看著福在地上的穆紫鸞,明妃唇角閃過一抹得意的笑意,混合著幸災樂禍,不敬皇後可是大罪,想來皇後因為此事心里對沁常在也是心存芥蒂的,只是礙于皇後應該寬容大方的準則,故而不好發作。如此,她確信,今天皇後斷斷不會再幫沁常在了,襄昭儀那個病秧子通常是不在的,至于賢妃嗎,她當然不會傻到去幫一個有可能搶走皇上寵愛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如此清麗月兌俗,更兼傾國之色。
穆紫鸞的眸光如日光下微波粼粼的湖水,她靜靜仰著頭,平靜道︰「回皇後娘娘,臣妾昨夜並未侍寢。」
一句話,如同驚雷般炸響在鳳儀宮,皇後面上迅速劃過一絲驚訝,卻如石頭沉入水面般,迅速沉寂了。明妃長長的金鑾護甲緊抵在手心上,咬唇不語,目光卻好如狼般死死盯著穆紫鸞,賢妃微微一怔,便恢復了如常般的溫婉。其他小主臉上陰暗不明,一部分覺得沁常在未侍寢是好事,一部分對沁常在的話持懷疑態度,還有一部分心思細膩之人,認為沁常在尚未侍寢,便破例晉位,如此比侍寢後晉位,更具威脅。
明妃轉了轉眼眸,恢復了一向高傲的神色,聲音清脆如叮鈴的風鈴,「听聞皇上昨晚一整夜都留在沁心宮,連早朝也是由首領太監伺候著從沁心宮去前朝的,皇上一早便給沁常在晉了位,按照規矩,妃嬪首次侍寢後都會晉位,沁常在現在卻說昨夜並未侍寢,恐怕不符事實吧?」她笑意嫣然的看向皇後,以玩笑的口吻道,「怕是沁妹妹怕皇後責罰,才扯了這樣的謊,其實皇後娘娘最是寬大,自然不會怪罪沁妹妹的,沁妹妹還是說實話好了,無妨的。」
說實話?不敬皇後已是大罪,再加上欺瞞中宮,自己還有活路嗎?這明妃明擺著想把自己往地獄里推嘛。
穆紫鸞淡然一笑,水眸清亮的看向明妃,「明妃娘娘消息靈通,臣妾欽佩至極,難怪皇上如此寵愛娘娘,自然是因為娘娘對皇上上心,對皇上的一切舉動都了如指掌。」
此話明白著表面明妃私自探听皇上的行蹤,這若是傳到皇上耳朵中,只怕皇上會震怒。
明妃臉色一沉,縴指細細撥弄著茶蓋,「沁妹妹真是口齒伶俐,不過還望妹妹不要避重就輕,現在皇後追究的是妹妹侍寢後不曾一早叩拜皇後的罪過,妹妹何苦牽扯起本宮來。」
「臣妾說了,臣妾並未侍寢,可明妃娘娘不肯相信,臣妾也無可奈何,既然明妃娘娘認定了臣妾有罪,臣妾怎樣辯也是無妨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清然的望向皇後,「不知皇後娘娘是否肯听臣妾解釋清楚。」
皇後溫和一笑,嗔怪的看向明妃︰「妹妹記性真是不好,昨天皇上才因為妹妹錯怪了沁常在而責罰了妹妹,怎的今日妹妹就忘了?」她將明妃憤怒的神色收盡眼底,笑容更加明媚,「沁妹妹,本宮自然是相信你的,不過這麼多姐妹在此,為了公允起見,你還是解釋清楚,以免日後又有人以此為題,污蔑妹妹清譽。」
皇後與明妃不和,穆紫鸞昨日就已然看出,她剛剛故意問皇後,正是給皇後機會奚落明妃,皇後心里痛快了,自己說什麼,她都會相信,都會幫自己。
她揚起頭鄭重道︰「臣妾萬萬不敢欺瞞皇後娘娘,臣妾昨夜的確不曾侍寢,」她直視皇後的眼楮,眸光里盡是誠懇,「請皇後娘娘細想,昨天臣妾昏迷了一整天,又怎會剛剛蘇醒就侍寢呢?」
皇後領會的點點頭,「是了,太醫昨天也在沁心宮伺候了一天,妹妹剛剛蘇醒,自然是不能侍寢的。」
賢妃溫然一笑,「看來,的確是冤枉沁妹妹了,不過,既然沁妹妹未曾侍寢,皇上怎的一早就晉了妹妹的位呢?」
晨光如薄紗般籠罩在賢妃身上,她本就溫婉的面容,更添一絲柔和。可她口中說的話,卻是隱藏著尖銳的毒箭。
穆紫鸞面上含著感激的神色,「可能是皇上看臣妾遠離家鄉,初到皇宮就病倒了,才同情臣妾。」
「是了。」皇後含笑頷首,「何況妹妹昨日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皇上的確是該好好補償妹妹。」
皇後這次不再叫她沁妹妹,而是直呼妹妹,由此可看出皇後對她如何親昵,既然皇後都開口了,賢妃也不好再問什麼,只將一縷幽笑藏于唇間,垂眸不語。
「明妃,你還有什麼疑問嗎?」皇後看向明妃,一向順從的樣子,卻生出幾分皇後該有的威嚴來。
明妃知道這時的情形極為不利于自己,自然也不願意以卵擊石,只得壓住心底的憤然,冷冷道︰「臣妾並無疑問,臣妾所問一切也是為了後宮的規矩。」
皇後輕撫了撫發間的鳳穿牡丹的步搖,含笑道︰「明妃妹妹有心了,不過,皇上既然命明妃妹妹好好休息,那後宮的事,妹妹自然不比掛心,難道有本宮和明妃治理後宮,明妃妹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明妃生生吞下一絲苦澀的恨意,微微垂眸道︰「臣妾不敢。」
皇後面上笑意如春風,「如此便好,好了本宮也乏了,各位妹妹各自回宮吧。」
各位嬪妃沒能看成好戲,不由得一臉悻悻之色,恭敬退出鳳儀宮,穆紫鸞故意走得很慢,果然,皇後娘娘的近身侍婢見眾妃嬪都散了,輕聲喚住她,道︰「沁常在留步,皇後娘娘有請。」
穆紫鸞面上含著謙卑的笑意,彬彬道︰「多謝姑姑。」
她跟著姑姑重新回到鳳儀宮,這次,姑姑卻是帶著她進了皇後的寢宮,她面色平靜,心下卻明白,皇後定有極為重要的事情對她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