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鬧了一夜,這一宿陸豐過得是喜悲參半。悲得是父親的去世,喜得是爺爺的關懷。正愁以後的人生不知如何是好之時,爺爺竟然對自己突然好起來。這不得不讓陸豐甜美的睡上一覺。
只是第二天醒來,看見門上那潔白的棉布,和正堂中躺著的父親。陸豐的心,不由得又是一沉。
幾日過去,陸柏的後事在匆忙的過程中也算是做完了。陸正南年歲已高,早在年前已經正式退休,不再過問戰爭之事。只是那陸松兄弟還得回戰場,畢竟仗還沒有打完。
「你們將軍給你們幾天的假?」陸正南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必須讓這兩個兒子抓緊回去。雖然前線將軍可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催這二子。但自己這頭不能恬不知恥,一味休假。那豈不成借休假為由的逃兵了?
「父親,兒有一事相商。」陸松一听這話就知道父親要攆自己回戰場,所以在他開口之前,一定要將話搶在前頭。所謂先下口為強……
「什麼事?」陸正南平時就是個嚴肅的人,一提到打仗,更是嚴禁不殆。
陸松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看向旁邊的程曉琴。
程曉琴會意,道︰「父親,是這樣的。我剛剛失去了柏哥,心情極為不好。柏哥的家產又要好幾日後才能統計出來,這幾日心中空虛,閑來無事。想我娘家程家村離城不遠,想帶豐兒一同回娘家看望母親。只是戰事未結,百姓不好出城。想與大哥一同前去,一來有個照應,二來可以帶我們出城。」
陸松見父親面帶猶豫之色,于是添油加醋地道︰「父親,佷子年小便失去了父親。如果此時再悶在家里不出門,恐怕也會造成心理上的影響。不如我帶她母子二人回趟娘家,換個環境,也算換個心情。」
本來就有些猶豫的陸正南,一听這話,便更加松動了自己的想法。再看看躲在一處的小陸豐,一個人孤單地坐在角落里。
「父親,豐兒年小孤僻,我娘家正好有幾個表親家孩子與其年仿。到了那里,說不定豐兒有了玩伴,就會開心起來。」程曉琴眼卓,一眼便看出陸正南有心答應,于是乘勝追擊。
「好吧,就如你所意。那你們快去快回,不要耽擱太長時間。畢竟松兒還要回前線,不能在那久留。」陸正南也是好意,希望自己的孫兒能在有同齡人的陪同下,快樂的成長。
就這樣,陸松帶著程曉琴與陸豐一同前往程家村。
程家村位于洛陽城東南方向,距離戰場偏遠,目前還涉及不到那里。所以一路上非常的順利,就算有堂口的官兵阻攔,只要陸松一報家門,便也順利地通過。
一日後,三人到了程家村並沒有直接地回程曉琴娘家。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家門口反而還要住進客棧。換了別人肯定會問個究竟,但陸豐沒有出門在外的經歷,自然不懂得其中道理。
這日,陸豐被一個人留在客棧里,並被叮囑,千萬不要一個人出去亂跑。老實的陸豐也真听話,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地等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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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村,程曉琴娘家。
程曉琴有一個姐姐兩個弟弟。姐姐和自己一樣,嫁到了外地。只有兩個弟弟死守祖業,至今還沒有出過家門。程曉琴知道自己的二弟有個漂亮的女兒,12歲,比陸豐大四歲。帶著陸豐回娘家,主要目的就是奔這個來的。
一個偏僻的屋子,背陰。本來就不算晴天的下午,在那屋子里更顯昏暗。程曉琴吹了吹火折子,小心地點燃油燈。
「程兄弟,咱們的這個計劃,基本上是天衣無縫。剩下的,就看你的女兒演技怎麼樣了。」陸松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看一旁的小女孩。
這小女孩長得著實標志,龍眉鳳眼,朱丹小口。那還未發育完善的身材,已經隱約體現出動人的曲線。
被稱作程兄弟的那個人,便是程曉琴的二弟——程志強。程志強也隨著陸松的眼光一同看向自己的女兒,道︰「艷兒,听見沒。只要這場戲你演得好,你陸大伯給咱家好多銀子,讓你年年有新衣服穿。」
程艷听了這話,眉開眼笑,一連勁地向陸松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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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程曉琴終于帶著不耐煩的陸豐進了家門。陸豐打眼一看,好家伙,終于知道什麼叫窮了。與這里相比,花欠的家庭都算富有了。
不過這里卻是好山好水,不失為散心的好地方。外祖母家是一個大院,老少三輩一同住在一起。那大院子外邊,緊挨著一條小河。小河清澈見底,甘甜如溪。在這寒冬之季,卻不知為何,河面冒著熱氣,如同溫泉一般。不僅沒有凍冰,反而還熱氣騰騰。只是還有一點陸豐想不明白,為什麼上游那邊在洗澡,下游這邊就撈起水來喝?
進了院子里,外祖母家並沒有陸豐想象中的那樣熱鬧。外祖母是一個不愛言行的老人,年高七十有五,行動不便。一直由兩個兒媳貼身照顧,大兒家有一子,剛剛成年,外出打工去了。二兒家有一女,便是那12歲的程艷,再養個四五年,也到嫁人的時候了。
古稀老人看都沒看陸豐一眼,獨自的那在休息。本來陸豐想禮貌地打個招呼,她這樣一來,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上前搭話了。
「去,一邊玩去!」程曉琴見陸豐在院子里轉悠,好像無所事事的樣子,心里就煩。皺了皺眉頭,道︰「去,找你表姐玩去。」
「哦!」陸豐已經習慣了母親對他這樣的態度,看了看周圍。院子里只有一個看上去較自己大幾歲的漂亮姐姐,想來這位就是母親說的表姐吧。
正好此時,那漂亮姐姐也看向了這邊。陸豐很是禮貌地向前打招呼,道︰「請問,你就是我的表姐麼?」
程艷微微一笑,那可愛的笑容帶起了兩個甜美的酒窩。看著眼前比自己還矮半頭的小男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大人在屋里談事,你們小孩去外面玩去。」陸松也不知道要談什麼事,反正就把陸豐和程艷攆了出去。對于這個大伯,陸豐從來都不是很喜歡。這麼多年來,只要有大伯出現的地方,自己就沒在那呆久過。
「我們出去玩吧,別理他們。」程艷的聲音響在陸豐的耳旁,就好比一股風吹進陸豐耳朵里一般。那有著無比魔力的天籟之音,幾乎讓陸豐忘記所有的憂愁和煩惱。
院子外面幾乎什麼都沒有,陸豐打眼一看,此處除了一個土包外,就只有一條小河。
「這小河真清澈,不知道為什麼大冬天的,它卻熱氣騰騰?」陸豐站在河邊,一邊欣賞著美景,一邊對著程艷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記事開始這條小河就這樣,已經習慣了。不過听老一輩人講,這里以前出現過一個大神,他來了之後,這河里四季都是溫的。」程艷光著腳丫,坐在河邊,一邊將腳放入河里,享受著溫熱的感覺。
陸豐有些不解,問道︰「表姐,剛才來時,我看到很多人直接撈水飲用。你現在卻在這洗腳,是不是太不衛生了?」
呃?這個問題真把程艷問住了,是呀,誰也不希望喝到洗腳水,哪怕你是再漂亮的姑娘。
不過,隨後程艷又輕盈地笑了一笑。那甜美的笑容不禁讓陸豐痴了一會,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和花欠在一塊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呀。這是一種沸血的感覺;一種讓人沖動,想撲上去的感覺;還是一種緊張,心跳如麻的感覺。
陸豐稍有些臉紅,扭捏地站在那里,看著清澈如初,窈窕多姿的表姐。這一刻,仿佛進入了永恆,真希望時間能從此停止。只是,程艷一句話打破了這份寧靜。
「我們村子里的人,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程艷頓了頓,又道,「我天天在這里戲水,又不是第一次了。听說上流的人家還在小河里洗澡呢,可是不管怎麼著,咱這兒的水依然清澈。可惜下流的水深,不能洗澡,不然我也可以下水……」
說到這里,程艷臉紅地底下頭。我這是在說什麼呢,一個大姑娘家,和小伙子談論洗澡,羞死人了。
陸豐呵呵一笑,心道︰這鄉下人可真是不講究,看水清澈就認為是干淨。如果是自己,打死也不喝洗澡水。
程艷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雙腳在那打著水花。水珠不停地被擊起,河中央被帶動起一陣漣漪。一層層的波浪,仿佛聯動著陸豐的心。就這樣,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各自己想著心事。
如果有人在遠處看,一定能看到這樣的畫面。一個少年站在戲水少女不遠處,深情凝望著對方。那少女不停地拍打河水,嬌靈地笑聲,清脆可人。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西下。夕陽映透了西方一片火雲,火紅色倒影在河面上,顯出此地的另一翻美景。程艷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在那戲打著河水。陸豐沒有打擾她,一直在旁默默地看著。
「好累啊!」這時,程艷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道,「這個時間的河水溫度最適中,你要不要也下來玩玩?」
陡豐從小在都城長大,那里雖有一條護城河,但還從來沒見過誰在護城河里游過泳。沒踫過水的陸豐,自然不敢下水玩。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不知道運起師傅教的「大諾般德功」可不可以在水里多呆一段時間。只是就算可以,也不能在人家面前顯露。
程艷見陸豐搖頭,心下一陣不高興。撅個小嘴,擺著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說實話,陸豐真的很想下去。但他不能,他知道自己是個旱鴨子。別說是在水里玩了,就是現在站在水邊上,還有一種暈暈的感覺。
程艷生氣地跺了跺腳,「不陪我玩是吧?我不理你了!」說完,一個急轉身。陸豐只見程艷眉頭皺了一下,好像是什麼東西刺到了她。後又見她沒有在意,便也沒理會。但程艷在河里走了兩步,卻發現右腳有抽筋的跡象。她知道,如果在水里抽筋可是非常危險的。于是不敢在河里多呆,想往岸上走。只是,沒走兩步,右腳一痛,真的抽筋了。
站在河岸上的陸豐見表姐有些不對勁,喊道︰「表姐,沒事吧?「
「哎呀!」程艷尖叫了一聲,便趴在了河里。本來不算深的河底,卻溜滑至極。程艷一個沒把住,便滑到了深水區。
「救命啊!我腳抽筋了。」程艷本來水性很好,但腿腳不好使,卻讓她有心無力。在深水區,她能做得只有在水面上撲騰幾下,保證自己暫時不沉下去。
陸豐在岸上看的著急,表姐遇到危險不能不救。此刻的陸豐急得雙眼發紅,他想過跑回家里叫母親和舅舅出來。但看表姐已經快要堅持不住的樣子,又不忍耽誤時間。心下一橫,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游泳,更顧不得「大諾般德功」會不會在人前顯露。一個猛扎,跳進了河里,向程艷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