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v217故人(1)
旁邊乳母笑著模了一把尿布,果真濕了。i^沈寄便把小包子叫過來,省得他還要留下看嫻姐兒換尿布。這小子是個百無禁忌的,也不懂那些。小芝麻洗澡,他要是忽然想起有話跟姐姐說,也要跑去拍門的。
「怎麼沒跟著小叔叔和姐姐一起逛去?」十五嬸抓了一把糖果給他,笑著問道。
小包子靠進沈寄懷里嘟囔,「姑姑好看。」
嫻姐兒是生得很好,白里透紅的,還不吵不鬧,方才就是不聲不響的尿了。虧得小包子一直關注,竟比乳母還早一步發現。
沈寄一早知道添了這麼個小姑,趕緊的就叫人到寶月齋訂做了一整套金鎖金手鐲還有金腳鏈。今天抱了一路進來,也是喜歡的不得了。
「嬸子總算是如願了,歇兩年,再給小權兒添弟弟妹妹。」
十五嬸伸手過來擰了沈寄一把,「我多大歲數了,如今這樣就滿足了。倒是你和楹兒,可以再生幾個。」
「就這兩個淘氣的都照看不過來了。先不忙,倒是等這兩個稍大些才好。」
十五嬸點頭道︰「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十五嬸當初得小權兒才在魏家站穩腳跟,如今得嫻姐兒更是盼了多年,因此和沈寄一樣,雖然有乳母下人,倒是自己親手帶著的時候也不少。因此也覺得精力不濟。
說話間得到沈寄傳去消息的王氏也帶著信哥過來了。小包子便拿了銀彈弓出來顯擺,還拉了幾下皮繩,沈寄戳他一指,「你是小叔叔的佷兒,信哥也是。難道光有你的?」其實她很想說怎麼小權兒什麼不送,偏送了這個玩意兒。回頭叔佷幾個倒出搗亂,府里的雀鳥可是倒了大霉了。這會兒她完全沒有預料到日後彈弓打得最好的是小芝麻。
正說著話,小芝麻帶著小權兒府里四處逛了一圈回來。信哥方才也得了叔祖母的見面禮,這會兒便乖巧過去叫叔叔。小權兒也給了同樣的銀彈弓,「看日後你們哥倆誰玩得更好。」
前頭有歐陽先生陪著十五叔,不過略去客院轉了轉就出來了。滿院子都是讀書人,十五叔說都不是同道。到後來竟是拿了劍要跟歐陽先生較量。歐陽先生想了想,這位十五老爺往年也打過交道,倒是個言行不拘的。因此也不再顧忌,兩人竟是到演武場上比劃起來引了不少小廝圍觀。
沈寄听到回報,笑笑沒說什麼。實則她很想去看的,可是依禮不行。轉頭看小權兒小芝麻還有信哥和小包子都躍躍欲試的,便讓穩妥的人將他們都帶去觀看去了。
沈寄笑笑,「小芝麻也是個好動的,倒不像女兒家。」
十五嬸道︰「要我說,倒是有三分剛硬才好。再說,她這也是隨了你。」一邊轉向王氏,「听你婆婆說說你府上就這段日子要添丁了?」
王氏點點頭,「嗯,有個通房,產期就是這個月了。我正是想請嬸子和大嫂到時候過去幫著我坐鎮呢。我年紀輕,也沒經歷過這種事。」
十五嬸和沈寄對視一眼,知道她是怕有個好歹自己落埋怨讓二人過去做個見證。沈寄數次家里有事,都是王氏過來幫忙料理家務,何況算日子這個孩子正是自己抄經期間有的,于是便等十五嬸開口應下便笑著點頭。
晚間,魏楹魏柏一同回來,卻是在路上遇上的。十一叔一家也過來了,再加上前院的舉子,好生熱鬧的給十五叔一家四口接風洗塵。
魏柏和王氏因惦記著家里的事兒,吃過晚飯便告辭了。信哥卻不舍得走,沈寄便道︰「你們倆回去,就留信哥在我們這邊住些時日好了。」
王氏知道沈寄一向極愛孩子,對信哥一直都好,而且家里這些日子還有事要操心,倒不如索性把兒子放這里好些,于是道︰「那就拜托大嫂了。%&*";」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魏府自此開始了四個小孩兒成天一處胡鬧的日子,就連一向溫和的信哥,這回都跟著小叔叔學到了幾分彪悍之氣。沈寄想著也不是壞事,便也不拘著,由得他們滿院子的玩耍。只是定了規矩,彈弓不能對著人。
「魏大哥,今兒十五嬸似乎是有話要對我說,只是弟妹來了她便沒有開口。而且她給的見面禮也略重了些。」給小芝麻和小包子的自然是一樣的,所以王氏那個人精看到的時候也略楞了一下,還掃了沈寄一樣,才命兒子收下,向叔祖母道謝的。
魏楹喝了酒方洗漱回來,「如果她開了口,不拘什麼事,能幫襯的就幫襯一把吧。」
「自然該如此,我不過同你說一聲罷了。」十五叔十五嬸對他們幫助甚多,尤其是洗刷當年婆母身上的污水和以族規懲治二房的時候。
次日沈寄陪著十五嬸在大宅子里逛了一圈,又去看暖房。至于十五叔,他的佷兒都要上衙,平日便是歐陽先生陪著他倒出閑逛游玩。
買下這幢宅子的時候是去年春末,正是萬物復蘇生長的時節。暖房當時沒發揮什麼作用,也就是暖宅的時候摘了些現成的櫻桃等物待客。後來小芝麻種玉米,小包子要看葫蘆什麼的,那都是當季的。
到了寒冬臘月的才見出花費巨大的暖房的功效,不當季的花紛紛開放,不當令的蔬菜瓜果也上了飯菜。只是國孝當頭,也就一家人悄悄的看一看吃個新鮮罷了。之前說的拿來送禮沒有落實,也就芙葉公主不拿自己當外人的隔三差五的叫個人過來摘菜要瓜果,說是有銀子都沒處買去。還遺憾冬天的時候不能辦宴席不能擺鮮花,不然沈寄的花也得被她摘走不少。王氏也來了幾回要些新鮮蔬菜並瓜果,說是魏柏來吃過後回去饞。
十五嬸看了一眼外頭還是冰天雪地,這暖房里卻是一片盎然春色,「要不怎麼說楹兒會心疼媳婦呢,我們家那個是什麼都想不到的。」都是女人,沈寄喜歡這些,十五嬸何嘗不喜歡。不過這麼大一個暖房真的是花費不小,讓她用她有些舍不得,就為了賞花並滿足口月復之欲。不過,魏楹能想到,十五叔想不到這就見出高下了。
「十五叔有十五叔的好。」沈寄笑笑答道。
正說著有下人來報小爺帶著大姑娘大少爺還有信少爺打了一串麻雀,現在說是要燒烤呢。
十五嬸惱道︰「這小子,沒點長輩樣兒。」
被乳母抱著的嫻姐兒正看著花花世界高興呢,沈寄抱著她顛了顛,「沒事兒,有下人跟著,總不會燒到手就是了。一味講規矩,日子就沒意思了。」果然是有點輕,難怪昨天魏楹抱過說沒什麼分量。
又過一會兒,說是只吃麻雀有些單調,派了人到這里要蔬菜,來人說小爺帶著,如今到解凍的小溪邊鑿冰取魚去了。
十五嬸模模額頭,「怎麼就能皮成這樣?」
沈寄道︰「我家的兩個也不遑多讓。」可是小溪邊凍得不夠嚴實,萬一掉到冰窟窿里,就是下人立馬救起來,寒氣入體,身子骨也要受影響。尤其信哥,本來就不夠強健。所以,沈寄拔足就往小溪邊沖去。十五嬸說了一句‘看好嫻姐兒’便跟著追上去了,顧不得嫻姐兒在身後哭。
沈寄沖到小溪邊才松口氣,好在小權兒還有些分寸,沒有親自上冰去,更沒有讓佷兒佷女上去。四個小家伙都蹲在岸上,看下人鑿冰。找的自然是冰層最厚的地方,而且腰上綁了條結實的繩子。
沈寄從背後看著,小權兒小芝麻信哥小包子,正好是從高到低排列,一字排開蹲著,不由有幾分好笑。
「有四條魚夠你們吃就好了吧。」
「大嫂」
「大伯母」
「娘」
四個小家伙站起來和沈寄打招呼,她點點頭。
十五嬸也到了,狠狠剜了小權兒一眼,後者模模鼻子,「好了,夠吃了,我們過去烤吧。」他提了裝魚的桶,里頭有七八條呢,三個小豆丁便歡歡喜喜的跟著他走。
走了幾步,小權兒對小芝麻說了兩句什麼,小芝麻便過來邀請沈寄和十五嬸,沈寄笑道︰「你們是請我吃還是請我烤啊?」
小權兒笑道︰「都有都有。」
沈寄拉拉十五嬸,「走吧,嬸子,咱們看著點,也省得他們去踫火。」下人拿他們是完全無法的,不然也不會一再的跑來告訴沈寄了。
十五嬸道︰「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哪里,小芝麻和小包子平素也這樣的。」其實要好很多,雖然想胡鬧,可是沒這麼多點子。如今小叔叔一來,把這兩姐弟給樂的啊。就連信哥這麼規矩的小人兒,也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看來,果然是沒有不淘氣的孩子。估計小權兒一下子多了三個小跟班也挺樂呵,反正在家嫻姐兒是不能跟著他胡鬧的。
沈寄讓人搬了家里燒烤的爐子出來,親手替他們調味烤制,幾個人吃得滿嘴流油的。
等沈寄忙活完,幾個小孩兒肚子撐得溜圓出去散步消食,十五嬸才把她的來意說了。
「我們這次上京,除了來看看你們,還有一個目的。我娘家小妹子也在此次選秀之列,父母不知打哪里打听到的,說大佷媳婦時常在宮里走動,讓我托一托你。本來想寫封信來,正好你來信邀我們上京來玩。我也知道,這事兒有些為難你,只是父母之命,而且事關小妹子終身,不得不顏相求。」
沈寄撓撓頭,果然是件為難的事啊。
「十五嬸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了。咱們兩房的情誼,你有事我自當傾力相助。只是事關宮里,我只怕也只能帶你走走芙葉公主的門路而已。因為,說我時常在宮中走動,約莫是去年五月六月間吧,我天天都去的。」
十五嬸挑眉,「去做什麼?」听著口氣,大佷媳婦沒有推月兌的意思。只是,听起來她進宮不是什麼好事啊。
「我說話不謹慎得罪了太後,你也知道我在揚州時得了先皇的特旨嘉獎,明著罰我不是自打嘴巴麼。而且我說的話也不好讓外人知道,所以就把我拘在宮里抄經。每天宮門一開就得去,宮門下鑰才能回來。小芝麻小包子天天都見不著娘,小芝麻瘦了一圈,小包子是不認識我了。後來要不是魏大哥去先皇那里跪求,我還不知要抄經到幾時呢。」沈寄沒問是想選中還是不想選中,不想選中自己別表現出挑就行了,不用來打點求人的。
說起來,她當初去太後宮中是受罰,可是傳來傳去不明所以的人嘴里就傳成了她在宮中時常走動。瞧,她多有面子啊!就像魏楹,他明明是被明升暗貶了,每天郁悶得不行,可是忽悠十一叔和六弟是皇帝有心讓他多點資歷日後平調沒有什麼阻礙。
「芙葉公主……」
沈寄點點頭,「時常在宮里走動的人就是公主那里我能求得到,也就是芙葉公主。其他的人,都是面上情兒,找了也不一定有用。」太後,她老人家現在不管事了,每天含飴弄孫的。玉太嬪,還在坐月子呢。而且她是先皇的太嬪,老老實實過日子就是了。一切都要靠新帝和太後關照,畢竟太皇太後已經是古來稀的年歲,能罩她幾年。所以,肯定是唯太後馬首是瞻。還有皇後,那天看自己的眼神透著恨意。賀芸就更不用指望了,她在皇後手下討生活呢。
其實,沈寄很擔心即便是只去走芙葉的門路,那幾位主知道人跟自己有關,會不會故意使壞?如果她們讓人落選倒是好事,可要是故意把人弄進宮去折磨,那不是害了人家麼。可這話,又不能攤開了和十五嬸說。
要不然讓她妹子打消念頭?難!這個時代的女子,身上背負著家族的重任,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記得十五嬸家似乎是個書香門第,怎麼也動了這個念頭?不過想想也難怪,董玉兒青春韶華都願意跟著年過五旬的先皇。新帝才三十二三吧,肯定更招人。
「十五嬸,選秀一共多少人啊?」
「听說是三四千吧。」
「最後能留下的怕是不過百來人,而且百來人里能做主子的不到十人。」
「我何嘗不知道,可是我這位小妹子是堂叔的嫡女,從小出挑。家里對她抱的期望實在是很大。小寄,你就帶我去公主府上拜訪一下吧。我也得對家里有所交代。」
「人什麼時候到啊?」
「由州府統一派人護送上京,比我們要晚一步。」
「成,回頭我帶你到公主府去。公主有一兒一女,你準備一下見面禮。」十五嬸的事,沈寄無法推月兌,只得如此說道。
「好的。」十五嬸眉開眼笑的,她老早就準備好了。甚至娘家人還為此給了活動經費。也是沒法子,家中親友最有出息就是大佷子了,而且大佷媳婦在宮里走動,自家兒子跟著進宮還得過太後的賞賜。這事兒當年她回娘家也炫耀過。小妹子和其他幾個堂妹表妹來家里往,還特地要求看過自家小兒子從宮里得的好東西。
沈寄听十五嬸說了,心頭苦笑,如果是听小權兒那小屁孩當初一通胡吹宮里如何如何的好,然後看了那些能把人眼楮閃瞎的好東西所以才有進宮的念頭萌芽,那今日找上她還真是有因才有果。當然,找上芙葉也是個因果。要不是自己當初被錯認成她,小權兒哪里可能進宮去。
「我堂叔是五品官兒,剛好夠資格。小妹子又幼有才名、美名,這便入選了。」
沈寄心頭嘆息,這年頭,怎麼都把進宮當好事麼?不是說一听說皇帝要選秀,很多人家趕緊的給姑娘定親麼。看來,能像賈寶玉他姐那樣認為宮里是見不得人的去處的人少啊。
沈寄晚上把事情說給魏楹听了,「你說宮里的女人,尤其是太後和皇後,那麼的恨我,我去幫人走路子,怕是會害了人家啊。」
「那里有什麼想法?」
「我想幫倒忙。」落選的失落是一時的,進宮的苦是一世的。進了宮說不得就要做個白發宮女,即便好听些,女官,可是二十五歲放出宮在這個時代也算是青春已逝了。就算當了妃子吧,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只是個五品官之女,多久才輪到一次侍寢啊。宮里可是步步驚心的地方,而且還有太後和皇後的給外‘關照’。搞不好進宮沒多久,就收到消息說人沒了。宮女那可是不興收尸的。直接送到化人場,有主子關照的,也許能有個骨灰壇。沒有的話搞不好就是當風揚之。真正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魏楹點點頭,「也只好如此了,好生想個法子把人安頓好為上。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
「還記得和你一起跳過舞的東昌小公主麼?」
沈寄臉色一變了,「忘不了。」
「她已啟程來吃,東昌的使節今兒特地告訴我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時候來,該是來選秀的吧。」
「難道是為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