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利和亞里士塞恩沒有分出勝負。
阿努納啟的確是難以應付的寶具,幻想制約和艾蘇爾沖撞之時,在他的手下只能夠發揮出萬分之一力量的制約,完全沒辦法抵擋。
于是,為了獲得勝利,他毫不猶豫的按照莫名意識的方法,全力調動了第三世界的力量。——永罰的制約之力,從萬分之一,變成了千分之一、再變成了百分之一、十分之一、甚至是全部。
日輪,瞬間就破碎了。
從狀況上看來,其實這時他應該已經贏了。但同樣也就在這時,從莊園中產生了很奇異的感覺。
那種「感覺」只有一瞬間,瞬間後就消失無蹤了。
然後,本來安靜的萊瓦汀之焰狂暴的席卷了過來。
制約的力量也沒辦法操縱了。
雖然第三世界加持的精神力沒有消失……但是現在卻沒辦法戰勝對方了。那並不是主要的,掙月兌了束縛的神焰和制約,令這個世界變成了被攪亂的渾水——那些「渾水」,完全是有神焰凝聚起的魔力。
充滿了危險的氣焰,還沒等涅利反應過來,就已經貼近了他。
死神立刻降臨。
「喂,小子!」
一道力量從身旁傳了過來,孱弱的他立刻被推開了幾步。氣焰貼著臉龐卷了過,而他則在男人那幼稚的舉動下保住了一命。
緊張感傳入腦中,注意力被凝聚在一起。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亞里士塞恩一把拿回黃金巨劍的樣子。接著,是萊瓦汀之焰凝成的氣旋,在那一刻,被一劍斬成了兩片。
神焰的威力正在不斷提升。
他想起了書中記載的神話。
——傳說中,萊瓦汀的主人蘇特在臨死之時魔性大發。他「全身都發射出火焰」,萊瓦汀的神焰點燃了亞薩園,點燃了大地,也點燃了世界之樹尤加特拉希。宏偉的瓦爾哈拉神宮轟然倒塌,眾神的無數金碧輝煌的宮殿化為瓦礫。眾神的家園在大火中成為一片廢墟。人類、精靈、樹人、矮人等等各種種族,在大火盡皆被徹底毀滅——
傳說不可盡信。
然而,萊瓦汀之焰的確燒毀過一次世界。
它的威力,並不是兩個人能抵擋的。
在那之前,它在第三世界下被屈辱的調動著,並且全力對付塞納斯特。可是現在,掙月兌了束縛的它。力量正在快速的恢復。
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在制約下恢復到極點,接著突破極點。它將會焚燒毀掉第三世界,並且將外面的世界也一同燒毀。
……
亞里士塞恩能感覺得到神焰的拘束,作為一世孤傲的王者。得到了阿努納啟的他甚至能夠超越莊園內的三個巫使,所以他才會在那種極端的恐懼下沒有喪失反而是振奮。
即使如此,三劍還是有所不同。
第一劍時,火焰輕易地被黃金巨劍所砍碎。
第二劍時,烈焰勉強地在超出規格的力量下退開。
第三劍時,神焰不再畏懼任何的阻斷,完全沒有退後的趨勢了。
一旦萊瓦汀的火焰恢復了完完全全的威力,沒辦法掌控第三世界的所有人都會化為灰燼。所以,兩個人不得不暫時停止了戰斗,甚至可能還要互相聯手。
一邊抵抗著神焰,兩個人互相靠在了一起。
雖說之前是敵人,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繼續敵對的意思。
「小子!」
傳來的聲音,讓他茫然中還帶著迷惑……亞里士塞恩完全放開了背後,黃金巨劍在揮舞下抵擋著不斷凝成的氣旋。
接著,他突然舉起了阿努納啟。
「如果你不想送命的話,就趕快滾開!」
聲音讓涅利在片刻下有了一絲遲疑,本來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應該是兩個人聯手的……而且這也的確是常理上最為合適的情況。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王者的驕傲。
不論如何,也不會輕易和人聯手。寧願將一切賭在自己的手中,以榮耀甚至是生命為賭注,真是愚蠢而狂妄的尊嚴啊。
但,這也正是讓人為之欽佩的榮譽吧。
涅利回頭之時,一切都沒辦法阻止了。
在那遲疑的瞬間,男人已經躍進了神焰之中——沒有絲毫畏懼。
在那遲疑的瞬間,洪水已從天上降臨——同樣也沒有絲毫畏懼。
「膽敢打擾我的余興,無論你是什麼,都給我消失吧——」
亞里士塞恩,猛然揮下了眾神之星。
「——顯現吧,伊亞!」
符文從眾神之星中射出,打入了火焰中。
世界停頓了瞬時。
接著是……大水的出現。
……
天空中出現了青藍色的魔法陣。
劫火從黑夜下降臨,怒濤自烈焰中誕生。
最古之洪。
數萬年前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洪水。
毀滅了人類的災難。在傳說中有著各種各樣的記載——「狂風暴雨肆虐了七天七夜,洪水淹沒了一切,得到了方舟的人,將作為幸存者,繁衍後世。」——至于幸存者,則是有「阿特拉哈希斯」有「諾亞」有「皮拉」和「丟卡利翁」等等的一切。
那場洪水的威力究竟如何,或許還沒辦法預見。
但是顯然,阿努納啟能夠發揮出來的極限,也沒辦法完全再現那場災難。即使如此,洪水還是將沒有恢復到鼎盛的神焰壓制住了。
青色和紅色在眼前糾纏著,很難想象會見到這種場景。
焚毀世界的火焰,淹沒大地的洪水。
這是兩種絕對天災的對抗。
涅利的注意力仍舊在集中著,可是卻沒辦法思考。
洪水將他圍繞了起來,神焰在洪水之外。
顯然,那個人有意無意的將他圍繞在了一起。
現在不知道要怎樣做才好。
只知道,洪水不能澆滅神焰。
看似是壓制了萊瓦汀,但卻只能抑止住它的力量。等到亞里士塞恩的魔力全部耗盡之時,一切將會迎來終結。
以制約為魔力供應的萊瓦汀之焰,真正的力量來源是「真理」。它並不是人類之軀容納的力量所能敵對的。
涅利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又退後了兩步。
腦海中有什麼在翻滾著,快要滿載溢出了……興奮,或是哀傷,或是瘋狂。洪水和神焰在眼前的色彩越來越模糊。
然後,黑暗襲來。
耳中最後听到的聲音,帶著驕傲和無奈︰
「喂,你這個……」
……
「……雜種…」
亞里士塞恩垂頭喪氣的回過身來,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力。波濤分出了一部分湍流,將即將被火焰燃燒殆盡的涅利救了回來。
阿努納啟並不是他的寶具。
雖然血脈的傳承有著絕對的拘束力,但是那只不過是蘇美爾王朝流傳下來的。這也正是他視為「摯友」而非「奴隸」的原因之一。
他的魔力能夠勉強役使最古之洪,但卻不能夠再現諸神之遺跡。
極致發揮的寶具,帶來的魔力消耗是難以估量的。他想要做的並不是澆滅神焰——雖然那樣最好,不過如果一次不能澆滅,就只能在空隙中逃走。
或許,分心救一個人會失去這個機會。然而,比較起王者的尊嚴,這種事完全沒必要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