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是綠色的世界——那是充滿活力的綠色。
綠色中沒有灰暗的流雲,更沒有憂郁的陽光。清新的泥土氣息讓人很容易振奮起來,即使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也會逐漸被和風緩解消散。難怪人們都說在林間散步是個放松心情的好辦法。
涅利很罕見的沒有用漂浮術去學院,而是選擇了穿過安尼倫森林的這條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選,明明要去丹塔利安的話,直接飛過去會更快點。這麼慢吞吞的用走的,大概要下午才能到吧?那樣算不算是偷懶呢?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不想去指導那些學徒了,現在學院里應該有不少人先到達了。那些學徒為了成為巫師的夢想而努力著,有些在天還沒亮就趕到丹塔利安了,那種心情他以前也有過。
為了成為巫師,整夜忍受枯燥的研究著術式,測試著適合自己的元素。無論是佔星術、煉金術、黑巫術、亦或者是白巫術。都潛心的探索著、追尋著。那段時間也是他一生中最努力的時刻。
而丹塔利安每年只有四次能得到指導的機會。其余時間都是用來自己研究術式,或者是忙著做其他事的。所以每次「聚會」的時候,他都會很早就趕到了學院,靜候那些巫師的到來。
可是自從成為巫師之後,他就開始不那麼在意這些了。
雖然一直沒有放棄學習術式,但是也不會那麼努力了。很多時候都是在書籍和資料中度過的,測試的新術式更是少得可憐。在最近幾個月,貝卡洛離開以後,他幾乎是連魔導書都沒動過。
時刻都會想起少女的身影,想要沉浸在書籍中都很難做到。精神集中不久就會回蕩起貝卡洛的「聲音」,以及她的一舉一動。
現在也不例外。
森林里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現多少野獸,除了某種鳥類的清脆鳴叫聲之外,就只有吹來吹去的和風。只是這一切讓他煩躁緩解的同時,腦海中再次閃現出了少女的背影。
唉。
涅利嘆了口氣,咬了一口手中的那塊又干又硬的面包。銀杖的長度讓他有了支撐身體的工具,不至于因虛弱而不小心跌倒。
這幾個月生活的太不認真了,平均算起來。每天連一塊面包都沒吃下,現在手上的食物還是很久以前的,連當初被施加的某種術式都快無效了,時不時還能從中吃到沙子。
食物是一直以來都困擾著他的麻煩事,巫師也是人類,就算能夠使用術式,並且超出普通人類的精神力,一個月不吃東西也會被餓死。以前他都是從耶路加羅那里拿到的,但是最近都沒有再去光顧那里,家里也只剩下了這種干面包。
將面包吃完的他,張開了雙臂,像是想擁抱什麼似的……直到不久後,他才一臉平靜的舉起了法杖,準備施展漂浮術趕到學院。而就在這時,背後卻傳來了某種熟悉的氣息——
「?!」
涅利突然停住了動作。
抬頭看了看被樹枝遮擋的灰色天空,天上還是充滿了翻滾的灰色雲,不過比冬季要顯得藍了一些。但是那些都是次要的,比起天空的顏色,那種熟悉的氣息更讓他在意。
原本將要施展出的漂浮術被下意識的停止了。
印象中的「熟悉的氣息」,最明顯的是在貝卡洛的身上體會到的。那種「氣息」在祭壇中最為強烈。可是現在的「氣息」單單說起強烈感,竟然還不輸給那次。
「難道是她經過這里了?」
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然而卻覺得稍微有點不同……雖然很希望是這樣,但在他的意識中卻能明顯察覺到與貝卡洛的區別。這種氣息在熟悉中透著一股「陌生」,又像是很久以前的老朋友相會一半,讓人捉模不清。
涅利忽然轉過身,面向樹林的上方。在那里,藍色落到了林子中。
不是貝卡洛……
他有點失望,然而卻又像是松了口氣一樣。本來那種莫名的緊張感也再瞬間完全消失,提起來的心也又一次放下。
「啊,是‘這家伙’。」
對面的人用奇怪的方式打著招呼。
失望過後,涅利開始注意起了站在那里的「藍色」。
對面的是個有點熟悉的少女。穿著藍色的巫師袍,戴著尖尖的巫師帽。手中的法杖比銀杖要短得多,是丹塔利安比較常見的巫師手杖。
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在幾個月前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女巫。柏琳達•哈亞倫•吉利斯蘭德。當初凱薩還和她進行了一次「戰斗」。但是應該和自己並沒什麼交集吧?怎麼會用「這家伙」來稱呼自己呢?
而且這種熟悉的氣息是什麼?她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難道沒有直接去學院嗎?
涅利覺得有些奇怪,可是卻沒有多做其他的詢問︰
「我叫涅利•丹塔利安,用學院名稱呼比較麻煩,可以直接叫我涅利,嗯……吉利斯蘭德小姐。」
「哦,涅利。」
柏琳達點頭說著,然後她也沒再說話,反而開始用一種像是觀察植物的目光緊盯著涅利,連一絲一毫的動作都沒有放過。
這種目光,讓涅利不由自主的有了某種莫名的「危機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為什麼會特意跑到這里來盯著自己,更不知道自己這種想要逃開的沖動是怎麼產生的。
總之,就是想要躲避她的視線。可是或許是因為那種熟悉的氣息,也或許是因為同樣身為丹塔利安的巫師,心中不斷產生「不能拋下她」的念頭。
「吉利斯蘭德小姐。」
涅利無奈的先開口了,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要繼續到什麼時候了。
「?」
柏琳達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微微抬起了一點頭,繼續盯著他看。
「我說,你能不能……呃?」
涅利咽下了後面的話,因為柏琳達突然向前靠近了他。小女巫的臉離他很近,幾乎要貼到了他的身上。
「……你有…什麼事嗎?」
涅利急忙退後了幾步,心中涌起了一絲難以言明的慌張。那是那種氣息靠近所帶來的。這種感覺只在貝卡洛的身上體會過。
「哦……」
柏琳達像是剛剛才察覺到他似的,抬起頭說道︰
「……晚上好,涅利。」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