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楊致暴喝傳令,楊字將旗應聲揮動。$*-*$身後一萬重出鞘的嗆啷之聲大作,弩機弓弦拉著吱吱直響。只要楊致在「預備」後面再多加兩個字,就會以雷霆萬鈞之勢沖殺向前!兩軍火拼已是一觸即!
無論是太子還是護駕將士,見過膽大的,卻沒見過像楊致那麼凶狠的。見過翻臉不認人的,卻沒見過像楊致一樣玩得那麼絕的。兩萬護駕將士做夢都沒想到,走到家門口的潼關還會面臨一場生死搏殺。太子這邊陣中乍逢大變,絕大多數人都是目瞪口呆,猶如一群手足無措的待宰羔羊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仰仗平時訓練有素之功,本能的拔刀圍做一圈,將太子護在中間。
太子的本意是煽動兩萬護駕將士的不滿情緒,來壓楊致在他帶兵進關這一條上作出讓步。萬萬不曾料想,一手反擊會招致如此劇烈的回應,楊致說翻臉就翻臉,居然不容他有絲毫討價還價的余地。太子猛地一個激靈,楊致明擺著是早早下好了套,似乎就是在等找茬翻臉的機會!行百里半九十,這個時侯若是稀里糊涂的丟了小命,那就太他媽不值了!太子無比懊喪,登時兩眼綠面無人色,捎帶連衛肅都一起恨上了︰你在長安都是干什麼吃的?怎麼放了姓楊的這麼條瘋狗出來?
單從眼前雙方兵力而論,是護駕兵馬以二比一佔優。可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看得非常清楚關早已被楊致牢牢控制。潼關五萬守軍加上兩萬迎駕兵馬,足有七萬之眾。且不說楊致還有六萬精兵撐腰背據雄關,兩萬護駕將士步騎參半,遠行疲憊毫無思想準備,又受皇帝鑾駕與糧草輜重拖累要與磨刀霍霍嚴陣以待的一萬重騎相抗,無異于送肉上砧板。可總不能束手待斃任人宰割,如果對方先動手,那也只好硬著頭皮豁出命去拼一拼了!
不只是兩萬護駕將士滿腦門子的冷汗,城頭的葉闖和武裝到牙齒的一萬重騎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兩眼瞪得溜圓盯著楊致的手勢,心里直犯嘀咕︰皇帝病重的消息流傳已久,未來皇帝的寶座遲早是太子的,他用得著弒父謀逆嗎?楊致年少封侯名滿天下,可謂極盡富貴前途無量好像他也沒必要非得跟太子死磕啊?卯足了勁和自家人窩里斗,這不是吃飽了撐的瞎折騰嗎?可那位楊大爺不像是在鬧著玩的!
都說玩的就是跳,敢不敢和干不干之間的火候拿捏,是亂世強人的必修課程。劍拔弩張的數萬將士當中只有楊致一個人知道,雙方將會玩命廝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打赤腳你穿鞋輸了多的是地方可去,你輸了卻是死無葬身之地!跟老子使詐耍狠?誰怕誰啊?
沈重親眼見識過楊致突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勇悍,心知局勢一旦失控,太子這邊絕計不是對手。情急之下越眾而出,疾步走向楊致高叫道︰「妹夫!切勿急躁,有話好說!」
沈重尚未走至少有三千張以上的強弓硬弩向他瞄準,但他仍自面不改色步須臾不停。楊致心下暗嘆,這個死心眼的大舅子真是傻到家了。朝身後一擺手道︰「且莫輕動他過來。」
沈重走到楊致面前撲:跪倒,腰桿卻依舊挺得筆直︰「妹夫知不知道一啟戰端便會血流成河?兩軍同屬大夏精銳,何苦自相殘殺?皇上龍體染恙,我自親見確然屬實,何來太子弒父謀逆一說?據我所知,你與太子本人並無怨隙,與諸皇子素無瓜葛。
你無敵智謀超群,若能順水推舟**之美,太子定不相負!你成就大夏一代賢主,自己亦會成為千古名臣名將!」
重重磕了幾頭。嘶聲道︰「妹夫。我求你了!」
楊致絲毫為所動。冷笑道︰「就在我與太子說話地一會兒功夫。你地手兩次按上了劍柄。難為你又記起我是你妹夫了!如今只要太子高興。也大可叫我一聲妹夫。可那又怎麼樣?我剛好想找個人祭刀立威。如果不是看在玉兒地面子上。你此刻已成陰間一鬼!你不是不知道我地手段。這麼說不算嚇唬你吧?」
「你也知道我與諸皇子素無瓜葛。太子若無弒父謀逆之心。何必非要帶兵進京?我楊致還沒有私調數萬禁軍迎駕地本事。太子到底在怕什麼?只要皇上還有一口氣在。大夏就仍是皇上地大夏!你與麾下兩萬將士征唐有功。護駕有功。為太子闢謠避嫌在潼關城外暫駐。又是一功!日後不管局勢如何變幻。任誰都不會埋沒了你們地功勞。」
楊致只是不便把話說開。沒有直斥沈重別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卻硬要提溜著腦袋往里邊
沈重話里地意思。太子似乎並未向他實心交底。換重極可能日後連自己是怎麼死地都不知道。
沈重聞言。不自覺地回頭望向太子。楊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別說我不給太子機會。我給他一炷香地時間考慮。兩軍是戰是和。憑他一言而決!」
沈重面現猶豫之色︰「妹夫,你對大夏既無二心,難道就不怕兩軍相殘……誤傷了皇上?那可是誅九族的滔天大罪!」
楊致仰天大笑道︰「我若不是對皇上忠心耿耿,何必勞心費力妄做惡人?兩軍相殘罪不在我,而在太子。我下令開戰是為救駕,是代天討逆!嘿嘿,皇上若是少了一根頭,都足可以向天下人證明太子確是弒父謀逆!太子都不怕,我怕什麼?像你這樣的蠢貨,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少他媽廢話,滾吧!」
太子煽動護駕將士企圖轉移矛盾,楊致立馬原樣奉還,將引兩軍開戰的責任一點不剩的都堆砌在了太子頭上。沈重能不能開竅無所謂,他是有意說給太子與諸多護駕將士听的。
太子在楊致與重說話的間隙,腦子里業已轉了無數的念頭。打不起,但更輸不起。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緊張的反復思量之後,竟然對楊致的話生出幾分認同︰他與諸皇子確實素無瓜葛,今日這般待我,對寧王與康王兩個弟弟想必也好不到哪兒去。皇帝老爹已病成口不能言的行尸走肉,廢儲改立的最大威脅業已不復存在。即便不帶兵進京,我又用怕什麼?……只是這廝忒也膽大,我隨駕出征僅是離京數月,他什麼時候竟然與四妹勾搭上了?
收斂心神,強自鎮定著走兩軍陣前,朗聲笑道︰「我幾時說過,不願將護駕兵馬留駐潼關了?我感念兩萬護駕將士勞苦功高,不過是擔心他們會生受委屈而已,不想竟令飛虎侯誤會至此!若因此而導致兩軍相殘,那本太子倒真是萬死莫贖了。飛虎侯,只要你答應善待一眾護駕將士,保證他們不受凍餓之苦,我便空手隨你入關又有何妨?」
太子本就形俊朗極顯儒雅,以儲君身份理政多年,自然養成了一番威嚴風度。此時托言方才兩軍對峙的緊張局勢全因體恤部下將士而起,說得大義凜然,頗有幾分仁君風範。兩萬護駕將士無不感動得一塌糊涂,就連楊致這邊的一萬重騎也有不少人為之動容。在從潼關返回長安途中,若是楊致輕易再動太子一根手指頭,都免不了有向「亂臣賊子」靠攏的嫌疑。
楊致又是一聲暗贊︰太的頻道切換堪稱迅捷,台階也下得十分圓轉如意。兩萬護駕將士的人心本已稍有動搖散,被他在三言兩語間就輕描淡寫的悉數收回。太子委實不是笨人,只可惜生錯了時候!
太的頻道切換迅捷,楊致變臉也不慢。下馬煞有其事的遙遙躬身一揖道︰「事關大夏興亡之大是大非,微臣才不敢有絲毫馬虎。方才多有得罪,全然是出于公心,萬乞太子恕罪。」
太子大大方的主動近前,兩手作虛扶之勢︰「飛虎侯公忠為國,何罪之有?我都說過大家只是小有誤會罷了,飛虎侯無須多禮!」
「哦?對,對,誤,誤會!」楊致笑意盈盈的目光與太子滿是怨毒的眼神一觸,一同執手大笑起來。二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心下暗罵︰誤會?呸!
剛才還是雷鳴電閃殺氣騰騰,轉瞬間卻又陽光明媚握手言歡。兩軍將士雖然不明白二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但知道玩命廝殺的可能性是不大了,登時都大大松了一口氣。
楊致心知並不等于護駕將士心中的怨氣會就此消散,撇下太子徑直來到護駕將士陣前,高舉御賜金牌高聲道︰「兄弟們!不是我楊致有意要為難你們,而是我有御賜金牌在手,身負代天行事之責!金牌所到之處,如朕親臨!凡有違命不從,殺無赦!方才我讓兄弟們受驚了,現在我宣布︰護駕將士暫駐潼關期間糧餉照舊,回師長安後封賞與恩恤加倍!」
反正又不用從我口袋里掏一個子兒,憑什麼好人讓太子一個人都做了去?兩萬護駕將士頓時歡聲雷動山呼萬歲,一齊對著傳說中的御賜金牌行叩拜大禮。
太子就像膝蓋上驟然被人狠狠打了一棍似的,跟著行禮叩拜。隨後表情僵硬的強笑道︰「飛虎侯,父皇何時賜了你金牌?我雖早有听聞,卻一直未得親見,今日總算一開眼界了。你我因誤會憑地耽擱了許久,你這便可登攆覲見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