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女 第六章 鹽水花生

作者 ︰ 夜鯉

第六章鹽水花生

張璠正在看書,書房里點著燈。

可是他的心思卻不在書上,當然,也不在燈上。他已經半個月沒有去梁府了,他當然是很想去的,去看看細腰,一眼也好。

三十六計中不是有一計是欲擒故縱麼,自己姑且也暫時不去梁府了。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總去看她所以她才對自己總是不理不睬,而且自己小時候也像別人一樣欺負過她,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該死,怎麼能欺負那麼一個柔弱姑娘,是不是她記得小時候的仇怨?可是自己很多次的表示了自己的年少無知和懊悔了。

不知何時張府的老管家張福安已提著一壺酒一個紙包和兩個酒杯走了進來,這老管家是從小就待在張府的,他的父親是張府的管家,他的年齡比張璠的父親大些,那時候便做了張璠父親的跟班。後來張璠父親中了科舉做了官,張福安竟像是比他還要高興,張福安的爹去世後自己便接任了父親的職位做了管家,那時候張璠才剛剛出生,張福安總是帶著他到處玩。可是日子沒過多久,張璠的父母遇到意外雙雙去世,張璠的爺爺張老太爺也因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也就去了。

張福安跟著張璠住進了梁府,張府的其他下人都散了,只剩下了這張福安。

張璠見張福安進來便問道︰「這麼晚了,張叔,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放你幾天假好好陪陪你的小孫子麼?」

張福安把酒和酒杯放在桌子上,紙包里另有兩幅筷子和一個油紙包,油紙包打開來是鹽水花生。

花生還散發著香味,一聞就知道是煮的極好的。

張福安說道︰「少爺,今天陪老張喝一杯吧,老張許久沒有和少爺一起喝過酒了。」

張璠放下書笑道︰「張叔,我可是許久沒吃你煮的鹽水花生了,記得小時候最愛吃的就是你煮的鹽水花生了。」

「是呀,那時候少爺你剛長牙,聞著這個味就非要吃,不給就哭,可是你那牙哪吃得動啊。沒辦法,我只能把花生一點一點壓碎了喂給你吃,一晃都這麼大了。」張福安滿下兩杯酒,徐徐地說道,「你爹以前也喜歡讀書,每天晚上捧著書他可比你用心多啦那個時候以為考取功名就可以了,光耀門楣的事啊,誰知道,唉,書讀得好有什麼用,老天爺還是不開眼啊」

「張叔,提這做什麼?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來,我敬您一杯,謝謝您多年來對我的照顧,先干為敬。」張璠飲下手中杯子里的酒。

酒是張福安自己釀的,很辣,會讓人喉嚨覺得疼,這樣的酒卻讓張璠覺得比自己喝過的所有的酒都要好喝。而這酒一定要配著鹽水花生吃,才更香。

張福安卻沒有喝,只是慢慢地把張璠的放下的酒杯又給滿上。

「少爺,我在張家干了五十年啦,我出生張家長在張家,老太爺只有你爹一個孩子,太夫人沒的早,太老爺一心里只有太夫人不願意再娶,便好好教導你爹,你爹他果然爭氣,可是卻早早的去了,老太爺沒多久也跟著也去了。還好,還有少爺你,我張福安跟著你去了梁府上,看著順順利利的長大你也考取了功名做了官了,我張福安高興啊。」

張璠默不作聲。

「少爺,論理有些話不論理該我說,不過不管你是不是嫌我嗦我都要說句,少爺你該早早地為張家開枝散葉了。」張福安喝了口酒,看著張璠,「張家人丁稀薄,現在又只剩下你一個獨苗,如今也過了十年寒窗,業立了,便要考慮成家才是啊昨個我夢見了老太爺,他說還要我幫他帶重孫呢」

張璠吃了顆鹽水花生,說道︰「這花生還是那麼好吃,張叔,我記得你說過鹽水花生要煮的好吃一定要放足了料,慢慢煮,煮得時間越長越好。」

張福安說道︰「是呀,一定要剛出的花生,剛好的火,剛好的作料,慢慢地煮,花生容易出香味,所以可不能等它剛出香味就取出來吃,要耐得住性子慢慢煮。」

張璠說道︰「張叔,煮花生急不得,娶媳婦當然也急不得。」

張福安說道︰「少爺,這煮花生和娶媳婦怎麼能是一回事,這煮花生越煮越香,娶媳婦可是越等越急啊」

張璠笑道︰「張叔,我可不急」

張福安皺起了眉頭︰「少爺……」

「張叔,我自有打算,您老可不要著急啊。」張璠打斷了他。

還沒等張福安說話,便有一個下人走了過來,說道︰「少爺,梁府的一個丫鬟說要見你。」

張璠問道︰「是哪個?」

那下人搖搖頭︰「我沒見過。」

張璠問道︰「說什麼事了麼?」

那下人又搖搖頭︰「不知道,我問了,她說她要親自告訴您。」

張璠問道︰「那她現在在哪?」

下人答道︰「在偏房里等著少爺呢。」

「張叔,我去看看,您老先在這。」張璠說著便出了去,他的心里總算舒了口氣,這張叔哪都好就是時不時地提醒自己要為張家延續香火。唉,其實自己何嘗不想,舅舅舅媽也暗地里為自己張羅,舅父還曾經透露想要把表妹嫁給自己,可是自己總是回避了,他想娶的人現在還只有細腰一個,雖然她只是個丫鬟。

——張家的人多是痴情,從他的爺爺到他的父親再到他。

偏房里果然有一個丫鬟,穿著梁府的裝束,背對著門站著。

張璠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梁府出了什麼事。

張璠走了進去咳了一聲,說道︰「姑娘,不知道所來為了何事?」

那丫鬟回過頭來,果然是梁兮。

梁兮說道︰「是我……」

張璠驚訝道︰「怎麼是你,你不應該是在太後的壽辰宴會上麼?還有你怎麼穿著這樣的衣服,出了什麼事了?」

梁兮對著張璠這一連串的問話竟像是沒有听見,只是痴痴地看著他,又低下頭去,她似乎已經想不起來之前已經在心里想了一千遍的要問張璠的話,一句也想不起來。

這張璠看她這個樣子心里不免急了,問道︰「兮兒,到底怎麼了?」

「表哥,我來這里只想問你一句話……」梁兮像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才說了出這句話。

張璠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來,他似乎知道表妹是怎麼了,她的樣子突然讓自己覺得有些害怕。

梁兮痴痴地問道︰「表哥,你願意娶兮兒麼?」

梁兮看著張璠,似乎听到了他說「是啊,我當然願意。」

沉默,這世間似乎只剩下沉默。

眼淚流出眼眶順著臉頰流下,只有一個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才想不到去擦一擦流下的淚。

「表哥,兮兒不是說笑,兮兒真的希望嫁給表哥,表哥難道不要兮兒了麼……表哥嫌我魯莽嫌我脾氣大我便努力地改讓自己變得溫柔些,表哥喜歡有些才氣的女子我便讓爹請了先生在家……可是,原來我做的這些表哥都是不喜歡的麼?還是兮兒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姑娘……」

「兮兒,我,我……」張璠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前的這個妹妹跟著自己一塊長大,一塊吃一塊住,小時候就跟個男孩子一般與自己一起野偷偷上樹下水,長大了之後卻沒曾想到她會喜歡上自己,可偏偏自己已經將自己的心拴在了另外的一個姑娘的身上。

張璠只覺得這個世界太莫名其妙

「表哥,兮兒是不是比不上她,兮兒哪里比不上她?」梁兮顫著聲音努力保持著微笑。

「兮兒,你很好,你比你有家世,比她溫柔,比她漂亮,比她可愛,比她有才氣,可是……」

梁兮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了,「可是,我就是比不上她,你不願意娶我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張璠解釋道。

梁兮冷冷的道︰「那是哪樣的?」

「或許除了我,她什麼也沒有。」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璠卻突然覺得,自己這句話有多荒謬——她什麼也沒有,她也不需要別人,從來不需要。

「難道,你不願意要兮兒是因為兮兒永遠的東西太多了麼?」

張璠說不出話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人,自己的舌頭原來如此笨拙。

梁兮看了看他,轉身跑了出去。

張璠愣在屋內里,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讓他措手不及。

老管家的聲音傳了來︰「傻孩子,快去追呀」

「可是,張叔,我……」張璠說不出話來,他是想去追兮兒的,可是他的腳卻不听使喚。

「你什麼?你不喜歡表小姐?」老管家問道。

「喜……喜歡。」張璠呃腦海里浮現除了表妹調皮的模樣——可是,她現在竟然為了自己變得如此憔悴如此痛苦張子玉啊張子玉,你何德何能?

「少爺,你再不出去,表小姐就丟了她一個姑娘家想不開怎麼辦,天又那麼黑,表小姐又是沒出過門的,遇到危險怎麼辦?」

「是啊,長這麼大她從未出過梁府一步,她竟為了我偷偷跑出來,外面那麼黑,不行」張璠說著便跑了出去。

還好,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找到一個人不至于太難。

老管家回到書房,坐到凳子上,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眯著眼楮透過窗戶看見外面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圓很亮的月亮。

老管家喃喃自語道︰「這鍋花生怕是要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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