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嫁︰鬼煞啞妾 022 最終局(上)

作者 ︰ 泣雪成霜

晚夏,又是一夜闌珊的雨。雨下得不大,卻很密集,抬眼望去,只見一片煙雨蒙蒙,仿佛眸子里浸滿了淚,模糊中看不清前方。

鼻間隱隱飄散著絲絲清雅的香氣,這香氣並不常見,但並不陌生,交繞著這濕潤的空氣,一點一點吸進肺腔,然後,記憶也被牽引著,去往從前的某一幕。

碧波、繚繞周身的雲霧、香氣、香雨……

「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蕭明楓盯住她的雙眼,知道她眼中透出的疑惑並不是偽裝。

蕭明楓嘆息著搖搖頭,擺了擺手,隨之來到桌邊坐下,「坐著說吧,本王累得很,站不住了。」

他閉了閉眼,稍稍積攢了點兒力氣,然後有些艱難地從床上撐起身。動作間,牽動了胸口的傷,痛得他幾欲悶哼出聲。

任流螢望著他的雙眼,不言不語,靜靜地聆听著,直到他說完他想要說的一切。

這樣的稱謂,太過幼稚,太過純淨,太過……遙遠……

任流螢抬眸,迎上那近在咫尺的視線,而那張清瘦蒼白的俊美的容顏,也令她心頭不由一悸,「相信什麼?」

楓哥哥……楓哥哥……

蕭明楓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混亂而復雜的情緒,繼續道︰「你不必覺得不敢相信。你任流螢擁有一方權勢與地位,更有一個其他女人所沒有的聰慧頭腦。再加上你現在果斷的性情和厲害的手段,本王相信,這些東西放在你的手中,應該……不會有錯。」

「王爺是什麼意思?」任流螢問道。

蕭明楓嘴角笑意更深,若不是他蒼白至極的臉色和眉宇之間的青氣,此時的他,仿佛回到了從前,那個陰毒狠厲、冷心冷情的雍王爺。

「但是,所謂天有不測風雲,本王策劃了那麼久,到最後,也不得不向現實妥協。」如此說著,蕭明楓坐直了身子,隨之,雙手撐住桌子,緩緩站起身,彎下腰,俊美的臉一點一點逼近了任流螢,「所以,原本圍困金頂之崖的侍衛,成了保護你靈幽宮的守衛。而本王也只帶了原非一人上得萬家莊來,只為了讓你相信。」

「而當本王做到這一切之後,再借機剿了你靈幽宮,再將你……」他抬起手臂,隨意地劃了個圈,「終生囚禁……」

「誒,他醒了!」有聲音忽而從窗外傳來,透出幾分驚訝,其余全是冷漠。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間廂房的窗戶和門都是用一根根鐵條封住的。仿若牢獄——這,本就是牢獄。

任流螢柳眉一挑,「既如此,王爺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什麼?」zVXC。

蕭明楓垂眼想了想,復又抬起臉,緩緩道︰「自從金頂之崖回去雍王府後,本王身體日漸虛弱,疲憊易困倦,入夜時更是疲倦難當,而沉睡的時間也是愈來愈長。」

微風從窗戶外吹進,灑在臉上,吹散了那一抹殘留的困倦。

蕭明楓苦笑了笑,緩緩掀開被子,一手扶住床欄,慢慢地下了床。

所以,當任流螢得知蕭明楓醒來而來到這處院落時,首先看到的,便是他負手立于窗前的頎長而消瘦的身影。

說到這里,他笑了笑,有些自嘲,有些恍然,「魏大夫說,本王可能會在不久之後而長睡不醒。」

沒有再隔著窗戶,兩人之間的距離便一下子近了不少。蕭明楓轉過身,看向任流螢,緩緩道︰「這是自本王從金頂之崖逃出去之後,昏睡時間最長的一次。」

任流螢站在院子門口,停了片刻,才朝里面走去。

但是,在蕭明楓沒有把所有的話說完之前,任流螢的心也高高懸著。

而情愛與生俱來的,更有一種在內心深處的隱隱作痛。

任流螢嗤笑一聲,冷然而嘲諷。

但,即使是因為醉藤,其實喚起的,也只是自己內心深處刻意隱藏的情緒而已。

任流螢見他神色似有些恍惚,沉默了片刻,便讓宮人將門打開,自己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正值夏日,此處雖然不如城中炎熱,但也並不是很涼。蕭明楓只穿著白色的里衣,只感覺到絲絲清涼舒適的感覺。

冥冥中,似乎還能听到一聲聲如銀鈴一般的……楓哥哥……

任流螢的臉色由白轉青,然後,漆黑的眸子里盛滿惱怒與憤恨,直直瞪著他,「雍王爺果然卑鄙!」

「五天?五天吶……」蕭明楓似笑非笑著重復這兩個字,眼神漸漸變得自嘲。

那些情緒、感情以及泛起的疼痛,都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得意從起。

所以,才刻意地將所有有關那段最為單純卻也無比深刻的記憶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然後塵封,直到習慣這樣的刻意,而摒棄了那尚未萌芽的情感。

水是溫熱的,想來時刻都有人來換,或許,便是為了在他醒來時,能喝到不涼的水。

頭一次听到雍王爺會如此坦然地道出他的病弱,訝然的同時,卻又為他臉上的雲淡風輕而感到一陣惘然。

呵……

「長睡……不醒?」任流螢皺起眉頭,實在無法將一個永遠閉眼躺在床上的人和蕭明楓重合在一起。

她依言坐在桌邊另一把椅子上,兩人相對而坐,稍一抬眼,便能看到對方臉上以及眼中最為細微的表情與變化。

最後鎖定在腦海深處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還有一雙清澈無垢的眸子。忍不住的,就想要伸出手去,撫上那雙盈盈若水的雙目,卻總也無法觸及。

任流螢的心猛地再次提起,隨之又重重落下。她的指尖在輕輕的顫抖,心跳得快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她不知道在自己心中不斷涌動的究竟是怎樣的情緒,興奮?激動?疑惑?不安?還是不可置信?

蕭明楓只覺得全身酥軟乏力,雙手雙腳都酸軟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口中干澀難當,他想要發出聲音,卻終是轉為低低的暗嘆。

是……醉藤在作祟吧……

這樣身心俱痛的感覺,實在是他二十幾年生命中,從未有過的。

眼前一陣暈眩,腳下也跟著虛軟。他站在床邊,扶著床欄站了一會兒,才邁步朝桌邊走去。不管有多麼的落魄,多麼的消瘦,多麼的不濟,只要他站在那里,便自有一番凌厲的氣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聞言,任流螢心頭一跳,一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可又被她立馬壓了下去。

「也正是因為如此,本王不得不改變了之前的計劃。本來是想要根據本王掌握的進入金頂之崖的路線,而派人將你靈幽宮重重圍困,在以此作為威脅你的把柄。然後,你我二人聯手擒住封辰霄,再以封辰霄為人質,向封國王上交換封城。」

蕭明楓掙扎著睜開眼,沉重的眼皮令他幾欲再一次合上眼而繼續陷入昏睡之中。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他披散著長發,只穿了白色里衣,眉宇之間滿布青色,雙目中也是布滿血絲,只是那雙鷹隼般的眸子在看到任流螢時,仍透出些往日慣有的銳利與神采。

桌上的香爐內輕煙裊裊,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氣,靜謐中隱隱听見自己平穩的心跳。

蕭明楓笑了笑,復又轉過臉,倒了杯水,仰頭一飲而盡。

就如同此時,在看到那樣一張容顏時,心,就猛地緊縮,澀澀地揪痛了起來。

可是,情與愛,從來都是如同突來的疾病,難以治愈,並會如影隨形,伴隨終生。

「那些日子,本王一直左思右想,想到了許多人,可也不知怎的,最後留在意識里的,翻來覆去都只有那麼一個人選。」蕭明楓將雙手放于椅子把手上,依舊慵懶的姿態,可眉宇間竟透出幾分堅定與凌冽,「而那個人,就是你,任、流、螢——」

任流螢回以微笑,站在窗外,隔著窗戶與他打招呼,「王爺休息得可好?」

但意志令他強撐著睜大雙眼,直到混沌與暈眩感漸漸散去。他轉過臉,目光掃向四周,看到自己正處在一間廂房之中。房中擺設很簡單,一桌兩把椅子,外加自己躺著的床榻和榻邊的衣櫃。

蕭明楓不答,只問道︰「本王睡了多久?」

任流螢偏著腦袋想了想,方道︰「五天。」

「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後,本王竟然沒有憤怒亦沒有懊惱,相反,本王很平靜。」蕭明楓朝椅背一靠,姿態慵懶,眉宇間困色更甚,「當然,你也許不會相信,會以為本王又在計劃著什麼陰謀。但,不管你信不信,都沒有關系,對本王來說,也不再重要。」

蕭明楓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方道︰「就是因為本王可能就快要長睡不醒,所以,本王所創下的所得到的東西,總要托付給一個可靠之人,替本王守著。」

「王爺有什麼吩咐,但請直說。」任流螢打破沉默,問道。

蕭明楓拿起茶壺的手頓了頓,下意識地偏過頭看去。

蕭明楓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唇角緩緩地勾了起來。

還好,這一刻,意識是清醒的,那麼,待會兒見到她,也就能夠將所有的打算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了。

任流螢眉頭微蹙,眼露不解。

任流螢直覺他不會對自己不利,也不會趁機制住自己而逃跑——她很肯定自己的直覺定不會有錯,但為什麼會如此肯定,她也想不清楚,也不想弄得清楚明白。

蕭明楓雙手一攤,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所謂無毒不丈夫,若本王夠君子而不夠卑鄙,又怎會有今天的權勢與地位?」

蕭明楓跳過了自己中「醉藤」之毒的部分,只因為他不想讓任流螢知道自己一直壓抑隱藏于內心的那份讓他難以啟齒的情感——至少,在這一刻,他還不想屈從于感情之下。

蕭明楓抬起一只手,手掌輕輕按住任流螢的肩膀,「要你相信,本王這一次,是真的……要將一切交付于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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