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o章天佑中華!
門外,涇渭分明地列出了兩個戰線,白人警衛舉著棍棒狠狠襲擊對面的一幫人,而這幫人,黃皮膚黑頭發,幾乎全是中國人
「為什麼要打我們?」
「我們要見蔣先生」
……
在棍棒的襲擊之下,這群人躲閃著,唉呼著,白人警衛卻是越打越起勁,其中最高最壯的一個黑人,竟然把棍子對準了其中的一個只有五六歲的孩子,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躲在父親的後面,一個骨瘦如柴瘸著一條腿的中年男人身後。
「給我住手」我大聲呵斥了一聲,那幫警衛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我走到警衛跟前。
「蔣先生,這群豬玀嚷著要見你,凱瑞小姐已經吩咐了,不能讓人打擾你。」為首的一個警衛還挺有理由。
「豬玀你媽」我大罵了一句︰「你這個狗*養的才是豬玀呢請他們進來」
「可是蔣先生……」警衛還想辯解,被我憤怒的眼神嚇得一哆嗦,乖乖地把那群中國人領了進來。
別墅的客廳里,大大的客廳被擠得水泄不通,吃的喝的擺了一桌子,那幫中國人有座位卻不敢做,有吃的也不動。
「你是蔣慕白蔣先生?」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約六七十歲的老頭面對著我,小聲問了一句。
老頭穿著一套皺巴巴的西服,還打了好幾個補丁,戴著的眼楮有一條腿斷了,用繩子綁著,他的雙目好像已經瞎掉了,只能夠憑借聲音來分辨說話的對象。
這群人,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狀態,估計生活十分窘迫。這個時代的美國,華人的社會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做的工作也都是低等的。
「老伯,我就是蔣慕白,呵呵,大家別客氣,坐,坐。」我招呼著,一幫人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動。
「餓了吧,吃塊蛋糕。」我拿了塊蛋糕遞給了那個剛才被嚇哭的孩子,孩子看著我,一雙眸子純淨得如同兩譚清水,他咽了咽口水,接過去,狼吞虎咽。
「坐吧,在我這里,不用客氣,都是中國人。」我誠懇地笑了笑。
「蔣先生讓我們坐,那大家就坐吧。」老伯點了點頭,眾人才坐下來,依然很緊張。
「老伯,你們找我,有事?」我笑道。
老頭嘿嘿笑了一下,露出了快要掉光了的牙床︰「蔣先生,大伙這次來,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讓咱們中國人揚眉吐氣一回的大英雄」
「對蔣先生,你的《精武門》我們都去看了,可解氣了」
「就是,打得小日本子滿地找牙解恨」
「蔣先生,你是大英雄」
……
提起電影,大廳里原本局促的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
「哪里是什麼大英雄,我只不過拍了部狠揍小日本的電影而已嘛。真正的英雄,是你們這些同胞,是四萬萬中國同胞呀,老伯。我要啊全文字a本章節孤獨手打shoudafrocoa」我這老伯的手,我呵呵一笑。
「我們哪里是什麼英雄,草民一個。」老頭搖了搖頭,轉臉面對著我,聲音有些顫抖︰「蔣先生,我能模模你嗎?」
模模我?什麼意思?老頭的話,讓我一愣。
「蔣先生,張老頭兒子去年沒了,就那麼一個兒子,修鐵路的時候發生事故被砸死了,老頭眼楮都哭瞎了,听人說蔣先生長得很像他兒子,特意買了票去看《精武門》,他看不見,只能听聲音,我在旁邊給解說,張老頭出來之後就哭了,說咱們中國人被欺負了這麼多年,總算看一場不憋屈的電影了。然後大家合計,就來看看你。」那個瘸腿的中年漢子小聲道。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
「蔣先生,咱們中國人,苦呀」老伯哀嘆了一聲,兩行渾濁的老淚滾落下來。
「年輕的時候,听說這邊有金山金礦,我就跟著人坐船來到了這里,本想賺點錢寄回去讓家里人有個活命的機會,哪里想到一到這里就被押去修鐵路洋人不把我們中國人當人看,吃的是豬食,干的是牛馬的活,死了不知道多少兄弟死了就填枕木下面的地基里去,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們成了孤魂野鬼」
「平時找工作,洋人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石頭因為沖撞了一個洋人,一條腿就被生生打斷了我那個兒子,在工地上干活,洋人不給工錢,他就領著大伙去討,第二天就出了事故,砸成了肉餅,洋人說是事故,打死我也不信」老頭抹著眼淚,聲淚俱下。
「蔣先生中國人在這美國,不是人呀還不是因為我們的國家不強大嘛!如果也像這美國,誰敢欺負我們」老頭嘆了口氣︰「我們就是棄民,我們愛著我們的國,可誰愛我們呀。上一代忍著,下一代還忍著,就這麼活著,豬狗一樣,天天盼望著咱們的國就強大起來,天天盼望著能有個揚眉吐氣的時候」
「蔣先生,你的電影好呀真是好呀雖然看不見,可我能听得見,咱中國人不是病夫,咱中國人可是頂天地里的龍的傳人呀」老頭昂著頭,單薄的身體里,發出了一聲讓我動容的吶喊
國家積弱,同胞受辱,海外的這些同胞,就更受苦了
「老伯,來來來,你模一模」我的心再痛,眼淚流到了肚子里
拉起老伯枯瘦的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老伯縮了回去,把那兩只手使勁地在衣服上蹭了一陣,仿佛這樣就干淨了些,這才顫顫巍巍地放在了我的臉上。
他一點點地撫模著,從額頭到臉頰,到下巴,臉上掛著一幅慈祥的笑,淚水卻潸然而下。
「好,好,蔣先生的面相不錯哩。好。」老伯模完了,笑了笑,一幅心滿意足的樣子。
「張老頭,還別說,蔣先生長得真有點像你的兒子哩」
「是咯是咯,尤其是那眉毛和耳朵」
「頭也像,都是大頭」
……
周圍的人都笑,老伯也笑。
「今天這一場,我這把老骨頭就是交代了也瞑目了。」老伯哈哈大笑。
他們在笑,我的心卻在抽搐,痛得要命。
「你們平時,靠什麼生活?」我輕聲問道。
「什麼活都干。」缺了腿地漢子有點不好意思︰「有幫人家洗衣服地,有倒垃圾的,又通下水道的,還有碼頭上做苦工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活,蔣先生,你可不要笑話。不過你放心,咱們從來沒干過給中國人丟臉的事情,從來沒偷沒搶過」
瘸腿漢子拍了拍胸脯。
「你呢?你干什麼?」對這個瘸腿漢子,我很有興趣。
「蔣先生,光柱子可是個好人,我這個瞎老頭也不是他照顧,早死了。」提起這個叫光柱子的瘸腿漢子,老伯很是感慨︰「光柱子腦瓜子靈活,原來給一家商店當會計,後來老板說他偷東西,就讓警察把他抓起來,他那條腿就是被警察打斷的,其實還不是想賴工錢。」
「關了幾個月放了出來,老婆跟人跑了,帶著個孩子,什麼髒活累活都干過,不容易。現在推銷器材,叫什麼……」老頭搖著頭。
「一種醫用的器材,說是能保健,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開始覺得有賣頭,就把所有的錢都牙在了上面,可私人診所都不感興趣,這幾個月房租也到期了,被趕了出來,我白天忙著推銷,晚上回來帶孩子,都是鄰里之間相互幫襯著。」光柱子眼圈有點紅。
「見到警察就得躲,因為他們說我這是違法經營,逮到了就沒收,沒收一台機器我就配大本了,被房東趕出來的那一陣子,居無定所,我帶著兒子睡過大街,躺過公園,有一次躲進了廁所,把門閂從里面插上,在里面睡了一夜,有人在外面推門,我就頂著,一邊頂,一邊淌眼淚。蔣先生,咱們中國人在這里,不容易呀」光柱子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他那個兒子,十分懂事地一邊給父親擦眼淚,一邊把手里的蛋糕往光柱子嘴里送。
光柱子的話,讓大廳里響起了一陣陣的抽泣聲。
「都別哭了在蔣先生跟前說這個干嗎,不是個蔣先生填堵嘛。好了好了,也看了蔣先生了,蔣先生是個做大事的人,忙得很,我們趕緊回去吧。」老伯站起來,大聲道。
一群人起身,往外走。
「在這里吃頓飯吧,我請客。」我拉住了老伯的手。
「蔣先生,飯就不吃了,我們呆在這里不合適,還會給你添麻煩。」老伯轉臉對光柱子道︰「光柱子,大伙給蔣先生的禮物呢?」
「在這里,在這里」後面有人大叫了起來,有個人捧了個用紅綢覆蓋的東西,來到了我的眼前。
老伯模索著,掀掉了紅綢,一個匾額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匾額不大,也就車牌那樣大小,也不厚,卻是用純銀打造的,上面刻著四個字︰天佑中華
「蔣先生,大伙來之前尋思著送個禮物給你,想來想去,就覺得送個匾額。呵呵,你可別嫌小。」老伯捧著匾額,放在了我的手里。
「先生,為了這匾額,我的長命鎖也被爹拿去融了,大嘴叔的銀煙嘴,阿婆的銀鐲子,還有好多好多東西,都拿去融了。」光柱子的那個兒子指著那銀牌子小聲跟我說道。
「這孩子,說這些干啥。」光柱子很不好意思,一把把孩子拉了過去。
「蔣先生,東西不值錢,就是個念想。這麼多年,沒像這回高興過你不嫌棄就成。」老伯緊緊得握住了我的手。
捧著那個銀牌子,我的手在顫抖。
這牌子,這麼輕,卻又這麼重
「天佑中華,只願咱們的國快點強大起來,只願咱們中國的老百姓,不再受苦。」老伯低下頭,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昂起頭,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
天佑中華……天佑中華
這四個字,從一群沒有尊嚴生活潦倒寄居海外的中國同胞嘴里說出來,卻遠比我听過的任何政客的說辭,都要崇高得多都要震駭得多
不錯,那些身居高位者說過,一個個衣著光鮮,面對公眾說如何深沉地愛著祖國,如何為民為國,私底下卻不知道干了多少壞事,只知道欺辱剝削老百姓的人,說過而面前的這些人,沒有什麼權力,沒有什麼財富,甚至沒有起碼的生活保障和尊嚴,可在他們的心里,中國,這兩個字,始終都是沉甸甸的存在不管是在異國他鄉,還是遭人他們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是中國人,自己是炎黃子孫,自己有一個故鄉,叫中國,自己有一個祖國,叫中華
光榮和高貴,從來都不屬于那些表里不一、大言不慚、嘴里說愛國背地里卻大把撈錢的政客,不管他有多麼的權勢顯赫光榮和高貴,永遠屬于這些看起來毫不起眼草芥一樣卻擁有著一顆顆滾燙的心靈的老百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歷史也許永遠不會記載他們是誰,但是中國的豐碑上,位于最高點的始終都有同一個名字︰中國人
不管我多麼誠懇的挽留他們,挽留他們吃一頓晚飯,這群同胞始終都不同意。他們怕給我添麻煩,扶老攜幼,一邊揮手一邊走出了我的視野。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也許是天不亮就起來,帶上了一點干糧,從洛杉磯風塵僕僕地一路走過來。這里距離洛杉磯,可有好幾十公里呢他們用自己孩子的長命銀鎖、自己一輩子不離手的銀煙嘴、自己出嫁時的銀鐲子融出了這個送給我的銀牌,只為了能夠看我一眼,連口水都不喝又匆匆離去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那群扶老攜幼的一點點變小最後被一片片建築吞沒的背影,我的淚水恣意地流
天佑中華有一群這樣的同胞,有無數這樣的同胞,老天又怎麼可能不保佑中華,不保佑這個受盡了無數苦難卻從來不會放棄光明和希望的民族呢?
天佑中華
第三更送上。累死了,累死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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