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授功大典
武秀蓉終究還是自己乖乖地離開了,她的理由如她的人一般,有股無知者無謂的執拗感,她只是用很大很清澈的眼楮盯著正要落荒而逃的張岩,一字一字以獨用的清脆嗓音擲地有聲,「我會回來的!」
我會回來的!這寥寥五個字真的很普通,但當一個長得秀美可愛懵懂天真的一塌糊涂的少女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態度說出時,別有一番堅決果敢的味道,憑添三分不得不信服之感。
所以張岩很無語地目送她一臉得意地離開,大眼晴撲閃撲閃的,似乎在宣告自己必得之心。
然後,張岩一坐在床上,心亂如麻,情緒微微有些失控。
大清早起來的他本來是要練功的!可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來不讓他停歇一刻,而此時月升山巔,繁星點點,一天就這麼糊里糊涂的過去了……其實,他一直在潛意識里逃避那些卿卿我我的兒女情長,他羨慕,也曾渴望,但強壓在心頭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尋找二叔二嬸是目前他能夠做到的。但他永遠不敢忘中土恆月宗裴慶毀滅自家房屋!不敢忘北疆、中土、東海、南荒所有脅迫自己的人!還有余氏家主余滿堂的背後一掌,李少君翻臉無情拿自己性命做砝碼……還有,去中土尋覓那位在自己困獸猶斗之時予自己以尊重的奇女子,楚秀水!
「我張岩指天發誓,若有此生,定不忘今日恨!定血洗今日仇!若有違背,天懲地罰!人神俱焚!永生不得輪回!」當日誓言猶烙印心間,未曾隨韶華流逝……當所有的事情都必須由他一人去做,一人去承擔,他不敢懈怠一分!他活著,蓮寶和魔以及如今也陷入沉眠中的丑兒就有蘇醒的可能。
可當一個個神貌各異,各擅勝場的嬌美女子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泯滅不掉的雪泥鴻爪縷縷情意,他又何嘗能能剪斷得了情絲?
他不敢奢侈擁有常人所能擁有的愛情,更不能輕許諾言辜負每人情意,所以選擇默然的逃避,如此矛盾復雜的心思,其中辛酸又有誰能夠體味和傾訴?
岳韻詩是個秀外慧中的女人,所以即使喜歡他,也只是婉轉地表述在一箋紙信中,芳香縹緲,不曾咄咄逼人,所以張岩銘記這份相見也是歡喜的美好。
而藍雪痕呢,寥寥幾日,面冷心熱的她就如此喜歡上自己嗎?張岩始料不及。即將別離時,她終究鼓起莫大勇氣向張岩吐露女兒心事,其無所顧忌膽大果敢之極的態度瞬間擊碎他的心防,雖然曇花一現,終究在他心中留下相思之意。
但武秀蓉絕不似這倆人,她還是個豆蔻年華的懵懂少女,天真地有點傻呼呼,以小女孩獨有的視野做著理想中的一切,所以一見鐘情的事情出現在她身上也是理所當然。張岩也是這麼認為,所以一開始愕然少許,一笑置之,不曾當真。可武秀蓉的一番強詞奪理的表白,很犀利很生猛地打敗了他,愛是兩個人的事在她身上被徹底打敗蹂躪了一番。他心存感動,微有愛憐,卻無語以對。
甚至想到廖玉虎那句「此生面犯桃花」,他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真如此,但想起自身單薄的條件,微一自嘲,便瞬間打消了這種妄念。
美人垂青是好,可無福消受卻惹人苦悶了。惹不起風流債,徒增悲切吶。
這一夜,張岩無心打坐運功,想了很久,思緒紛飛,理不清頭緒之下,蒙頭大睡,竟也酣暢入眠了!
翌日清晨,張岩依舊早早地醒來,看著透過窗子灑下的斑駁陽光,嗅著空氣中飄散的草木氣息,渾身說不出的舒服。想起昨日自己心緒紊亂的模樣,他忍不住曬然一笑,把所有的煩惱統統拋擲腦後,神清氣爽地起身洗漱了。
再過一天,新進入千羽宗的外門弟子就要領取師門功法和任務了,他要好好地準備一下。
剛出門,一臉興沖沖模樣的廖玉虎向他的青石屋匆匆走來,看到張岩出門,神色一愣便笑道,「道友起得好早啊!」
這廝昨日被自己拎出房屋,非但不惱怒,反而一大早又屁顛屁顛地跑來了,張岩搖搖頭,頗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怎麼,道友一大早又給我送麻煩來了?」
「道友說的哪里話,今日我是來叫道友去翠雨堂呢!」廖玉虎尷尬一笑,連忙說出自己的目的。昨日他也很後悔帶著武秀蓉前來,被張岩攆出門,也絲毫不以為意,畢竟他自覺自己有錯在先,何況即使想要怪罪張岩,那他也得有那實力呀。
「翠雨堂?今日便要領取師門任務和功法?」張岩有點疑惑,他剛準備在竹溪峰溜達一圈,尋思著查探一些兩年前千羽宗剿滅秦氏家族的事情呢。
「不錯,自昨日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後,所有的計劃都改變了,原計劃于明日的授功大典改到了今日,怎麼,難道劉奎師兄沒有通知道友麼?」
劉奎?張岩瞬時就明白了,這劉奎因為前日自己不上供于他,把自己丟在了這偏僻的房間內,自己原本不打算理會這小人,不料如此大事他竟敢不通知自己!
想到此,張岩心中殺機頓現,該找機會教訓教訓這不識眉眼高低的狗東西了!
……張岩和廖玉虎相伴而行朝翠雨堂走去,一路上有許多的外門弟子和他倆一樣,也急匆匆地朝翠雨堂走去。不過他們神色一個個凝重異常,目光警惕,不時地四處觀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張岩略一奇怪,朝身邊的廖玉虎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廖玉虎顯然也發現了,毫不奇怪地隨口說道,「昨日桓空真人帶隊清查外門,連番抓住幾十個心懷不軌的家伙,也算他們點子背,沒料到松松垮垮的外門會出現如此變故,當場被一臉憤恨的桓空真人轟殺成渣了,嘖,當時外門弟子幾乎都在場,看得清清楚楚,他們現在如此模樣想必是被桓空真人的鐵血手段給嚇的了。」
說到此,廖玉虎雙眉一皺,一臉思索之色,「不過說也奇怪,前日攬雲山三峰靈氣波動頻繁,咱們竹溪峰尤其強烈,我原本以為桓空真人是為了此事而來,不料他老人家卻帶著一大幫金丹弟子清查其外門弟子了,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成?」
張岩自然知道桓空是為了什麼而來,千羽宗如此大的動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青木之靈太過稀罕了,即使是發動全宗上下的力量搜尋也絲毫不為過。可惜啊,青木之靈被丑兒吞進肚子陷入沉眠了,注定它不屬于千羽宗。
當然張岩心中並沒有絲毫放松,昨日金丹修士楊禪盤查他的身份,已讓他有所警惕,此時的他必須要一個合理的身份,才能在這種嚴密的清查中不被懷疑了。若是因為身份不明而被殺了的話,那就太憋屈了……這些他自然不便告知廖玉虎,他還需要廖玉虎家族的客卿長老身份呢,當下不理會一臉疑惑的廖玉虎,疾步朝前走去,「快走吧,別遲到了……」
廖玉虎一愣,見張岩已經走遠了,連忙追了上去,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此時還是和張岩搞好關系要緊。他的一切希望可都在張岩身上呢,他哪敢怠慢一分?
翠雨堂在竹溪峰頂的最中央,佔地百余畝,其內翠竹遍植,終年碧綠,靜謐宜人。翠雨堂分為三個大殿,分別是︰用來傳功授法的藏經殿,用來召集弟子頒布號令的議事殿,用來領取和兌現任務的歷練殿。
授功大典在議事殿舉行,張岩和廖玉虎來到議事殿時,三百余名新收入的外門弟子已經差不多到齊了,紛紛神情肅穆,一眼不發地里在大殿內等候著授功大典的開始。
議事殿之上,外門弟子第一人石洛城和胖子聶安等人恭敬而立,他們的前邊,立著一個容顏清麗,神情冰冷的女修,赫然是金丹中期的冷彩英,她和青川,楊禪等人都是桓空真人的親傳弟子,此次由她主持外門弟子的授功典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張岩和廖玉虎立在人群的最外緣,差不多是議事殿的大門邊了。舉目看著黑壓壓的三百余人,張岩不禁有點奇怪,內門弟子能招收一千余名,反而外門弟子才招收三百多人,千羽宗此舉令人費解啊。
但看到大殿之上的石洛城等人,他恍然明白過來,如今的外門弟子加上這三百余人足有上萬之眾,恐怕再多收一些,即使以千羽宗的財大氣粗也養不起他們了。
張岩所料不差,石洛城等人負責此次收取外門弟子的事宜,在收錄到三百人時,便不再收取了,不是不想,而是這已經是外門承載能力的極限。
之所以千羽宗這麼費心費力地養這麼多對門派可有可無的角色,便在于千羽宗產業太大,藥圃、礦藏、收集各種煉丹煉器的材料等等,需要太多的人手,這些外門弟子即使資質平庸,但畢竟有一定的修修為,做這些打雜的事情在適合不過了。
說到底,千羽宗收取外門弟子不是看重其修為,而是把他們充當僕役的角色了。外門弟子幾乎都明白此點,但誰也不會抱怨什麼,能成為一名千羽宗的外門弟子已經不錯了,還奢望什麼別的好事?起碼比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做散修來得強吧。
「師妹,內門弟子你不用,你偏偏來這外門,你這是存心為難師兄的吧?」一道聲音突然從殿外傳來。聲音鏗鏘如金戈交鳴,赫然是如今暫時執掌宗門的桓空真人。
「我本來就是外門出身,為什麼不用外門弟子,要用那些眼楮都長在腦門上的內門弟子?」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隨即回應,聲音恬淡似乎不帶一絲感情,正是千羽宗唯一的女性修士桓水真人。
殿中眾人霍然扭頭看去,卻見須發漆黑面色剛毅的桓空真人和容顏秀美臉色淡然的桓水真人踏空而來,衣袖翻飛,甫一出現,身上強大無鑄的氣勢籠罩了整個大殿之中。
眾人呼吸不由一窒,駭然地看著兩名元嬰修士飄然而來。一個如今的掌門,一個唯一的元嬰境女修,他們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