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鏡居士
那邋邋遢遢的男子聞听管家的話,竟然連頭都沒抬,只是一邊燒烤,一邊搖頭晃腦的道︰「什麼大主顧?沒看某家正忙著呢嗎?」
管家聞言急道︰「主子,這回可是大買賣」
卻見那男子不耐煩的一擺手道︰「大買賣怎麼了?俗話說的好︰皇帝還不差餓死兵呢!某家吃頓飯,又能耽誤什麼事啊?」
許儀見這男子如此無禮,頓時心頭大怒,方要上前跟他理論理論,卻見曹昂伸手擋住了他,上下看了看邋遢男子,曹昂反倒是邁步走上前去,蹲下聞了聞他手中的燒烤道︰「好香啊,不知閣下這烤的是什麼?」
那邋遢男子抬頭瞅了曹昂一眼,嘿嘿一笑道︰「好東西啊!有青蛙,有大知了,有蝸牛,還有蚱蜢!閣下要不要來與我一同分享一下?」
曹昂身後的典滿和許儀聞言頓時傻了,那管家也是尷尬的一笑,半晌後,許儀方才呆呆出言道︰「這這都是蟲子啊你,你能吃嗎?」邋遢男子不滿的白了許儀一眼,道︰「你可吃雞?」
許儀聞言楞道︰「自然吃啊。」
那男子一邊拿起一個烤知了,吹了一吹,一邊哼哼道︰「雞吃蟲,你吃雞,蟲入雞月復,雞入汝月復,如此,蟲豈不是亦入汝月復乎?」
典滿聞言不由在一邊呵呵直笑,許儀則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喝道︰「純粹的歪理!這種事我從來就沒從別人那里听說過!」
但見那邋遢的男子咬了一口知了,一邊搖頭晃腦的咀嚼,一邊嗤笑道︰「哎呀,俗話說的好︰眾口爍金,積毀銷骨。別人說的你就听,某家的真理你便不听,唉果然是不枉你長得這幅呆頭呆腦相,腦子卻真是不怎麼靈光。」
許儀聞言,頓時氣的臉色通紅,高聲喝道︰「放屁!難道你長的就好看了?」
曹昂見話要說壞,急忙抬手制止了許儀的怒吼,接著沖邋遢男子微微笑道︰「閣下吃的如此香甜,惹得我也是蠢蠢欲動了,不知在下可有幸與閣下一同進食?」
對于曹昂來說,吃青蛙,蝸牛,或是蚱蜢,在前世時並不稀奇,後現代人什麼不吃?今天說這個高蛋白,大家都去吃,明天說那個有維他命,大家又都去吃。別說吃烤蟲,就是水耗子,他前世也試著吃過。
那邋遢男子一听,急忙上下打量了曹昂好幾眼,但見這男子器宇不凡,身上穿的又是上等的服飾,不由皺眉疑惑道︰「瞧你這裝扮,也非平常人家,當真願意與我吃蟲?」
曹昂聞言哈哈大笑,道︰「只要是聞著香,吃著香,管他是什麼,吃不死就成!」
邋遢男子哈哈笑道︰「好,好!你這人倒是頗為灑月兌,我輩不孤啊!來來來,分你個大的!」
曹昂伸手接過一串考的發焦的蚱蜢,張口與那男子一起吃了起來,只把典滿、許儀還有那管家三人看的呆若木雞,曹昂一邊吃,一邊細細的打量這個男子,但見他年紀不算太大,樣貌有些猥猥瑣瑣的,一雙豆眼東瞄西看,好像老鼠一樣,兩排不知道多久未漱洗過的
大黃牙,讓人看了就有些倒胃口。
兩人就這麼對著吃了一會,那邋遢男子一抹嘴道︰「痛快,我這自打養成吃蟲的毛病,一直也沒人與我一同分享,其實有什麼呀?‘世間生萬物,有需便有取,有取必有還’。哪里來的那些規矩毛病!我就看不起那些自以為是的人,裝的什麼清高!是不?」
曹昂點點頭笑道︰「閣下說的極是,做人就得灑月兌些,那些規矩多的人啊,就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主!」
邋遢男子聞言一愣,喃喃的自言自語道︰「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有意思,有意思。又是一句好俗話!我輩不孤啊,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啊?」
曹昂聞言笑道︰「在下河南陳其!」
邋遢男子聞言起身道︰「陳其?嘿嘿「陳力就列,而無其實」,不錯不錯,是個好名字!在下乃是「鏡居士」,此漕口之主也,至于真名嗎嘿嘿,不便透露,還行陳兄見諒啦!」
曹昂無所謂的笑笑,反正他也說的是假名(事實上也算真名),敘禮完畢,但見曹昂起身對著鏡居士道︰「居士,在下今日前來,乃是有一樁生意,不知居士是做還是不做?」
鏡居士笑著穿上髒兮兮的鞋子,搖頭晃腦道︰「俗話說的好︰有錢有措,呆人不做!我這渡口開的就是為了做生意,只是不知道陳兄想怎麼個做法啊?」
曹昂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掃了管家一眼,鏡居士隨即對著管家一擺手道︰「管家,這位陳兄由我招呼,你去渡口忙別的便是。」
待管家走遠之後,曹昂方才笑著對鏡先生道︰「我想用居士這里的五十條大船,載我過襄江!」
鏡居士一臉的嗤笑,面色不改道︰「過襄江?容易!不過閣下張口就是五十條船,某家這心里卻不托底啊,俗話說得好︰打虎不成,反被虎傷。我得知道您載的是什麼啊?」
曹昂知道也瞞不過他,隨即開口道︰「什麼也不載,就載人!」
鏡居士的豆眼中立刻閃出一絲精光,接著瞬息不見,就連狡猾如曹昂竟也沒有察覺到,但見鏡居士裝模作樣的想了片刻,嘿嘿笑道︰「陳兄,雖然你這個人頗和某家胃口,但俗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某家雖是個渾人,但也是知道深淺的,你這買賣,
嘿嘿,我不敢接,也接不了。」
曹昂聞言奇道︰「為何?難道居士怕我差你錢財?」
鏡居士急忙搖手道︰「不是,不是,陳兄,看你這身著穿戴,哪是付不起錢的人啊,嘿嘿,只不過啊,這五十條船拉的人少說也得有千八百吧?嘿嘿,若是個正經買賣的,哪里會帶上這許多人過江?听說樊城那邊正在打仗,嘿嘿,陳兄別怪某家心眼下,只是
萬一跟這事扯上關系嘿嘿,這水實在是太深了,我區區一個商賈之人,豈敢涉足其中啊?」
曹昂聞言哈哈大笑,然後緊盯著鏡居士道︰「閣下心機如此深沉,區區幾句便能想出其中玄妙?哪里又是個做「正經買賣」的?」
鏡居士也不正面回答曹昂,一拱手道︰「陳兄啊,俗話說得好︰買賣不成仁義在!這生意雖不能接,不過,陳兄若不嫌棄,某家倒是願意交下陳兄這個朋友,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曹昂身後的許儀終于忍耐不住,拔劍怒喝道︰「哼!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與我家主人稱兄道弟!廢話少說,我們要過襄江!你載是不載!?」
鏡居士絲毫沒有恐慌,只是擺手笑道︰「俗話說的好啊︰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家主子尚還沒不樂意,你在這里急個什麼?再說,你若真殺了我,嘿嘿,這里人多嘴雜,傳將出去,少不得壞了你們的大事!」
許儀咬牙切齒,方要動怒,卻見曹昂對他和典滿道︰「你們倆都給我退下去!」
典滿和許儀一愣,曹昂厲聲又說了一遍︰「退下去!休得再次听我和居士說話!」
典滿和許儀見曹昂真的動怒了,急忙唯唯諾諾而退,待二人走得遠了。忽見曹昂沖著鏡居士一個鞠躬,輕聲道︰「鏡居士,實不相瞞,我乃曹軍糧秣官陳其,奉命渡江解救被荊州軍圍困的萬余大軍,曹仁將軍手下之兵士氣不振,糧草不足,退路進路皆被封死,唯
有偷渡襄江,繞過關羽軍馬,在後方為曹仁將軍打開一個糧倉,方可救這將近兩萬人的性命,請居士成全我」
鏡居士臉色一變,似有所想,過了半晌又突然笑道︰「你這人好生麻煩啊,要救什麼曹仁,你只需尋機攻打荊州軍的後方嘛,倒時想辦法與曹仁遙相呼應,只要能亂敵軍一時,雖不能救得全軍,卻也可乘亂帶出曹仁!你倒好,反倒要渡江去打開什麼糧倉?兩口子拜
年,多此一舉!」
曹昂搖搖頭道︰「陳某雖不甚通兵法,但也明白此理,只是,如若如此,那萬余士卒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天下以人為本,有人方有國。國再大,若無人,又有何用?中土內戰,人口本就銳減,萬余士卒,如何說舍就舍?」
鏡居士默然的注視著曹昂片刻,忽然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我是生意人,你以為我會幫你?」
曹昂點了點頭道:‘會!」
鏡居士聞言哈哈大笑︰「嘿?你一個糧秣官,官不大,架倒不小!你說說我為何會幫你?」
曹昂嘆口氣道︰「就沖你的灑月兌,還有你剛才的那一句︰世間生萬物,有需便有取,有取必有還。憑這份對生命的感悟,我相信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萬余人白白送死!」
「哈哈哈」但見鏡居士仰天哈哈大笑,拍手贊道︰「俗話說的好,斑中窺豹,一句觀全!好,就沖你今日陪我吃烤蟲,我幫你一次,而且分文不取!給你尋五十條大船過江!」
曹昂聞言方要舉手稱謝,卻見那鏡居士一抬手道︰「你也不用忙著謝我,我這次幫你,一是為了萬余蒼生,二是因為與你臭味相投!不過,但俗話說的好︰人挪未必活,樹挪肯定死!我是荊襄之人,日後若打仗,我自然也要幫著荊州!以後,你們中原的曹軍若是無
端來侵犯我荊州安樂之土,嘿嘿,我雖只是區區一介商賈,但少不得也會給你添些麻煩!你可別以為某家是在說大話!」
曹昂聞言靜靜的看了鏡居士一會,點頭笑道︰「這一點,從我見到你時,便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