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里悄無聲息地走出來一高一矮兩個黑衣中年人。
高的,瘦如竹竿,臉面無三兩肉,顴骨高聳,跟頭骷髏似的;矮的那位,身高不過一米七,斜背著一柄幾乎與他身體等高的黑色雙手大劍,渾身肌肉虯結,臂膀與大腿一樣粗, 亮黝黑地腦袋,跟頭健牛似的。
兩人都擁有一樣冷峻的臉容,嗜血的眼神,還有,只屬于洗髓境巔峰戰士的,那種獨特地迫人壓力。
看到兩人,洪風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側跨步,迅速地擋到吳輝身前,惡狠狠地盯著兩人,如臨大敵。
吳輝也沒有阻止,那兩人胸口都繡著一只紅白相間的野蜂,面無表情地與兩人對視半晌,兩人率先抬起右手,做了一個奇怪地手勢,然後彎下腰,肅容道︰「細蜂,工蜂,見過二少爺!」
如臨大敵地洪風,見狀一愣,有些模不著後腦勺。
「兩位隊長請起,洪伯讓兩位來的?」吳輝問道。
「回稟二少爺,是洪老的意思。」高瘦的細蜂答道。
「辛苦兩位了。」吳輝心里有些苦笑,洪伯這是好心辦了壞事,自己現在根本不需要人保護,「野蜂們」的曝光次數多了,極有可能會暴露,「兩位稍等,我找點東西。」
說著,吳輝大踏步走下泥濘地灘涂。
從遠處看,已經覺得碩大無朋,來到近前,愈發能感覺到沉船的恢弘龐然。
只是半截殘骸腐朽得厲害,手一抓,就能扳下一塊船板來。那個傳說中,只提到佃戶「陳老皮」在船艙夾壁中發現了寶箱,因此可以排除龍骨與肋條,還有船頭的撞角,搜索的範圍,一下子小了許多。
而且吳輝的運氣也很不錯,正當洪風、細蜂、工蜂三人有些看不過去,準備下灘涂幫忙時,吳輝跟個泥球似的,在中間的船艙夾壁中,挖出一只暗青色的長條形扁盒,然後低頭盯著扁盒好一陣發愣,隨後向這邊招了招手。
洪風三人見狀,相對一眼,趕忙月兌鞋高卷褲腿走下灘涂。
「兩位幫個忙,一起將這沉船給拆了。風仔,你四處看看,看看被沖上灘涂的船渣中,是否也有這樣的盒子。」是一只扁盒,與傳說中的寶箱似乎有些出入,吳輝一時間心思大動。
「是!」
三人都不是笨蛋,不用打開扁盒,只看制作扁盒的「暗金木」,就知道吳輝找到了寶貝。
暗金木號稱幾萬年不腐,比等重的紫金貴上百倍,有市無價,再加上,盒面上精雕細琢著,來自古王朝時期的皇家御用紋式,更是價值連城。
細蜂與工蜂,都是臂有十萬斤巨力的九級戰士,再加上一人手握藍汪汪地淬毒細劍,一個高舉夸張地雙手大劍,拆起沉船來,更是得心應手。
一會功夫,就將巨大地沉船肢解,就連深埋在灘涂里的半邊船身都沒有放過。
只不過,三人除了得到一身泥漿,什麼都沒有發現,四處搜尋的洪風也是兩手空空。
「沒有了嗎?沒有就收工吧。」抬頭看了一眼,遙垂天際的夕陽,吳輝吐出口長氣,心里也淡不上有多失望,扁盒應該就是那只傳說中的寶箱了。
出了灘涂,來到樹林里的一個溪潭邊,吳輝與洪風跳進潭中搓洗,而細蜂與工蜂,只是解下沾滿泥漿的衣褲,浸入水中,手腕一震一抖,然後提出水面順手一甩,甩出一蓬水霧,衣褲就半干,潔淨如新。
吳輝看得心下頗覺有趣,修為達到兩人這種境界,洗髓換血,一身氣血強大無匹,外罡護體,渾身上下跟有了一層防護罩似的。照說,根本不可能沾上泥漿,但兩人卻偏偏弄得比自己還泥猴!
這說明,兩人其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冷漠與凶殘,知進退,重細節,懂迎合,有點小狡猾,實屬悶騷型。
若是在地球,當是塊干政治的好材料。
洗淨扁盒上的泥沙,暗青色地盒身,泛著幽沉地光澤,有著一種古樸的沉澱感。只是,七八十公分長,兩掌寬,四指厚的盒子,卻有百余斤重。
舉起扁盒,對著夕陽,湊到眼前細看,吳輝發現整個盒子,找不到一絲開啟的縫隙,感覺起來,就像是由一整段暗金術雕琢而成。心下明了,這盒子刻有傳說中的「玄陣」,開啟的條件很苛刻。常規的辦法,根本不可能辦到,需要一位擁有玄能的玄士,運用正確地開啟方法。
好在,這盒子埋在海里的時間太久了,玄陣上的玄晶能量,幾乎耗盡,只要想辦法導出玄晶中所剩無幾的能量,玄陣不攻自破。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吳輝從扁盒上收回目光,抬頭遙望天際,有些意氣風發地感慨一句,「呵呵,時候不早了,咱們上路吧。」
「二少爺,不去吳家村嗎?」洪風奇道。
吳輝搖搖頭,目視細蜂與工蜂笑道︰「我們連夜去野蜂谷,在野蜂谷呆到明年夏天。」
「是,二少爺!」細蜂與工蜂聞言,表面上還是一面死人臉,實則心里長吁了口氣。
吳輝無奈地聳聳肩,洪伯派兩個家伙來,擺明就是絕了自己所有的「去路」,只有去野蜂谷一個選擇,畢竟自己不可能帶著野蜂們到處亂跑,從而被秋氏察覺。
夜路難行,夜里趕山路更是痛苦。
山間荊棘叢生,最討厭的還是成群的吸血蚊蠅。
一開始,要強地洪風還要自己走,但一個時辰不到,就趴到了細蜂的背上,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讓細蜂與工蜂吃驚的是吳輝。
原本長得四方形的工蜂,早已經做好了背負吳輝的準備,結果卻有些被吳輝嚇著了。
根本不用兩人去說,吳輝自己就很內行地扎了褲腿,綁緊領口,調整好呼吸,節省體力,更夸加地是,途中跑出去撒泡尿的功夫,他就揪回了一大把驅蠅蛇的「香艾草」,這是嬌生慣養的二少爺嗎?
細蜂與工蜂都有一種,在同一位優秀的野蜂成員搭檔的錯覺。
一夜疾行,一夜翻山越嶺。
第二天,迎著朝陽,三人站在了一個壁立千仞,望不到底的峭壁上。
山風陣陣,衣袂獵獵飛響,雲靄層層疊疊,遠近群山盡收眼底,吳輝不由得騷情了起來︰「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二少爺好文采!好豪情!」背負著洪風的細蜂,听得精神一震,贊嘆道。
「呵呵,發發騷情,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吳輝很謙虛地擺擺手,眼楮都不帶眨的,就將半首樂府絕唱,歸入自己名下。
「二少爺,我們下去吧,底下就是野蜂谷。」工蜂顯然是光長肌肉,不長文學細胞,對吳輝那驚世駭俗地才情,沒有什麼感覺。
「行……對了,怎麼下去?」吳輝低頭向下望了一眼,問道。
「當年老太爺與洪老發現這座山谷時,走得是一口溶洞,不過那口溶洞,早已經被我們破壞,塌堵。」工蜂道。
「了解,地下工作需要,要保密。」吳輝點點頭。
「現在只能攀附藤條下去,二少爺,由屬下背你下去如何?」工蜂有些擔心吳輝要強,自己蠻干。
「那麻煩隊長了。」吳輝毫無猶豫地點點頭,一夜急行,四腳酸軟,若是逞強,那就不是會當凌絕頂,而是自盡跳絕頂!
谷底,神仙之地!
綠菌如毯,空氣清新,溫暖如春,流水潺潺,桃林一眼望不到邊,花開得正盛,野蜂飛舞,面積比想像中的更大,有上千畝。
東面峭壁下,有天然洞窟,洞窟內濤聲陣陣,據細蜂介紹,那洞窟直通大海,被野蜂們稱為「通海窟」。
轉過一片桃林,就看到了野蜂們的居舍。
這是一大片建在土包上的石屋,一間緊挨著一間,簡陋,粗獷。有些外牆上都布滿了青苔,粗略一數,有近百間。
石屋前,還有一個龐大的露天演武場,大大小小地石鎖隨意擺放著,一旁的架上,插著各種兵器,寒光爍閃,保養良好。
「細蜂隊長,谷里目前有多少位兄弟?」
吳輝邊走邊看,山谷里靜悄悄,看不到一個隊員。那些隊員此時已經全體出動,忙著與洪伯配合,向谷內運送吳輝需要的藥材。
「回稟二少爺,算上屬下與工蜂,一共三十四名,全是洗髓境戰士。」細蜂道。
「三十四人?辛苦大家了。」吳輝輕嘆了口氣,三十四個大老爺們,沒有女人,沒有喝彩與掌聲,與世隔絕,關在這樣一座山谷里,就算是仙境,日子久了,也是一種煎熬。
「為吳家,我等萬死不辭!」細蜂與工蜂異口同聲。
「說到底,還是我們吳家底子太弱,若是吳家武力強絕,又何必讓大家受這種苦。」吳輝苦笑。
為吳輝準備的那間石屋,是山谷內最好最大的一座,有書房、廚房、浴室、衛生間,還有兩間供伴讀書童或者是侍女居住的廂房。用的是無煙火的「玄晶燈」,臥室里,被褥鋪蓋換洗一新。
「山谷簡陋,還望二少爺多多包涵。」細蜂告罪道。
「不來這種虛的。一夜接觸下來,兩位隊長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吳輝苦笑著擺擺手。
「奔波一夜,您也累了,用過早餐,早點休息?」工蜂請示似的問道。
「我不困。不過,還真有點餓了,咱們去吃飯。」吳輝呵笑道。
居地內有食堂,可供上百人一同用餐。
據細蜂介紹,三十四名野蜂,都是兩人一組。
當然,最優秀的「雙人組」,自然是細蜂與工蜂,兩人被稱為「隊長組」,不但是所有雙人組的榜樣,還是他們的教官。
由于沒有專門的廚師,除了隊長組,剩下的十六個雙人組,每組輪流著負責一天的廚房。
食堂里的吃食很簡陋,主食只有臉盆大的麥餅一種,余下的就是些湯水、果酒與野果了。但卻並不簡單,麥餅用的肉餡,是用藥材泡過的肉糜,第一次吃,還覺得味美。
用完早餐,吳輝讓細蜂兩人領著自己去了「鍛造屋」。
吳輝要打造一個能導出扁盒上玄晶能量的「放電裝置」。其原理,說穿了不值一哂,做一個機關,不斷地循環輕擊扁盒,從而引動扁盒上的玄陣,傻瓜式的進行反擊,從而讓其主動消耗玄晶能量。
不過,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費時間。
做完放電裝置,搬進吳輝下塌的「大屋」進行試驗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這時洪風早已經醒來。
同細蜂與工蜂一樣,洪風也眼巴巴地看著吳輝將一堆亂七八糟地物什搬進浴室安裝。
大屋浴室里的水,來自山上的清泉,勢高而下,有一定的沖擊力。
吳輝做的放電裝置有扇葉,水流沖擊扇葉,經過簡單地轉換,另一頭的鐵錘,一上一下有節奏地搗動。
將扁盒置于鐵錘下,每一次敲擊,扁盒上都會冒起一層汪藍地電芒,持繼消耗玄晶能量。
「玄陣還能這樣破解?」細蜂與工蜂驚詫不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兩位隊長還是會有表情的。」見兩人一臉呆樣,吳輝不由得調侃道。
「…」瞬間,兩人腰背一挺,眼神倏冷,一臉的漠然和凶殘。
「呃……」
吳輝啼笑皆非,難道是不凶殘不專業?悶騷成兩位大叔這樣,也算是天災了,「其實,說到底還是這扁盒上的玄晶,已經沒有多少能量了,若是能量充足,這麼做,有可能引起玄陣自毀盒子內裝的寶物。」
「……」細蜂兩人冷冷地點頭。
也就在這時,居地內,突然響起三長一短震蕩山谷的鷹嘯。
吳輝聞听,不由得扭頭看向細蜂。
「二少爺,那些兔崽子回來了。」細蜂面如表情,冷酷道。
「好,我們去迎一迎。」吳輝說著,率先轉身快步離開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