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顧兄。」
我們同時看著對方開口,話一說完皆是一愣。
「你先。」
「你先。」
又是一樣,不由對視而笑,我趁機搶先說「賀兄,你先說吧。」
「顧兄直接叫我鐘離就可以,我也稱呼顧兄為子墨,可否?」
「沒問題,鐘離。」我爽快一笑。
听我這麼叫他,賀鐘離雙眸中閃過笑意,薄唇也恰到好處的揚起。
雖說和他第一次見面的談話不怎麼友好,甚至讓我覺得這個人有點沒事找事,但他還是值得交往的一個人,就憑我被武琴抓住了之後他想救我這一點,就讓我有想和他成為朋友的想法。這十六年里,圍繞在我身邊的不是爹娘哥哥就是丫鬟下人,唯獨缺少個能談話的朋友,而賀鐘離的出現恰好能填補我的這個空缺。
不一定要深交,只要能說說話,談談外面,聊聊天我就知足了。
「子墨,能否為我彈奏一曲你上次彈奏的《水調歌頭》。」他滿懷期待的看著我,雖然有些詫異,但他懇求的樣子讓我無法拒絕,只得讓迎春去把琴拿來。
擺好琴,我便把《水調歌頭》彈了下去,一曲完畢時,我抬頭目光恰好撞進他看向我的瞳孔中,被人這麼注視讓我有些不舒服,不動聲色的躲開了他的目光。
「這曲子怎麼了?」
「呃?」他似乎是察覺到我的不自然,有些慌忙收回一直注視我的視線,略有歉意的開口「抱歉,剛才太過于投入了。」
「沒事。」我扯起一抹笑,表示對剛才不太在意。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賀鐘離低低的吟出最後幾句,嘆息道「若是世間都能如最後兩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那豈不更美滿。」
「那畢竟只是願望罷了。」我很隨意的開口「如果世間都那麼美好美滿,這些詞句反而會無味,更不會千古流傳了,相反只要有殘缺,不圓滿的事情,人們才能向往美好,而那些向往美好的詞句才會流傳下去,給人一種寄托吧。」
「但有願望總比無願望好,就算是寄托,也說明每個人都向往團圓圓滿。子墨,我有一首曲子,還未填詞,我來彈,你幫我把詞填上吧。」
「啊?」我啞然,這個人一會兒讓我彈琴,一會兒讓我填詞,到底來干什麼,再說當場填詞,我的語文還沒有好到那種程度,不過賀鐘離並未注意到我的猶豫,將琴轉到他那邊,就上手要彈了起來。
「我希望你能填的如《忘卻》一般。」他雙手撫于琴弦上,還對我要求著。
「填詞就算吧,免得破壞了曲子本身的感覺,沒有詞約束的曲子,才更能應景。」
我尷尬笑著,委婉的想推月兌這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但賀鐘離一句「我相信你。」
後,也不等我同不同意,手指就飛快地在琴弦上穿梭彈奏起來。
人也專注的看著琴,仿佛什麼都不存在,這便是人琴和一的境界,出于禮貌我也不能反駁了,只得靜下來听他彈奏的曲子。
穿梭于琴弦上的手指,化成一曲子愁音,籠罩著濃濃的哀愁,似守,似盼,似等待,似失心,似無奈,又仿佛千言萬語,听的人心里很壓抑,很難受,只不過更難受的是我想不出來能匹配的詞來,嘆了一口氣,我把一首很喜歡的歌詞照辦了上去。
《如花》
河圖作品
他在夜里把燈點
四書五經讀幾遍
是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守在一邊
她在燈下把墨研
荊釵布裙一雙眼
看他寒窗苦讀十年誓要上得金殿
送良人到渡口
她說一生也為你守候
他說等我金榜題名
定不辜負你溫柔
十八年守候她站在小渡口
十八年溫柔他睡在明月樓
那孤帆去悠悠
把她悲喜全都帶走
千絲萬縷堤上的柳
挽不住江水奔流
看春花開又落
秋風吹著那夏月走
冬雪紛紛又是一年
她等到人比黃花瘦
她在夜里把燈點
江闊雲低望幾遍
雲里幾聲斷雁西風吹散多少思念
想他燈下把墨研
一字千金是狀元
等他衣錦還鄉等過一年又是一年
誰打馬渡前過
回身喚取酒喝一口
低聲問是誰家姑娘
如花似玉為誰留
十八年守候她站在小渡口
十八年溫柔他睡在明月樓
那孤帆去悠悠
把她年華全都帶走
千絲萬縷堤上的柳
挽不住江水奔流
看春花開又落
秋風吹著那夏月走
冬雪紛紛又是一年
她等到雪漫了眉頭
听醒木一聲收
故事里她還在等候
說書人合扇說從頭
誰低眼淚濕了衣袖
她走過堤上柳
夕陽西下的小渡口
風景還像舊時溫柔
但江水一去不回頭
費盡腦汁的背出《如花》,賀鐘離听罷,眸中閃一瞬的光彩,但隨即便暗了下去。
「為何是悲?」
「你的曲子不就是悲的嗎?」。我很奇怪的反問,悲曲配悲詞不對嗎?再說《如花》也不算是悲詩。
賀鐘離微蹙眉頭,而後恍然大悟般舒展開,沖我歉疚一笑「是我不好,子墨填的詞很好,只不過能否換一個,這個太壓抑了,能不能換成喜?」
喜?我干笑,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要是真填成了喜的詞,會是什麼結果,不過看著賀鐘離他滿是期待和懇求的眼神,我不忍拒絕還是點頭答應了。
「子墨,謝謝。」他見我點頭激動的拉住我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像是我幫了他一個大忙一樣。
「不用。」不就是填個詞嘛,用的著這麼激動嗎,還有你拉著我的手干什麼?「我的手。」
「呃?」賀鐘離疑惑的看著我有些不解,我只好努努嘴示意他,他低頭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慌忙放開我的手,有些尷尬的扯起笑容。
「抱歉,失禮了。」
「沒事。」
我干笑,不動聲色的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