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化了妝,但我還是怕他認出我來,下樓的時候一直跟在北洛身後,頭都要低到了胸口了,心隨著腳步的走動,咚咚咚直響,生怕有人突然出現叫住我。但一直走到了客棧外,也沒有人追上來,緊張的拍了拍胸口,從客棧出來這幾步,居然走出了一身冷汗。
神經質的回頭看了客棧門口兩眼,還是沒有人,看來他真的沒有看到我,呼,懸著的心暫時放下了,稍一安心我就想起了店小二說的夜市。
「北洛,我們去夜市看看吧。」我快步走到北洛前面,虛驚一場後笑的格外開心。
「夜市?」他看了我一眼,望了眼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空蕩蕩的街道,又看了我一眼,面容微沉,但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但等我們到了廣場中的時候,我傻站著大為失望,根本就沒有店小二說的那麼好,都沒有幾個人,零零散散的商人倒有幾個,但更多的人都已經收好攤了準備回家了。
我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北洛,轉身準備打道回府。
「相思豆喲,相思豆。」突然一聲極為蒼涼的聲音竄入我的耳中。
相思豆我一怔,急忙轉身伸脖四下張望,發現不遠的角落里席地坐著一位老人,剛才的聲音正是從他口中傳來。
腳步向著老者移去,北洛見狀也只好追了上來,走到了老者面前我低下頭看他前面的布袋子,果真是小半袋紅豆。
「這位公子,買點吧。」老者抬起頭,雖然滿臉皺紋,但雙眸卻不似一般老者那樣渾濁,反而很清明,笑呵呵的看著我。
「這是?」北洛從袋里中捏出一顆紅豆,疑惑的詢問。
「這是紅豆。自古以來一直代表相思或者愛情。王維的《相思》說的就是這個。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還能見到紅豆。」我十分多嘴的為他介紹這種叫做紅豆的食物,顯擺我的文采。
「相思?」北洛垂眸看著手中的紅豆,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卻是大大的興奮,我終于能喝紅豆粥了,唉,十六年了,原本都不指望了,這東西能在這個時代出現,沒想到啊,居然真的有。
「老人家,我都要了多少錢?」
老者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道「公子若是喜歡,就一錠銀子吧。」
一錠銀子,我驚得半張著嘴,吱不出聲來。這老頭真會獅子大開口,要是在現代一錠銀子給買多少紅豆啊,況且我也沒有啊。
「老人家,您還不如去敲詐呢,一錠銀子,難怪賣不出去呢。」我很隨意的開口,裝作不是很喜歡的樣子,給他做樣子,準備殺價。
「這位公子,東西可不能看多少而定價,夜明珠也就一個雞蛋大小,好幾百兩黃金都不一定能買下,我這絕無僅有的相思豆怎麼就不能賣到一錠銀子了?」
嘿,這老頭還真會抬杠「哪能比嗎,夜明珠是能保存的,只要不丟,代代相傳,你這相思豆能嗎,傳不了一代就被蟲蛀了,看您老人家也不容易,便宜點,我都要了。」
老人擺擺手,笑道「公子要是喜歡就一錠銀子都拿去,不喜歡就算了,這買賣也要靠緣分。」說罷就要收拾東西了。
「等等。」我慌忙叫住他,咬著唇,老者抬起頭依舊笑呵呵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身後一眼。正在躊躇買還是不買,以及向北洛借一錠銀子買紅豆的他會不會給的時候,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拿著一錠銀白的銀子赫然出現在我和老者面前,放到了老者手掌中,同時耳邊也響起了北洛淡漠的聲音「這是一錠銀子。」
我啞然的轉頭看向他,北洛並未看我,反而拿起那半袋紅豆後才看著我「走吧。」
說著人已經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呃,喂,等等我。」我急忙追了上去,同時听到身後老者愉悅的聲音「兩位公子慢走。」
一錠銀子,我的心啊,這都夠吃好幾頓飯了。這要是今後讓提倡簡樸的爹知道了,豈不是要吐血。
「呃,北洛,其實我不是一定要買的啊。」我追在他身邊,攪著手指頭,口是心非的說,沒想到听我說完,北洛猛然停了下來,嚇了我一跳,猛拍著胸口,氣呼呼的詢問「你干嘛,嚇死我了。」
北洛看著我,反而挑起了眉毛,絕美的臉龐分不清是笑還是什麼「是嗎,想想一錠銀子也真的很貴。」
「是啊,不過已經買了就買了吧,我以後一定會一起還給你的。」我生怕他後悔又送回去,口中說著,心里卻祈禱那個老者趕緊走,趕緊走,就算北洛反悔回去了也找不到人了。
「銀子,就不必還我了,但是這紅豆要你親手做才行。」
「好好好,我親手給你做紅豆吃。」我小鳥啄食一般忙不舍的點頭,做紅豆我最拿手了,于是獻媚一樣為他細數紅豆能做什麼。
「你想吃什麼,紅豆包,紅豆粥,紅豆飯,紅豆糕點,紅豆雪糕,不過紅豆雪糕要冬天才能做,可惜這麼點紅豆估計吃不到冬天了。」說到最後,我的聲音降了下去,輕輕嘆了一口氣。紅豆雪糕,那是媽媽最拿手的冰點,每次都是把紅豆沸水煮熟後細細磨成泥,加上女乃粉女乃油糖和一大盒冰激凌,攪拌好後倒入模具中放到冰箱冷凍室里幾個小時,就能吃到美味的紅豆雪糕了。
每次我要回家的時候,媽媽都會提前做出很多紅豆糕點和雪糕,全部放到冰箱里,好等著我回來吃。每次吃的時候,她都是靜靜看著我,微微笑著,眼底盛滿濃濃的愛意。
北洛靜靜的听著我雀躍的說著紅豆能做什麼,但見我說到最後突然沉默下去了,不禁微蹙眉,「怎麼了?」
「沒事。」我眨了眨有些泛酸的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隱去那份久未出現的難過和想念「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沒事了。」為了不讓自己在想那些心痛的事情,我又開始當起了話癆「我明天給你做紅豆粥吧,可好吃了,不過紅豆不好煮,咱們估計要中午才能吃上,晚上咱們可以吃紅豆飯,你說我把紅豆當種子種起來,會不會發芽?可惜要等一年才知道,要是不發芽豈不是浪費了很多紅豆。」
一邊走我就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而北洛只是靜靜听著,並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