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淹大佛膝,火燒凌雲窟?」
聶風站在樂山大佛膝上的這個山洞前,定定的看著石壁上的兩行字小聲念道。
這兩句話對仗異常工整,乍一看來似乎並無不妥,但若細細想來,卻十分不合理。
「怎麼?有什麼不明白的麼?」
聶風正想得出神,身後卻傳出一個討厭兮兮的聲音!
一臉懶洋洋的斷浪,此刻正慢悠悠的向他走來,手里的竹棍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個角落去了!
只見他一身淡青衣裳,不帶絲毫煙火氣,渾然看不出剛剛才大開殺戒的端倪!
聶風回頭又望了望樂山大佛膝上的這個山洞,問斷浪道︰「這個山洞,就是凌雲窟?」
斷浪點了點頭,神秘兮兮的道︰「不錯!附近這一帶,江水經常波濤起伏,水位有時降有時升,變換不定!傳說,假如有一天,這下面的江水淹過大佛的膝蓋的時候,凌雲窟便會著火而焚,搞不好還會有好多奇怪的事情發生哦!」
「奇怪,倘若江水能夠淹過大佛膝,那麼大佛膝上的凌雲窟也勢必受到殃及,怎麼會有反被火燒的道理?」聶風眉頭輕蹙問道。
斷浪聞言聳了聳肩,嘴角浮現出一股不易察覺的笑意道︰「你要是想知道,就在這兒等著吧!只不過,別被嚇得尿褲子哦!」
聶風不明其意,正想再度發問,卻見斷浪老神在在的就地盤膝而坐,微闔雙目,不再言語。
他只得將心中疑問暫且壓下,信手撿起地上的一塊小石子,投進凌雲窟之內。
靜心一听,只听得石子顛簸觸地之聲是朝下墮去,久久不絕,心知這個凌雲窟洞穴內地勢傾斜,而且實在深不見底!
兩人相對無語許久,倏地,聶風面色微動,翹首訝然道︰「斷浪,你听見沒有?」
話音未落,只覺得眼前一花,方才閉目端坐于面前的斷浪已然不見蹤影!
「听到了還不快跑?」斷浪的聲音遠遠地從頭頂岩壁上傳來。
聶風聞言連忙提起真氣,剛欲向山上躍去,赫聞背後水聲隆隆,拍打在岩石地面上震天動地!
聶風此時躍上一處較高的山壁凸起,身形未定,聞聲趕忙回頭向身後望去。
只見一道巨浪遽從江中沖天而起,竟達十多丈高,洶涌澎湃,席卷而來!
巨浪之高之猛,難以言述,迅即淹沒整個佛膝!
當然,此時佛膝上的凌雲窟也再難幸免。
「這就是,水淹……大佛膝?」聶風心有余悸的說道——
方才他听到風浪之聲,但卻沒有料到,這浪來得這麼快,這麼猛!
聶風饒是身手敏捷,也難以閃避如此凜然天威,若不是得斷浪及時提醒,他難免要受到波及!
再看腳下情形,巨浪勢狂未竭,一道剛退,一道又來。
巨浪滔天,卷勢越發凶猛暴烈,一卷便達數十丈,澎湃激蕩之下,水花甚至高逾佛頂!
聶風方才情急之下並未攀至更高,此時已被一道勃發的水浪擊中,身形再難穩持,當場就墜下山壁,落下佛膝,眼看著就要被下方的無情怒濤一口吞噬!
情勢危急,刻不容緩!
聶風狠狠咬牙,血脈噴張,逕施全身氣力,把手中緊握的雪飲神鋒,重重的往佛膝下的山石里一插!
只听「錚」的一聲,下墮之勢登時頓止。
聶風不由松了口氣。
這時,一條麻繩晃悠悠的從頭頂垂了下來,只听見斷浪的聲音遠遠傳來︰「喂,聶小子,死了沒?沒死就抓住繩子!」
聶風聞言把繩子在掌心纏了兩圈,正準備借力爬上去,突然感到掌中繩子上傳來一陣大力,將他向上拉去!
聶風腳下順勢發力,兩力相合,快速向佛膝上攀去!
劫後余生,剛攀及大佛膝蓋高度,聶風未及松一口氣,驀的又听到佛頂上傳來兵刃交擊之聲。
放眼望去,赫見刀影縱橫,原來聶人王與斷帥已斗至佛頂邊緣。
此時此刻,聶人王手上握著的雖是一把破柴刀,但斷帥的火麟劍也並未出鞘!
他現下仍在以劍鞘苦苦抵攔聶人王如瘋似狂的進攻。
由于「蝕日八式」配以火麟劍才能發揮出最高威力,而此時火麟未出,單以招式而論,斷帥明顯吃盡大虧,節節後退。
聶風瞥見這場驚心動魄的決戰,連忙手腳加勁,攀回佛膝。
浪在咆哮,風在怒號!
樂山之巔,佛頂之上,聶人王與斷帥猶在激烈交鋒!
當下,聶人王已佔盡上風,意氣風發,狂態畢露,邊戰邊吼道︰「斷帥,你再不拔出你的火麟劍,早晚死在老子刀下!」
他此時一刀重似一刀,斷帥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哪還有余暇張口回答?
孰料,就在聶人王以為勝券在握之時,異變陡生!
斷帥掌中的「火麟劍」猝然自生一股如熔岩噴薄般的邪火罡勁,隔著劍鞘,猛地將聶人王手中破柴刀震為寸碎!
高手過招,半分差池也能讓戰局徹底改寫!
這一異變絕對非同小可!
聶人王錯愕間,斷帥回劍下戳,猛把整柄火麟劍連鞘痛擊在聶人王右膝之上!
這一戳當真力貫千均,當場就把聶人王膝蓋骨擊得斷碎!
聶人王驟失兵刃,右膝又慘受重創,戰斗力頓時銳減!
與此同時,火麟劍霍然自行出鞘,挾帶破天之勢,直沖丈高!
「火麟劍」甫一出鞘,迅即刃抖如雷,赤紅如火的劍鋒暴綻出一道熊熊烈焰,令人生出發膚生煙、熱浪撲面的灼熱感覺!
斷帥眼見「火麟劍」無故失控,也是一怔,忙縱身撲上重執火麟。
誰料他方一握住劍柄,乍覺「火麟劍」劍鋒竟有一股熾熱邪氣,隨劍而上直涌其心。
斷帥素知「火麟劍」邪氣甚重,但一直自信,能憑自己數十年深厚功力將此劍邪氣駕御!
可眼前,手中「火麟」所爆發出的攻心邪氣強得遠超預料,斷帥心下不由大驚,連忙疾提功力,壓抑心中狂涌的滔天邪氣!
與此同時,身在半空的斷帥,終于發現了「火麟劍」失控的原因!
「火麟」失控,是因為她此刻正陷入極度的興奮狂熱,是因為她終于見到了那個宿命中旗鼓相當的對手!
這個「火麟」自成劍以來一直渴望著的對手,正是與她背道而馳的——「雪飲」!
此時,這柄宿敵之刀,正握于年僅十一的聶風手中!
斷帥在佛頂居高臨下,已瞥見聶風手中的「雪飲」,手中「火麟劍」更是雀躍如狂,抖動不休。
斷帥迅即戰火如焚,再也難以壓制「火麟劍」攻心邪氣,雙目登時血絲賁張,臉上邪氣四溢,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
斷帥口中狂笑道︰「來吧!雪飲,快與我火麟一決高下!」
話聲未歇,身形如化作一團紅雲,從佛頂直撲十多丈下的聶風!
同時揮劍一劃,手中綻出嚴密劍網,遮天蔽日而下,恍如烏雲直罩,密不透光!
這一招曾經殺得劍宗絕世高手破軍重傷而逃!
正是斷家「蝕日八式」最厲害的一式——
火!
麟!
蝕!
日!
這一式劍法之猛之密,縱然是他聶人王易地而處,也無絕對把握尋出破綻!
聶人王萬沒料到斷帥竟以如此奪命殺著攻向自己兒子,可惜他膝蓋已碎,想要追也心有余力不足,不由瞪眼暴喝道︰「卑鄙!竟然對小孩下殺手,你枉稱一代宗師!」
此時,斷帥火麟在握,已被火麟劍控人心,理智幾乎盡喪,宗師風範更是蕩然無存!
他絕不會因為聶人王一句話而撤劍停手!
斷帥面露瘋狂嘶聲道︰「嘿!我五年前初見你兒,早知他天賦奇稟,你能接的,他必定也能接!」
話畢身形更急,劍網更密!
被劍勢籠罩的聶風見當年的斷叔叔變得如此猙獰瘋狂,更是呆立當場!
「火麟蝕日」正挾著斷帥身形下墮之勢,實如雷霆罩下,擋無可擋,更避無可避!
既然無法逃避,那索性不避!
聶風心意一絕,挺刀欲上,只見他雙手舉刀,絲毫不露怯色,凝神注視正在極速逼下的劍網,似在尋找劍招中的破綻!
死亡在逐丈逐丈逼近!他真的能尋出破綻?
劍,已逼至聶風額前兩丈之處。
劍網如虹,凌厲劍氣利可斷金,聶風周遭方圓兩丈的土地都被切割的四分五裂!
霎時間,砂石四下亂飛,劍氣儼如匹練,團團把聶風緊里其中。
劍網更在極速收縮,向身處核心的聶風瘋狂侵襲!
劍光森森,恍如一口巨鐘,把聶風由上至下緊罩,聶風但覺周遭漆黑一片,渾無半絲光明與希望!
這一式「火麟蝕日」較之五年前戰破軍時,招式更加精純,招意更為絕望!
這一招,不但要蝕掉光明,更會蝕掉人心中求生的希望!
這一招,帶來無盡的——絕望!
「老爹,看招!」
清嘯聲中,一道淡青身影如離弦之箭,直射半空中的斷帥!
是——斷浪!
只見他閃電擲出一劍,疾刺向自己老爹斷帥,身形更是緊隨其後!
斷帥此刻雖狀若瘋狂,全憑本能反應,斷然不會讓這一劍傷到自己!
他果斷放棄下方苦苦支撐的聶風,橫劍一掃,欲先解決插手之人!
斷浪所擲之劍乃死奴所有,縱然鋒利,卻難抗火麟神鋒,只一下就被斷帥削為兩段!
但,這已足夠!
就這一瞬,已經為斷浪爭取了足夠的時間!
他此刻身形如化作一團跳躍不定的青色火苗,鬼魅般驟然疾閃到剛剛落地的斷帥身後,出指如劍,連點斷帥背門幾個大穴!
斷帥穴位被制,身體一震,立時跌坐在地!
手中火麟剛欲墜地,即被斷浪抄在手里!
「火麟」通靈,剛一易主,立即劍顫如狂,赤紅劍刃爆發出一道邪火劍罡,席卷持劍之人!
「安靜!」
斷浪小臉一板,沉喝一聲,掌心暗涌出一道深藍色氣焰,注入手中越發猖狂的「劍中邪神」之中!
方才鮮紅如血、氣焰囂張的火麟劍,隨他一聲喝止,竟然出奇的安靜了下來!
斷浪一手將火麟收入鞘中,另一手在跌坐地上斷帥背心輕輕一拍!
只听「 !」的一聲,斷帥穴位一解立刻躍了起來,面露慚愧之色,似乎已經恢復神智!
不等老爹開口,斷浪已先自搶先向一邊的逃過一劫的聶風作了一揖,歉然道︰「我斷家火麟劍內蘊邪氣,常會窺得主人弱點乘虛而入,劍控人心!我爹方才出手並非本意,實是被劍中邪氣所害,有失方寸!好在懸崖勒馬,沒有釀成大禍!還請聶家哥哥多包涵!」
這一下,卻是在為自家老爹解圍!
斷帥在一旁听著兒子的話,心里老懷大慰!
斷帥今日比斗,雖略輸聶人王一籌,但此刻,見自家兒子年紀雖小,卻身手不凡,且頗有高手氣度風範,不禁心花怒放,暗道斷家後繼有人,復興在望!豬哥快翹翹鳥!上午忙了一伙子,事還沒辦成,明天繼續。下午一票領導在隔壁開會,壓力山大!明天可能沒時間更,提前說一聲!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