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倫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楊致不慌不忙的為老爺子和準老婆松綁。嚇掉了魂的楊炎被兒子弄醒後,癱在原地痴痴的發呆。沈玉則瞪大眼楮死死盯著楊致,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好好看看傷到哪兒沒有?」楊致催促道︰「都起來呀!難不成你們還打算在這兒過夜啊?」
「……兒子,你怎麼會惹上這伙人?那個人為什麼要逼你去殺秦公子?剛才你跟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爹,你別問了。現在咱們不是都好好的麼?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兒子就行了。」
沈玉還是一身假小子打扮,只是帽子沒了披散著一頭如雲長發,夢游一般痴痴念道︰「你不僅會對句,還會殺人,真的會殺人……。」
「誰叫咱多才多藝呢?我也不想的。」楊致扶起沈玉,問道︰「你沒事吧?」
只听「啪」的一聲脆響,沈玉突然抬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楊致恍若未覺的苦笑道︰「你還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誰讓你說我是白痴的?誰是你……老婆了?」驚惶中的沈玉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忍不住撲到楊致懷里大哭起來︰「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差點就讓他們給殺了!要不是你告訴過我你有病,我又怎麼會被騙?該死的!怎麼打你都不知道躲?……疼嗎?」
楊炎灰溜溜的在門口等著兒子和準兒媳,只當做沒看見。楊致心知這個老婆是肯定賴不掉了,此地實在不宜久留,只得一把抱起沈玉柔聲安慰道︰「沒事了,現在沒事了。回家,咱們回家。」
「……讓伯父看見像什麼樣子?你……你快放我下來,我能走。」
楊炎被嚇得不輕,沈玉也差點兒崩潰。楊致帶了他們回府後,二人休息了三四天才緩過勁來。這次綁架事件讓楊致真切的意識到,自己不再像前世一樣,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有了牽掛和羈絆,必須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
事已至此。楊致不可能再向楊炎和沈玉隱瞞什麼。待二人情緒穩定後。將「妖孽」是怎樣煉成地略過不提。其余都說了個仔細。事情地復雜程度顯然大大超出了二人地心理承受能力。除了如听天書一般地駭異。剩下地只有不知所措地惶恐。唯一地鎮定劑。是楊致淡淡地四個字︰一切有我。
轉移注意力是緩解精神壓力地一個不錯方法。精打細算把每個銅板地作用發揮到極致。是老爺子操練了幾十年地強項。沒讓楊致費多大地心思。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四海樓地重建中。
沈玉就讓楊致很有點頭痛了。楊府上下是人都知道。她是未來地楊家少女乃女乃。可她偏偏不許任何人提前稱其為「少夫人」。而且依然不倫不類地穿著男裝。兩人還沒成親她就入住楊府。無疑是件比較尷尬地事。楊致婉轉詢問要不要送她回廬州時。又偏偏不願意回去。沈玉每天最大地興趣。就是纏著楊致問這問那。用心研究他地一切。
這個世界地女人大多以呆板守舊為榮。楊致不忍心去扼殺沈玉那點難得地好奇心與個性。在遷就她掩耳盜鈴式地死要面子地同時。一般情況下都會盡量滿足她地要求。
重建四海樓預算要五千兩銀子。如果算上停業地間接損失。一場大火至少燒沒了一萬兩銀子。讓楊炎父子倆心疼不已。
這天一早。楊致穿戴齊整準備出門。沈玉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問道︰「哎!大清早地你上哪兒去?」
「我去信陽書院,找人賠錢。」
「你是去找那個徐先生?人家憑什麼賠給你錢?」
「如果不是因為秦空雲,四海樓會讓人給燒了?徐文瀚是秦空雲的全權代表,我不找他找誰?」
「……我也要去!」
「姑女乃女乃,您這不已經是在去的路上了嗎?」
「好像誰賴上了你似的……。剛才你瞎叫我什麼?難听死了!我沒名字嗎?以後不許你再這麼叫!」
「算我求您去的,成不成?姑女乃女乃。其實您的名字好听極了,姑女乃女乃。遵命,姑女乃女乃。——您能不能先不生氣快點跟上?姑女乃女乃!」
徐文瀚在信陽書院無人不識,二人很快打听到了他的住處,一處與書院僅有一牆之隔的精潔小院。楊致心底對徐文瀚頗有點膩歪,明明不甘寂寞,卻非要裝作是瀟灑出塵的世外高人。
徐文瀚對楊致的到來似乎並不感到奇怪,將二人迎進屋內落座後,笑道︰「算起來楊公子這兩天也該來了。這一位定是前任禮部尚書沈大人的千金沈小姐了,這些時日想必受驚不小吧?」
他一開口就把沈玉唬住了︰「我與先生素未謀面,不知先生如何得知……?」
像她這樣堪稱拙劣的九流化妝術,怎麼能瞞過徐文瀚的眼楮?廬州沈家好歹是官宦出身的書香門第,若非另有隱情,一個尚未過門的大姑娘怎麼會無端跑到未來夫家來?更何況全世界都知道,楊家的四海樓幾天之前被一把蹊蹺的大火燒了個精光。
楊致無意深入評點沈玉近乎弱智的天真︰「徐先生不用詐唬不懂事的小姑娘。」
徐文瀚也不再繞圈子︰「公子今日可是為商談與秦氏合作而來?」
「先不忙談合作。徐先生,我家四海樓被人燒了,你知道麼?」
「听說了。」
「沈大小姐是被誆來的,她一到信陽就和家父一起被綁架了,你知道麼?」
「徐某那日便已提醒公子日後會有波折,其中過程雖知之不詳,卻也不足為奇。」
「那就是了。我父子倆原本是樹葉掉下來都唯恐砸傷腦袋的老實生意人,以前從來沒招惹過誰。如果不是受秦氏連累,怎會落到如此境地?先生既是秦公子指定的全權代表,就不該給我個說法麼?」
徐文瀚不置可否的問道︰「公子要的說法所指何事?」
秦氏家大業大,竹杠好敲得很。楊致已經嘗過一次甜頭了,當然不會跟他客氣︰「這一次楊家損失慘重,家父與沈大小姐擔驚受怕飽受劫匪欺凌,這一切理應由秦氏承擔。經濟損失作價三萬兩,精神損失作價兩萬兩,合計應賠償五萬兩。」
「五萬兩?」這不叫賠償了,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敲詐!沈玉大驚道︰「姓楊的,……不用這麼多吧?」
楊致不由暗罵她白痴︰老子這是漫天要價,就不許他就地還錢?
今天他來索賠只是半真半假,主要目的還是想以攻為守探探徐文瀚的口風。一語雙關的斥道︰「要是多踫上幾回這樣的倒霉破事,我楊家還有活路麼?不賠難道你將來跟著我喝西北風啊?不先掰清楚這一條,還談個屁的合作?」
徐文瀚淡淡一笑︰「對于公子一家破財遭難,徐某僅能深表同情,所謂賠償根本無從談起。至于合作一事,徐某當日早已言明乃是合則兩利,公子無需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