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藍雀的花海中盡情嬉戲的時候,李蕊青突然看到了前方小路來了一隊人。
這些人都是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衣著很怪異,上身穿著粉紅色的光滑絲質短衫,褲子卻是綠油油顏色的長褲,頭上扎著一條深紅色的布條。吸引李蕊青目光的是,他們幾個人扛著一艘船。一艘用竹片以及五顏六色彩紙裝裱的船,船身分為四層,每層四周都插著一些鮮艷漂亮的塑料花。船舷表明貼著黑色的紙,上面用白色顏料畫著一層一層的波浪線條。船頭以及船尾都插著一個紙糊的紙人。船頭上的紙人白衫黑褲,沒有五官,說不出的怪異,船尾的紙人戴著斗笠跪在那里,作懺悔狀。雖然只是紙做的,但是動作,衣著,卻給人一種栩栩如生的感覺。
李蕊青怔怔地看著這群人扛著紙船,往前方的小路走著。
許菲卻說︰「不會吧,竟然真的讓我踫上了年例。」
朱靈說︰「你也知道這個風俗?」
許菲驕傲地說︰「我當然知道了。你可別忘了我是吃哪行飯的,導游啊,當年考導游證的時候不知道背誦了多少地方的奇奇怪怪五光十色的風俗習慣呢。這個著名的粵西風俗習慣,我菲菲當然不會不知道啦。不過,今天我倒是第一次真實地遇到呢。」
李蕊青忍不住說︰「年例?我倒是第一次听聞。不過,他們剛剛的穿著的確很奇特,如果推銷出去,我相信可以引起一番新的潮流。」
許菲說︰「不過,據我所知,年例應該是在春節過後在各個村莊陸陸續續開始的,最遲也不會到四五月的。現在這個,我看不太像是年例。」
唐大爺笑呵呵地說︰「那的確是年例啊。你看那艘紙船就知道了,這可是年例最獨特的標志物呢。好了,大家收拾好行李繼續趕路吧。我們一會就要經過李家村的,可以順便看看年例這個風俗。」
陳楓雀躍起來︰「太好了,我又可以增多見識了。對了,唐大爺,那個漂亮的紙船到底有什麼用處的?」
唐大爺轉過身子,走在了前面,眼神突然變得陰霾起來,流動著濃濃的黑色。他說︰「那艘船,是用來收鬼怪的。」
陳楓不解︰「收鬼?哦,又是迷信的古老風俗啊。」
唐大爺似乎沒有听到陳楓的話,繼續往小路走去。
眾人走了大約十幾分鐘之後,一條祥和熱鬧的村莊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在村口,朱靈他們已經可以感受到過節日的熱烈氣氛了。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一面彩色的錦旗,庭院口地上堆滿了剛剛燒過的鞭炮紅色的歲末紙片,來來往往的人滿臉喜氣洋洋地經過。
唐大爺說︰「我有個老朋友住在這村子,我們今天就去他那里過夜,明天的時候我們就出發去神龕山。畢竟機會難得啊,今晚有游燈籠以及燒船活動呢。今晚,將會是一個很熱鬧的夜晚啊,呵呵。」
眾人不得不接受唐大爺的安排。自從這個唐大爺出現之後,眾人感覺到原先安排好的計劃突然全部被打亂了。
此刻,有一個人內心想著一些事情︰
他是這個原先一早策劃好了的計劃中突然殺出的一個變數。如果不除掉他,那麼整個計劃就全盤皆輸了。如果不除掉他——
沈小夏這個時候突然對旁邊的朱靈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進入這個村子就有種隱隱約約的不安。」
朱靈微笑著說︰「沈阿姨,你是不是仍然擔憂著昨晚的事情?那手機相片——」
沈小夏說︰「不,我已經盡量不去想那件事情了。我說的這種不安是踏進這個村子之後才出現的。」
朱靈說︰「沈阿姨,你看看這村子此刻多平和熱鬧,在過著節日,每個人臉上都是節日喜悅的笑容。這一切讓人感覺很愉快啊,應該沒什麼事情的。何況,我們只不過是過一晚罷了。明天我們就出發去目的地。」
沈小夏敏感地看著四周,然後說︰「我還是相信我的直覺。這村莊雖然表面很平和,但是背後隱藏著一些危險的東西。」
陳楓在後面嘻嘻哈哈地說︰「沈阿姨你又來啦,放開點心情吧。」
唐大爺朋友家是一棟三層的樓房,還沒有裝修,外表著紅色的轉頭以及粗糙的凝固了的水泥顆粒。庭院中栽種著高大的芒果、荔枝以及龍眼樹,枝葉繁茂地掩蓋過大半庭院的地方。幾只紅色羽毛的雞自由自在地在庭院的草叢中覓食。
唐大爺的朋友姓陳,與唐大爺年紀相仿,也是一位性格豪爽熱情好客的老爺爺,家中只有他和一個孫兒,他的兒子以及媳婦都在深圳打工。孫兒年齡約莫十一二歲,是一位沉默而害羞的留守兒童,名字叫陳小龍,看到唐大爺身後的朱靈他們一群人之後,立刻轉身跑進了屋子里面。
一番寒暄之後,大家在陳大爺家里安頓下來。
午飯是在陳大爺家,為了招待唐大爺帶來的這群旅客,陳大爺特意宰了幾只肥雞以及鴨子,整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這頓午飯大家吃得很開心,眾人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多。
然後,沈小夏首先發現了不對勁,她說︰「這些飯菜有毒,有迷藥——」她說完,第一個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緊接著是許菲,朱靈,李蕊青,陳楓,以及周慶羨,唐大爺在暈倒的時候,指著陳大爺說︰「老陳,我,我和你多少年朋友了?你,你竟然害我,我——你,為什麼——」
楊州在眾人當中身體算是最強壯的,因此此刻他還可以支撐的住,不讓自己暈倒,他喃喃地說︰「你為什麼要在飯菜里下藥?我們和你無冤無仇。」
陳大爺臉色變得很凝重,他望著楊州,說︰「因為你們是魔鬼。你難道不知道嗎?今天恰好就是我們的年例,紙船也一早造好了。我們一直等待出現的魔鬼,就是你們。」
楊州說︰「你們都是這樣對待外來的人?我們只不過是偶然進入你們村子的罷了。」
陳大爺臉上的皺紋一張一合,陰險地笑著︰「偶然?不,這絕對不是偶然。鬼母娘娘已經在之前給我們提示了。」
楊州說︰「鬼母娘娘?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這樣迷信?」
陳大爺臉色突然地風起雲涌大變,他猛然地往楊州臉上抽了一巴掌,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這個村子曾經發生過什麼,你根本就不知道。」
楊州在暈倒在地上之前,突然看到陳大爺瞪大的渾濁的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懼。一種絕望的恐懼,像黑色的暴風,夾帶著濃烈的腥氣,席卷過這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