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樓來,鄭正秋在客廳里已經等待多時,不過這家伙並不寂寞,因為他身邊多了個女人,兩個人正聊得熱火朝天。
「蕾絲,你怎麼跑過來了?」看著一身長褲勁裝的蕾絲,我有些意外。
平時都是穿著長裙一副淑女的打扮,今天這一身,仿佛是要去參加賽馬一樣,渾身上下干淨利索,越發顯現出那前凸後翹的魔鬼身材來。
「怎麼?不歡迎?昨天我們的大導演忙得陀螺一樣沒工夫搭理我,今天我就自動找上門來了。」蕾絲站起來,開始調戲我。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怎麼,要跟我們出去?」她那點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在上海呆得有些厭煩了,你們出去,正好我也可以散散心,實際上,我早就想看一看你們中國的風土人情,兩位先生,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蕾絲的話,讓我和鄭正秋兩個人相視一笑。
一輛馬車,帶著虎頭、阿山和阿榮三四個跟班的,我們就上路了。
出了租界,一直向西北走,走了大約五六十里路,就到了嘉定的地界了。
嘉定,這地方歷史悠久,秦代就設縣。清代著名的嘉定三屠,就發生在這里,到了近代,咸豐年間,天地會和小刀會也在這里揭竿而起,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上海開始成為了**各派的樂土,青幫成了執牛耳者。
和後世的高樓林立不一樣,這時候的嘉定,完全和中國任何一處地方的農村沒有什麼區別,道路兩邊,是一片片的農地,時不時可以看見有人在田里干活,一眼望過去,一片清脆,鳥語花香,風景宜人。
這一路上,最興奮的是蕾絲了。她並沒有看到過中國的農村,對于這樣的田園美景分外喜歡,手里的相機就沒有停下來過。
從早晨一直走到了中午,我被馬車顛簸地全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媽媽的,以後賺了錢,說什麼也得買一輛小汽車。至于鄭正秋,這家伙早就躺在里面呼呼大睡了。
我跳下車,跟著蕾絲在地上走,走了一會,倒是舒服了很多。
「皮特那邊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你不用擔心,劇組籌備完畢的時候,他會過來檢查你挑的演員,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只要你宣布拍攝開始,他那邊就會趕過來。」蕾絲舉起相機,對著我拍了一張。
「那好極了。」我笑了起來。
「昨天那兩個美麗的姑娘是誰?」蕾絲不動聲色地問道。
「哪兩個姑娘?」我裝傻。
「就是那兩個水仙花一樣的姑娘,美得讓我這個女人都心動了。」蕾絲陰陽怪氣。
「哦,朋友。」我牽著蕾絲過了一個水坑。
「看不出來,你的朋友還真是很多。」蕾絲笑著搖了搖頭。
「老鄭,這都走了一個上午了,還有多遠呀!?」我怕蕾絲再問下去,趕緊轉移話題,沖著車子里喊了一嗓子。
鄭正秋從里面探出頭來,睡眼蓬松地看了一下。
「就在前面,看見那座山了嗎?」鄭正秋指了指前方。
我停下來,抬起頭,果然看見前方有一座山峰。
上海之地方,地勢平坦,即便是有山也不太高,眼前的這座山,便是屬于秀氣的那種,望之可愛。
又走了二十分鐘,終于趕到了山腳下。
山腳下,是一個小鎮,人不多,鎮上就一條像樣的大街,中午的時候,正是熱鬧的時候,集市上人來人往,街道兩旁都是店鋪,賣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怎麼樣,這小鎮,夠不夠古樸?」鄭正秋拍了拍我的肩膀,得意道。
還別說,這個小鎮,我一眼就看中了。
建築都是磚木結構的古建築,怎麼著也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古樸地很,一點現代的商業氣息都沒有,甚至還能看到有人牽著水牛在街上走,這地方,如果真的要拍攝電影,根本不需要另外搭建景別,只需要稍微布置一下就行了。在後世,這樣的地方,是很難找到的。
「滿意,滿意!」我樂了起來。
「別顧著說話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我餓了。」蕾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在街道上隨便找了一個飯館,坐下來,點了幾個小菜,邊吃邊談。
鎮里的人,沒有見過洋人,對蕾絲很是好奇,指指點點的,很感興趣。
「蕾絲,看看,這麼多人對你感興趣,等會說不定有人把你打劫走了當老婆。」我開玩笑道。
蕾絲呼呼地吃著飯,根本就不理我,餓殍一樣。
「老板,普陀寺現在還有人嗎?」鄭正秋吃飽了,把老板叫了過來。
老板是個小老頭,年紀大概在六十多歲,一听我們打听普陀寺,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這位先生,你們要去普陀寺?」老頭的表情,讓我覺得有些不正常。
「是,我們過去看看。」我接道。
「你們這是游玩?」老頭又問了一句。
「嗨,老板!那這麼多話,問你你就說。」虎頭不耐煩地道。
老板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想多問。幾位先生,如果是游玩的話,我看還是盡量別去了吧,嘉定地方小,沒什麼好玩的,寺院倒是有不少,往南五里路就有一個廟峰寺,香火鼎盛的。」
「老板,我們別的寺不敢想去,就想去普陀寺。」鄭正秋覺得這老板挺好玩。
老板立馬搖了搖頭︰「去不得!去不得!」
「為什麼去不得?」我樂道。
老板看了看周圍,湊過來,小心翼翼地道︰「那地方亂著呢,有髒東西!」
「髒東西?什麼髒東西!?」蕾絲听懂了老板的話。
老板看著我們,似乎覺得我們非去不可了,干脆坐下來,小聲道︰「我看幾位不是本地人,就告訴你們吧,普陀寺那地方,鬧鬼哩!」
「鬧鬼!?」我和鄭正秋听著這話,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高興得很。
媽媽的,老子拍攝的就是鬼故事,如果是真的,那反而好了!
老頭一見我們幾個不但不怕反而了了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幾位先生!我可沒有騙你們!那地方卻是鬧鬼哩,平時人就少去,太陽一下山,就更沒有人去了,不少人都講過里面半夜有鬼影,還有鬼哭呢。」老頭很認真,似乎不像是說假話。
「是哩是哩,真的有鬼。我們隔壁鄰居親眼看見了,在家里躺了半個月才下床!」
「是的,听說還是個女鬼哩!」
周圍桌子上的人,全都議論紛紛。
「真,真的有呀!?」蕾絲害怕了。
「老板,這普陀寺怎麼著也是一個寺廟,怎麼鬧鬼哩?」我笑道。
老板嘆了口氣︰「還能因為什麼,從前朝開始到現在,世道一天比一天亂,動不動就打仗,不是洋人,就是各派的軍隊,不是軍隊,就是土匪強盜,殺人越貨,什麼事情不干?就沒听說哪天不死人的。世道一亂,人命賤如狗,黑暗呀。」
老板直嘆氣。他這話,倒是說到了我的心里去,其實這部電影里我要表達的就是這樣一個觀點︰爾虞我詐,黑暗無比的混亂人世,還不如鬼的世界那麼是非分明。
「那個普陀寺,听老人們說先前可是靈驗了,香火很旺。後來滿人殺了進來,在嘉定屠城,不知道多少人成了冤魂野鬼,那寺也就慢慢破落了,咸豐的時候,小刀會和天地會起義,普陀寺是總壇,後來清軍來了,殺得尸橫遍野,從山上道山下,到處都是尸體,連那寺都一把火少了,自那以後,普陀寺就沒人去了,附近這方圓幾十里,凡是那些暴死的人,入不了祖墳的人,都抬到山上埋,時間一長,山上就成了亂風崗子,誰還敢去呀?」
「至于鬧鬼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傳來了。」老頭搖了搖頭︰「幾位先生,我看你們都是文化人,還是莫去了吧。再說,這日頭都偏西了,再有幾個時辰太陽就下山了,我們這里從來沒有人敢天晚上那里去的。」
「老板,我們是做調查的,非去不可。謝了。」我讓虎頭他們給了錢,一幫人走了出來。
「先生,先生,真不要去了!」老板追了出來。
這老頭還挺熱心。
「老板,謝謝關心,我們還有事,走了。」我揮了揮手,告別了老板,帶著大家上山。
山雖然不險峻,但是路很難走。
原本可能有路,但是看得出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月沒人上來了,路,早就淹沒在了荊棘之中,周圍都是高大參天的樹木,藤蔓肆意地爬著,不是傳來一陣陣詭異的鳥叫,兩旁隨處都能夠看到一片片的亂墳崗子,有的剛剛埋下,招魂幡在風里呼啦啦地刮著,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只紅了眼楮的野狗把頭伸進墳地里去搶吃尸骸,挺人的。
一幫人手腳並用,艱難地往上爬,越往上,就越安靜,只能夠听到風呼呼地刮。
光線越來越暗,夕陽垂在西邊,剩下了最後的一道光線。
等天色快要徹底暗下來,一幫人累得要死的時候,鄭正秋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大聲道︰「普陀寺,到了!」
呱呱呱!他那聲音,驚起了一片烏鴉。
抬頭看著前方,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好詭異的一個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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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死鳥,困死鳥!
第一更送上!同志們,同學們,你們的激情還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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