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明石王將付遠涯帶入萬家莊後院,準備去屋里時,明石王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三人凝神聆听,一陣鈴鈴鈴的鈴鐺聲不知從何方傳來。
明石王神色一凜,壓低了聲音道︰「將軍先去屋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無形的陰沉與壓迫之感令桃夭不由後退了半步,顫抖著聲音道︰「爺……妾身錯了……妾身錯了……」
周圍靜悄悄的,桌上的紫銅香爐里輕煙裊裊,乃是安神的香片,讓人不由心神清寧。床榻上,帳簾低垂,隱隱可見躺在上面的人影。
九尾城。
「那便好。」明石王轉過身,便要朝外走去。
相比之桃夭的「殷勤」,風華倒顯得格外泰然自若,只是頗為得體地施了一禮。
明石王聞聲卻不為所動,臉色絲毫未變,只是淡淡地道︰「是麼?既然她帶了男人進來,你們怎就不攔住她?」
桃夭見得明石王,笑眯了一張如花似的臉蛋,盈盈著腳步上前,嬌嗲著聲音喚了聲︰「爺。」
萬冕雙眼一亮,微微笑了笑,自信而堅定,「主上放心,屬下定不負囑托。」
明石王會意,「你自去準備藥材,務必將治好。」
紫霄正欲開口回答,卻見任流螢從里屋走了出來。
「哪兒攔得住吶,爺那麼寵愛她,她的尾巴都翹上天去了!妾身們怎麼敢去找她的不是!」桃夭一臉嗔怒的表情,似是委屈又似是怨怒。
付遠涯見明石王神色沉郁,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便點了點頭。
明石王回了一禮,目光隨之轉向屋內。
明石王停下腳步,偏過臉,雙眉微蹙,「怎麼?」
「是白玉樓。」任流螢看著明石王的雙眼,一臉平靜地答道。
而與此同時,房門從里面被打開,卻是紫霄正從里走出。
「我……」她咽了口口水,才低聲喃喃道︰「以後,爺應該不會再理會我了,怎麼辦,怎麼辦……」猶如夢囈般的聲音與語調,透著幾分蒼白與絕望。
風華掩嘴笑了笑,正欲開口說什麼,卻被桃夭搶了先。
「本王不相信,白玉樓就真的這麼被抓了。」蕭明楓似是知道他想問什麼,徑自往下說道︰「而靈幽宮在江湖中亦是小有名氣,又怎會如此輕易得被鏟除?本王相信,白玉樓定藏了不少力量,余孽未初盡,本王亦不會殺她。」
紫霄抿了抿唇,偏過身,讓出了道,讓明石王可以進去。
「久違了,石王。」紫霄抱拳施了一禮,先開口問候。
任流螢不敢再往下想,因為,她不想萬家莊出事,真的不想……
明石王也沒再走上前,只是淡淡地看著床榻那方,淡淡道︰「流螢兒,告訴我,你怎麼會想到要救她?要知道,若是讓人發現她在這里,勢必引起一場更大的風波。」
任流螢煩躁地擺擺手,語氣亦是有些不耐,「紫霄,你不懂的。」
明石王一甩衣袖,急匆匆朝前院走去。
風華也微微變了臉色,咬著下唇不語。
而醫館的主人,魏大夫,實則在前一天晚上,便坐著馬車離開了這里。沒有什麼留戀,他早已習慣了。因為他不僅是一名大夫,更是雍王爺蕭明楓的得力下屬。
她的聲音很平緩,听不出絲毫起伏。可是,明石王偏生從其中听出了一絲絲的無奈與苦澀。
「爺,您這是要去偏院嗎?」風華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所以,對于桃夭這樣說,風華並沒有說什麼,只當是默認了。
「出了什麼事?里面的人到底是誰?」明石王看向紫霄,沉聲問道。
人們雖然也感到了疑惑,但更多的,只是惋惜。
魏大夫還想再問,可嘴唇動了動,終是將話頭咽了回去。
明石王勾起唇角,棕色的眸子里亦揚起一抹笑意,他抬起手,捏住桃夭的下巴,低低緩緩地道︰「知道錯了呀?不錯,知道自己錯了,就好。」
待得萬冕施禮退下之後,明石王才來到任流螢跟前,低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萬冕不過三十來歲,人長得比較單薄,穿著一身略顯寬大的長袍,看上去更顯得翩然。
廂房內,血腥味更為深濃,房內的炭火盆應該是才放進去不久的,萬家莊專人大夫萬冕正在整理藥箱,見到明石王,連忙上前施禮。
明石王眉毛微挑,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向桃夭,卻是什麼都不說。
明石王在原處站了片刻,才朝著偏院走去。
夢雲垂著臉,低聲道︰「螢夫人帶回來了一個人,此時正安排在偏院里。夫人讓奴婢在這兒等著主上回來。」
「能讓宮主有一個暫時養傷的地方,已經不錯了。」紫霄狀似寬慰地道。
明石王眸光一閃,卻是看向了大夫萬冕。
明石王似是並不懷疑任流螢話中的真假,听罷之後便點了點頭,隨之進去了里屋。
明石王緩緩走上前,站在桃夭的面前。
「怎麼了?」明石王沉聲問道。
明石王微偏過臉,似笑非笑地道︰「聯手?流螢兒,你難道不知,白玉樓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麼?她還有什麼籌碼再與我聯手?」
桃夭怔怔地站在原處,只覺得那被明石王拍過的地方,隱隱傳來幾分沉重,只讓她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小有名氣的魏氏醫館忽然關門了。zVXC。
明石王快步來到偏院,靈敏的嗅覺立馬捕捉到絲絲縷縷的血腥味。他神色一凜,急忙去推廂房的門。
兩人打了個照面,皆是一怔。
這是一種預感,而且,這種預感極準。
萬冕見明石王看向自己,很快會意,忙道︰「里面的那人並無性命之憂,只是遭受過酷刑,又擅自強力運功,故而傷及了筋脈,顯得較為嚴重。」
他剛走入院門,便見夢雲一臉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夢雲見明石王來,連忙走上前,福了福身。
「石王,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歷經此事,就可以同白玉樓聯手麼?」任流螢忙上前了兩步,喊住了他。
而此時的蕭明楓,也確實並沒有因為白玉樓的逃出而有絲毫的氣怒抑或緊張失措。
任流螢嘆了口氣,朝里屋努了努嘴,道︰「白玉樓被蕭明楓抓了,後來自己逃了出來,逃跑途中遇到了紫霄,紫霄又找到了我。便是這麼回事。」
「王爺,咱們真的回雍州城?您不是說,那白玉樓……」魏大夫總想著這件事,怎麼想都想不透。
明石王暗嘆了口氣,轉過臉,沉聲道︰「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這里久留。要知道,蕭明楓抓住的人,怎麼還能逃得出來?這其中,必定有陰謀。」說完,他再不多留,快步離去——後院里,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人在等著,他不可能避重就輕。
這樣的表情,竟是令桃夭煞白了一張俏臉,隨即垂下了頭,雙手手指絞弄著,再不敢言語。
「再給她幾天時間活著。」蕭明楓坐于馬車之中,閉著雙眼養神,聲音也帶著幾分閑適慵懶。
任流螢看著門口,皺起了雙眉。
明石王急于想要知道任流螢帶回了什麼人,此時見到這兩個女人,只覺得極為不耐,便草草地「嗯」了一聲,便繼續朝前走去。
此人五官平凡無奇,若是走進人群里,很快便會被人忽略了,但是,就是這麼個看似極為尋常的人,卻有一手極為令人稱贊的醫術。
她此時最為擔憂的,並不是白玉樓的傷勢,而其實,照剛才萬冕所說的,白玉樓並無性命之憂。此時最讓她煩擾的,而是這件事背後究竟是怎樣的陰謀。
任流螢靠著桌沿,一手環胸,一手抬起揉著眉心,道︰「我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但是,她曾救過我的命,又教會我輕功。我不想欠她的。」說到這里,她抬起臉,看向明石王,目光幽幽,「而除了將她帶到這里,我再想不到別的去處。你知道的,我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說完,他便松開手,順勢放在桃夭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這夜的月格外的皎潔,而這夜的風也格外的寒涼,猶如沉到了寒潭底部的心,冷凍著似要碎掉。
誰知,還沒走幾步,便見風華與桃夭朝這邊走來。
「爺,是這樣的,今兒那個流螢兒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竟帶著一個男人進了咱們萬家莊,您說說看,這成何體統吶!」
會後蕭便。听罷,明石王什麼話都沒有說,只眯起眼,略一抬手,夢雲會意,忙轉過身離開了。
桃夭瞪著一雙媚眼,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倒像是任流螢做了多麼對不起自己的事似的。
是的,蕭明楓好不容易抓住了白玉樓,又怎麼會讓其逃月兌?這其中,也許,正是蕭明楓安排好的圈套。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蕭明楓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萬家莊……
……
任流螢點點頭,「我知道的,你放心,只要她的傷好一些,以白玉樓高傲清高的性子,也定不會在此留下。」
魏大夫算是明了了,蕭明楓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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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很累,累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