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是秀才,在縣里的學宮里是包食宿的,還發校服。所以,他的開支就可以省下來了,而且,這一次村里的富戶還給了贊助,日後之要他能在科舉這條路上比較順利,那等待他的就將是一條康莊大道了。
也因此,沈寄所起的作用就不如從前那麼明顯了。當然,暫時也還是不能少的。魏大娘思來想去,覺得任她贖身,她跟魏家沒有什麼瓜葛倒也不是壞事。等到寄姐贖了身,她沒處去,自己收留她就當她是房客收租好了。然後按照寄姐自己說的,大家合作掙錢,五五分成。到時候她應當也滿了十歲,再不能當小孩子看了。楹兒同她也不可能再有什麼親近舉動。
這一年來,雖然不明顯,但楹兒和寄姐還是日漸親近起來。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別人不知道,她一手養大的兒子自己還不清楚。楹兒雖然對人客客氣氣的,但跟旁人都保持著距離。這麼多年,她也就看著裴先生還有寄姐真的走近了他而已。就連那個姓胡的小胖子也沒有。
裴先生不用說了,那是有德行有學問的先生。寄姐她很能干,這一年也多虧了她。魏大娘現在已經不能單純的把她當丫鬟看待了。魏楹剛好起來的時候,她覺得寄姐沒準真是個福星。寄姐開始掙錢,讓魏家的生活一步一步得到改善的時候,魏大娘覺得寄姐果然是個福星。
但是,如果寄姐和楹兒太親近了,這是魏大娘所不樂見的。她把心頭的擔憂對魏楹說道,後者淡笑著說︰「娘,你在說什麼呢,寄姐還是個小孩兒呢。您放心吧,我是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分心的。」說完那就拿起了書,魏大娘的話也就沒法往下說了。
轉而去敲打寄姐,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懂沒有,只乖巧的應著。好在,楹兒如今在學宮,一個月才會回來一次。
四月間回來,給魏大娘扯了幾尺布做衣裳,給沈寄買了一個好看的風箏。學宮管食宿,他手里有魏大娘給的零花錢,攢著沒用回來的時候上了一趟街就買了這兩樣。
魏大娘看到布的時候挺高興,嘴里卻嗔道︰「我有衣服穿的,你這孩子。」
「娘好久沒有給自己做過新衣服了,這就做一件吧。」魏楹說著又拿了風箏出來,那本是收攏在一起的,打開用一根竹條橫著一撐便成了蝴蝶的形狀,然後遞給沈寄,「這個拿去玩。」
沈寄心道,真當我是小孩哄啊。芝麻包子的感情投資越來越高桿了,看著跟真的一樣。一邊笑眯眯的道︰「我也有東西啊,謝謝少爺!」一邊用眼角余光瞥了魏大娘一眼,後者方才還明媚的笑顏有點凝住了。不難理解,魏大娘有些不悅一個是自己奪走了她兒子的一部分關注,原本,她是唯一被關注對象的。再一個嘛就是魏大娘不樂見魏楹同自己親近,也許是怕耽誤他的學習吧。或者也是不希望他們之間有任何機會能發展成胡胖子說的那種少爺同丫頭的關系。
沈寄做出小孩子一般歡欣的樣子,討好地看著魏大娘,「大娘,我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可不可以出去玩會兒?」
「去吧。」魏大娘點點頭。沈寄便拿著風箏和線往外走,身後傳來魏大娘噓寒問暖的聲音,諸如在學宮里習不習慣啊,和同窗相處好不好之類的。沈寄心道,看我多識趣,趕緊閃人讓你們母子好講私房話。
沈寄發現自己的腳步其實不無雀躍。到了這里,就每日每日的做活,真的是很難得有這種放松的機會啊。沈寄決定當個表里如一的九歲小孩,遵從內心開開心心的去放風箏。
農家小孩一般都是要幫著家里干活的,好一點兒的才能出來放風箏玩。而且多半放的是自家父兄用紙糊的,跟魏楹從縣城買回來的這個五顏六色的蝴蝶風箏是有差距的。沈寄不由得有些小得意。然後自嘲的想,她果然是本土化低齡化了。
沈寄在田埂上跑著,把風箏放上去,古代就是好了,隨心所欲的跟著田埂跑,都不怕會踫到電線的。風勢正好,風箏穩穩的上了天,沈寄比了個V,技術沒退步。
唉,其實九歲,還小呢,可是魏大娘已經在堤防自己了。這個地方,通常十四五歲就嫁人了,自己的確是只有幾年日子好混了。不可能不嫁人的,就是在現代,也會被當異類看待的。除非剃頭發當尼姑,那她可不願意。首先,從此與葷食絕緣就是吃貨不能接受的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嫁誰好呢?芝麻包子是首先不用考慮的了。魏楹成為秀才,人又長得好,十里八鄉打他主意的人自然不少。魏大娘老早放出風聲,給魏楹算過命,說他命中注定得加冠之後才能娶妻,否則就要克妻。又敲打自己不要去打擾了魏楹讀書。她明顯是有其他打算的。而且,自己也不想招惹外白內黑的芝麻包子。以他那股頭懸梁錐刺股的狠勁,多半是要青雲直上的。她才不想給他當小妾通房的呢,不,正室她也不想當,累心!當然,也輪不到她。
沈寄想找一個老實本分,她能掌握得住的男人。就在青山綠水之間過活,最好是買了地攢點錢,可以到處去吃好吃的。
她一個外來戶,小姑娘,如果想過上好日子,就得事事自己努力。找男人也是的,因為沒有長輩可以幫她做主,一心一意的為她著想。林妹妹的外婆舅舅都靠不住,自己無親無故的,當然是靠自己比較實際。
這個人上哪去找呢?要了解一個人也是需要時間的。總不能等到了十五歲,就找個看著順眼的湊合過日子了。要知道,嫁錯郎是最慘的了。而且,還不興離婚換人的。
「寄姐,小心腳下!」扛著鋤頭路過的二狗子看沈寄跑著跑著像是在走神,出聲提醒。
話音未落,沈寄覺得腳下一空,往前僕倒,摔了個狗啃泥。
「呸——呸——」沈寄爬起來吐出口里的泥,「二狗子,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