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飛船的飛行基本上由中控電腦自動負責,除非要進行危險的空間跳躍,一般情況下商務船長或是戰艦艦長都是整個飛船里最空閑的人。胖子船長接過秘書遞過來的咖啡,斜*在38區一扇艙門上美美地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了無盡滿足的神情,他最欣賞自己這個秘書的一點,便是無論何時何地,對方都能準確地遞過一杯咖啡,不拘冷熱。
小姐終于找到了,安全健康……就是脾氣似乎變得更大了些,不過這又算什麼呢?胖子船上模了模臉上的血痕,苦笑了一聲。手中有咖啡在,心頭巨石落地,這麼多天的煎熬終于結束,哪里還有不滿意的?只可惜38區是清潔區,空氣里的味道不太干淨,胖子船長嗅了嗅,低聲罵道︰「國防部也太摳門了,雖說是個退伍的小兵,怎麼就給錢住這里?」
提到了那個年輕人,秘書在一旁溫和地笑了笑,輕聲提醒道︰「那個年輕人的身份確認了,剛剛從東林大區退伍,根本沒機會接觸什麼**方。而且這個年輕人也沒有前科,檔案里很干淨,或許這件事情確實就是個誤會。」
胖子船長喝了一口咖啡,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艙門,心想里面那個年輕人不知道怎麼樣了,陰陰笑著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個誤會,小姐雖然年紀小,可也不會輕易被人騙的。如果不是相信那個小子真是個傻乎乎的正義青年,你以為這時候他還能活著?」
「那為什麼還要把他關在房間里?還讓那些軍校的士官看守。」秘書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先前送小姐回房的路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一下那個年輕人,對于這些天里年青人的表現反而有些欣賞,「難道還真準備用綁架兒童罪的罪名把他送到警察局?」
「你什麼時候開始戴金邊眼鏡了?」船長盯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放心吧,我可沒這種閑心。」
肥胖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艙壁,船長的眼楮眯了起來,一字一句說道︰「我還是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古怪,還記不記得在42區艙房里看到的滿地零件?這可不是一個退伍小兵能掌握的技能。」
秘書下意識里替許樂說話︰「不是失敗了嗎?而且……每個人也許都有他的秘密。」
「我不想知道那個年輕人的秘密,但我……很欣賞他。」胖子船長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呵呵笑著說道︰「品德優良,往往只是小朋友們才適合套用的形容詞,但我忽然發現這個小子也配得上這四個字。我來問你,如果是你處在他的位置上,忽然踫到一個向你求援的小姑娘,你會怎麼做?」
秘書又推了推眼鏡,認真地思考了半天後說道︰「應該會和太空船的工作人員聯系。」
「但他沒有,他相信小姐的話。這可以說是優點,因為他善良,但從另外一方面講,他不是很相信別的人,尤其是成年人。」船長加重了語氣,「除了他自己之外。所以他寧願冒著未知的危險,陪了小姐這麼多天,而且先前還一直將小姐護在身後。」
「您究竟想說什麼?」秘書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船長的思路。
「我很看重這個年輕人,呃……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一個小時前,司令大人知道這個年輕人後,也非常感興趣,如果用看重這兩個字也可以。」船長笑著說道︰「有能力,有品德,有擔當,這樣的三有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您的意思是……軍區準備吸收他?」
「談不到這一步,只是觀察一下,畢竟小姐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船長聳了聳肩,身上的肥肉讓制服都蕩了起來,「不過我真的很奇怪,國防部新兵辦和考核處的官員是不是眼楮都瞎了?這麼一個有潛質的阿兵哥,居然被派到東林大區地底下去修坑!而且修了兩年就要放他回家!***,難怪現在補充前線的新兵素質越來越低,如果十幾年前那場大戰再來一次,你說***要死多少人?」
「那我更不明白了。」秘書很老實地繼續表達疑惑,「確認了身份,確認了無害,日後還要觀察,還要建立聯系,那還把他關著做什麼?」
……
……
「看什麼看?不要以為你是個正義青年,我就不敢打你!」
軍校士官王猛對上了許樂沒有什麼情緒的目光,心頭不知怎的便生出強烈的憤怒,或許是因為先前自己那一肘沒有絲毫作用,讓他覺得在同學們的面前失了臉面,又或許是因為他們一直拿槍口對著這個年輕人,就希望他能夠表現出一些害怕來平衡自己的心理,結果卻完全失效。
所以現在,他很想向許樂的臉上打一拳。
許樂抬著頭盯著面前這個軍人,太陽穴一陣火辣辣的痛。先前這些軍人下手就特別黑,制伏他時下的拳腳,全部是向關節處用力,如果不是他的抗擊打能力莫名其妙變得強大許多,只怕這時候早就躺下了。疼痛和輕蔑的羞辱讓他聯想到一個月前在河西州被軍人們逮捕時的慘狀,尤其是听到對方無比輕蔑的話語後,心里有一團火開始升騰。
周瑾走到許樂的面前,伸手將王猛的槍管緩緩撥開,看著床邊的年輕人冰冷說道︰「听說你是東林警備區的兵?怎麼一點兒規矩都不懂?從軍餃上算,我們都應該算是你的長官,說話老實點兒!」
許樂沒有理會這個英俊的年輕士官,只是眯著眼楮想到,如果自己通過了國防部機修士官考試的第二輪,應該會在三大軍事學院或西林軍校選擇一處學習,或許就會和面前這些年輕而驕傲的人們成為同事。
見許樂沒有理會自己,周瑾的眼楮微微一眯,說道︰「被我們抓住,你不服?」
許樂打破了沉默,說道︰「我重申一遍,我不是罪犯,我也不想逃跑,我只是不習慣被人用槍指著腦袋。」
「你覺得這很羞辱?」周勤微笑說道,聲音里卻夾著一絲憤怒,「你綁架小姐,知不知道羞辱了我們多少天?我們就是要羞辱你,你又能怎麼樣?」
他的頭低了下去,輕輕地拍著許樂的臉,發出響亮的啪啪聲。他所說的話,其實便是此時房間內西林軍校士官們的心聲。
許樂低著頭說道︰「我不能怎麼樣。一群爺們兒,只會炫耀手上的槍,也許你們都忘了自己的槍怎麼用。」
這話有些惡毒,卻從許樂這個誠懇樸實的人嘴里說出來,顯得格外刺激。房間內西林軍校的士官們臉色頓時一變,沉默地將槍支收入了槍袋之中。其實他們現在都清楚這個年輕人並不是綁架小姐的罪犯,剛才之所以一直拿著槍,還不是為了嚇嚇對方,此時既然要私下教訓對方一下,自然要把槍收起來。
周瑾盯著許樂的眼楮說道︰「剛才就看出來,你好像很能打,那我就來教教你,真正的軍中格斗技應該是什麼樣子,記住,痛的時候不要哭著喊娘……啊!」
毫無預兆,一記頭錘直接中斷了周瑾的言語攻擊!
許樂習慣了沉默地出發,尤其面對著西林的軍人,他有強烈的痛毆對方的意願,更何況對方還提到了喊娘。
他狠狠一低頭,直接撞到了對方的鼻梁上!
鮮血從英俊士官的鼻孔里噴了出來,同一瞬間,許樂從床邊彈起,上半身往下一壓,從對方的腋下穿過,右臂卻如鋼鐵一般砸向後方,狠狠地擊中對方的脖子。
一聲悶響,西林軍校最優秀的士官之一,就這樣被許樂重重地擊摔在地,再也無法坐起來。許樂動作未停,膝蓋一彈,一腳踹中右邊撲過來的士官腰部,動作簡單卻干淨利落至極。
這時候,身材粗壯的王猛反應最快,狂嚎一聲,撲了過來,身體卻是保持著緊繃,沒有一點兒漏洞,充分地展現了一名優秀軍校士官的素質。
許樂卻是根本不懼,腳尖踩地,練習了四年的那套動作純熟無比地施展開來,輕而易舉地躲過了迎面而來的拳頭。反手摳住對方手腕軟骨,用力一拗,同時右肘疾如閃電般擦著對方的肩頭,擊中了對方的太陽穴!
王猛魁梧的身體就這樣昏了過去,摔在地上,發出重重的一響。
看似簡單的三連擊,實際上卻是迅速到了極點,消耗極大,許樂喘息了幾聲,雙手五指分開,上下保持著三十cm的距離,護在身前,進擊防守皆備,警惕地注視著室內依然站著的西林軍人,盯著他們的手,微啞著聲音說道︰「我媽死了很多年,我很想知道……不用槍的話,到底是誰會喊娘。」
看著地板上的血跡,听著申吟的聲音,許樂郁悶已久的情緒終于散了少許,負責撲殺老板的萊克上校,不就是西林的軍人嗎?自己不能替老板報仇,也得把這幾個西林的小兔崽子狠狠揍一頓!
是的,許樂是一個樸實誠懇的年輕人,他有時候自己都會忘了在很多年前的那個夜里,曾經親手用半截鋒利的液壓管殺死一個幫派的頭目。
但樸實不代表著沒有血性,誠懇不代表著願意被人羞辱。他更不是一個迂腐而愚純的人,面對著那些他痛恨的人或事,他自有靈活應對的手段;面對著蔑視自己的人,在這副憨厚的軀殼下,其實也隱藏著少年郎的好勝與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