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只存在著血、淚、以及塵埃,街道上被大火包圍著。僅僅只是巨刃兩次的揮動,無數術式就輕易地被破解掉了,「暴風」也如此的肆虐開了。
沖力的風暴,讓兩個人被壓制到了空中。然而,某一個瞬間。下面是如此的安靜和死寂,沒有哭泣、沒有慘叫、沒有絕望的人。
直到,他意識到死寂。
——糟了,這里居住的普通人……
他在被由空中向下墜去的時候,突然浮現了這個念頭。
接著,他听到了無數的慘叫聲,以及哭泣、混亂的聲音。就像是當初在卡戎之星中所見到的,精靈族的那場屠殺一樣。
真是熟悉的場景啊……真是可悲、可憐、可嘆的場景啊。
除了空中沒有灑落鮮血之外,現在和精靈族的那場屠殺可真的是太像了。僅僅只是屠殺者換成了夏莉葉,場地換成了哈亞倫、被屠殺之人由精靈換成了普通人。
混亂仍舊是混亂,絕望仍舊是絕望。面對那種「怪物」,就算是「諸神」,也會被輕易屠殺吧。
也許,正因為如此,這些人要幸福多了……他們大多甚至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就在術式和巨刃下喪生,尸身也無法保存。
涅利的瞳孔從一開始的收縮,逐漸變得完全虛無了。仿佛是深邃的洞穴一般,再也沒有一絲希望之光的存在。
火花在身旁擦過,烈焰在腳下燃起。
沒辦法拯救任何人……連逃走也不能做到。但是卻更不能放棄,自己還有貝卡洛需要守護,如果這時放棄的話……一切都會結束的。
轟隆——!
仿佛是颶風炸開的聲音……不,是真的颶風被炸開了。帶著火焰的風暴在身後肆虐起來,如同被什麼所催趕著。緊接著,身後的幾間屋子轟然倒塌,伴隨著哭泣聲、慘叫聲,煙塵滾滾騰起。
「嗯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大家…都開始索求‘幸福’了……嗎?真沒辦法呢……那就…先送給你們吧……呵呵…呵……」
夏莉葉一邊殘酷的揮舞著巨刃,一邊沒聲調的呵呵笑著︰
「‘幸福’吧…從此以後,大家都會…過著…幸福的生活……了。」
沒有感情的聲音,只能給人感覺寒冷。即使是空氣中再怎麼炎熱,還是會有冰寒從心底傳來。
她每一次的揮手,都會有無數的屋子倒塌、無數的人死掉。被催動的火光,讓天空變為了紅色的、正巧映照著大地的血色。而作為造成著一切的魔鬼,卻以此為樂。主持著終止「生」的歡宴。
絕望從充斥在了涅利的腦海中。
——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其實能活到現在也已經是僥幸了吧。我大概真的沒力氣了,然後死亡也將隨之趕來吧。
如此想著,他覺得氣力迅速的流失。然後,終于在最後被什麼絆住了,與懷中的少女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貝卡洛。」
他注視著倒在地上,安詳「睡」著的少女。淒慘的笑了起來,淚水也伴隨著笑聲,從空洞的眼中流下,滴落在少女的臉龐上。
身後燃起了熊熊烈焰,風吹了起來,火燃了起來。風與火凝成氣旋,昭示著被毀掉的小鎮,以及被殺掉的人類。
「生」的世界,變成了「死」的世界。
夏莉葉從大火中逐漸走了出來。
——真是干脆呢……已經這麼快就屠殺完成了嗎?連慘叫聲也沒再傳來了。不愧是魔鬼……對不起呢,貝卡洛。對不起呢……大家,對不起呢,卡特、珂夏、米瑟、莉莉薩。以及……柏琳達。
柏琳達?
「啊,摔倒…了?你們……沒事…吧?」
——不對!
涅利最後的一絲意識在腦海中翻滾了起來。
——不應該的,究竟是什麼地方弄錯了?一定有地方弄錯了!
夏莉葉的話還在繼續︰
「……嗯啊,索亞…你覺得呢?…現在的我,大概能……一擊就能殺掉塞納斯特……吧?只是……」
塞納斯特?
他回想起了在血雨終結之後,最後傳來的呼喚。
——絕對是弄錯了…索亞特……還有之前的那種記憶…一切都是錯誤的。錯誤,不能再繼續了……否則會被遺忘的。
混亂,人因混亂而混亂,被混亂而混亂。直到面對終結,才能從迷失中尋找到自我。才能在迷惘中得到自我。
「…所以,這次…不會讓你一個人了……即使你不去完成‘真理之門’…也能毀掉塞納斯特…了……」
——那麼……開始點是哪里?這一切的開端是什麼?「精靈手環」?「索亞特」的封印?不……就算那是最初的開端,但是,引起這一切異常的不會是這個……那麼是梅露卡被殺掉?柏琳達在森林的遇見?
不對!
「……不過,那些…事情沒有意義了…吧……我們沒有必要去毀掉她了…我的意義也早就消失了……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約夏……還有‘印記’。」
夏莉葉的語氣和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只是虛無的雙眼中卻在不斷的落下莫名的淚水。
人為什麼會絕望呢,因為沒有了希望。人因希望而絕望,因他人絕望而絕望。
——原來如此……開端,其實,是貝卡洛啊……她從一開始,就沒有來到哈亞倫小鎮。甚至也不一定會像我喜歡她那樣喜歡我吧……
「…讓我…最後再送給你這個禮物……然後,永別了…」
她舉起了巨刃。
然而,涅利卻沒再有任何絕望的情緒了。準確的說,是在片刻間失去了一切的「感情」,沒有憤怒、沒有悲哀、沒有之前的那種憐憫、更沒有憂郁。
下一刻,他笑了起來。
普通的笑、低沉的笑、大笑。
如同龍骨一般的巨刃砍了過來。暴風同時席卷而起,火光四散,大氣不斷的旋轉翻騰。壓迫、沖擊一同卷來。如果直面中了這種攻擊,大概沒有任何人能在其中幸存吧。
但作為這一切的承受者的涅利,卻仍舊在大笑著。
轟!
地上被激起的大量的塵土,他和貝卡洛所在的位置被塵埃所掩蓋。大地仿佛為之顫抖,時間也仿佛為之停頓。
笑聲也在瞬間被其停止。
直到灰塵散盡之後,作為巫師的他,再次出現在夏莉葉的面前。
涅利並沒有在這一擊下喪生,甚至沒有受到一絲輕傷。灰埃散去之後,從中逐漸出現的他,連之前的傷痕也消失無蹤了。
甚至,他所穿的巫師袍,也沒有了任何的血跡。
唯一改變的,就是貝卡洛……她之前所在的位置,沒有了任何的身影。她仿佛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從何處都看不到存在過的痕跡。
因為,貝卡洛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