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者有句老掉牙的話是這麼說的︰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這句話實在有夠老套,但也是古今皆準的不二真理!
天上不會好端端的掉餡餅,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獲,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這個世上千百年來奇功異術固然多不勝數,但是歸根究底,空中樓閣不過痴人說夢,萬丈高樓也是必須得一磚一瓦、平地而起的!
根基打不穩,那麼無論手中有多麼神奇的奇功秘法,到最後也免不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的結局,白白忙活罷了!
斷浪兩世為人,兩世習武,當然深知其中關鍵——
武道,如同一柄劍,內功為劍的材質,招式為劍的鋒刃!
練武不練功,恰如一柄廢鐵所鑄之劍,打磨得再銳利,或許能割破手指,卻經不起硬踫硬的較量!
此時此刻,斷浪正靜靜端坐于石屋內的臥榻床鋪之上,成五心向天之姿,雙目微闔,鼻竅之中有兩道手指粗細的青氣,綿綿泊泊,好似霧紗一般,隨著他的呼吸聚散吞吐,收縮不定。
石屋門前,斷帥和劍晨,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傻傻地站定在一旁,兩眼圓瞪,定定的望著床上臉帶微笑、面露安詳的斷浪,不知不覺間,就連自己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變得與眼前青氣的吞吐收放一個頻率。
斷浪蘇醒之後就一直住在這座距離中華閣不遠的簡陋石屋中,以他的話來說就是「這里環境優美、安靜祥和,適合他運功養傷」。
于是斷帥每天在中華閣作幫手之余,都會前來探望兒子的傷勢,而劍晨這個中華閣的小少爺十有**每次也會跟著來——
天之驕子的他對這個被師傅大為稱贊的小屁孩實在極為好奇!
今日,斷帥本是來給兒子送午飯的,半路遇到劍晨一路同行,剛到紫竹林的小石屋門前,兩人就被斷浪練功吞吐青氣,猶如山妖精魅吸收日光月華一般的詭異景象給驚呆了!
內功修習最是受不得驚擾,故而劍晨斷帥二人即使對斷浪此刻所練之奇異內功心生好奇,卻也不能貿然打斷,開口詢問。
況且內功運行之中危機難測,出不得絲毫差錯,斷帥放心不下兒子獨自在此練功,只得守在石屋門口,等待斷浪收功轉醒。
這一站,就是將近一個時辰。
過了一個時辰,不動如山端坐著的斷浪突然胸口猛地一鼓,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剛剛還在氤氳聚散、吞吐不定的兩道青氣嗖的一下就盡皆在他的鼻端消失不見。
斷浪緩緩睜開雙眼,黑色瞳仁中隱隱有碧綠熒光流轉,兩個呼吸後,眼中翠綠之色才漸漸隱沒,化作無形,同時,體內新生的奇異真氣也盡數納入丹田、羶中及周身奇經百脈、經絡密孔之中。
「老爹,劍晨大哥,你們來啦!」
斷浪一躍下床,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問候道︰「等了很久吧。」。
「斷浪小弟,你剛才吞雲吐霧,練的是什麼功夫呀!」
劍晨正值少年,養氣功夫尚未到家,這個疑問在心中憋了很久,此刻見斷浪轉醒,于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斷帥心憂兒子,也急忙詢問︰「浪兒,內功一道,最是博大精深,兼且精細入微,出不得絲毫差錯!你方才練的是什麼內功,我觀之與你往日所修截然不同,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啊!」
斷浪聞言,見兩人俱都好奇自己武功為何,眼珠滴溜溜的一轉,心中暗道︰「異能之事,實在聞所未聞,匪夷所思,這乃是我身上的一大秘密,更是我日後奪取百家奧義之依仗,暴露人前有害無益。」
心念電光火石間一轉,斷浪旋即打著哈哈道︰「老爹,這功夫你可也看過啊!你忘了麼?」
斷浪擠眉弄眼地做出「凌雲窟」這三個字無聲的嘴型,開始故布疑陣。
「哦?是那壁畫?」
斷帥奇道,每每想起在凌雲窟中那次險死還生的經歷,斷帥都覺得既驚又奇!
以他的見識,也未曾想過區區一幅貌不驚人的岩雕壁畫,竟然會蘊含了如此廣博艱深的超凡武學,以其武學資質也不過僅僅十得其一!
難以想象,作畫者的武道修為和武學天資之高,該會到了何等駭人境界!
「我在那壁畫上悟得一套內外兼修的玄門劍法,浪兒天資遠高于我,悟得其他神功絕學也在情理之中!」
斷帥心中暗想︰「況且那壁畫上所載的武學無論是柔是剛,卻皆為玄門正道,溫醇正大,倒是沒有走火之虞!」
想及此處,斷帥稍微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那倒練之無妨!不過,浪兒,你須知內功之道在于日積月累、水滴石穿,厚積而薄發,絕不可能一蹴而就,朝夕即成!縱然你得天賜奇功,在練功時也必須得穩守本心,徐徐而為!切不可好勇冒進,急于求成!」
劍晨在一旁看著斷家父子倆打著啞謎,听得一頭的霧水,不由出聲問道︰「壁畫?奇功?你們在說什麼呀?」
見成功將話題轉移,斷浪就順勢接口說道︰「幾個月前,我和我老爹在樂山凌雲窟尋藥療傷,因緣巧合之下,我們在一條岔路的洞窟里發現了一幅石刻壁畫!」
「不錯!一看之下,我就發覺這幅壁畫內有玄機,絕不尋常!參研許久後,我竟然從這塊壁畫中悟出了一套超凡的劍法來!」
斷帥娓娓道來︰「斷某在江湖也算略有薄名,自信于劍法一道頗有些心得!非是我妄自菲薄,這套偶然而得的劍法剛柔相合,形神中正,可謂行如蛟龍飛騰,靜若玄武伏水,威力比諸我斷家祖傳的‘蝕日劍法’也難分軒輊,互有高低,若是單單論及綿長持久,甚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比起老爹獨獨悟到的劍法,我所悟得的武學卻更為廣博繁雜!」
斷浪一邊說話,一邊比劃著,口中每吐出一字就使出一路強招!
「拳!」
「掌!」
「腿!」
「指!」
「爪!」
「刀!」
「槍!」
「戟!」
「棍!」
「無二刀法」、「問天槍訣」、「大易戟譜」、「虎嘯棍集」、「山海拳經」、「玄武神掌」、「烈強腿絕」、「圓融金指」、「甲骨龍爪」這九大絕技連番運使而出!
霎時間,不甚寬敞的小石屋內拳腳如飛,帶起道道殘影,「噗噗」的氣爆聲不絕于耳。
「還有——劍!」
「劍」字甫一出口,斷浪劍眉一豎,正肆意揮灑的身形一收,屋內殘影頓消。
斷浪右手食指中指並起,祭起劍指,劍隨身走,以身帶劍,赫然使出一套快慢相兼、剛柔相含的精妙劍法來!
正是十強武道的最後絕技——「天命劍道」!
「劍含陰陽,身藏八卦,足踏九宮,劍與身合!好劍法!好劍法!」
劍晨師從「天劍」無名,自幼隨師練劍,于劍道一脈的眼界、見識,自然不同凡響!
故而斷浪縱然手中無劍,且一招尚未使全,劍晨已然能夠窺得其中精彩,頓時雙眼發光,合掌贊嘆不已。
斷浪一套劍法使完,緩緩收功回氣,開口繼續道︰「這十大強招匯于一體,內外相合之下,更是產生了一道頗為不凡的內功真氣!我方才所練,就是此功!」
這個世界上最能唬人的話是什麼話?
是真話?
不,真話因為過于真實,反而惹人懷疑;
是假話?
也不是,完全的虛假太容易被人發覺破綻。
這個世界上真正最能騙到人的話,往往是九成真話里參雜一成假話!
斷浪剛才所述,大半都是事實,言之鑿鑿,無可挑剔,唯獨這最後一句結論純屬胡謅!
斷浪這席話可謂是半真半假,連他老爹斷帥這位親身經歷過的當事人本身都難辨真假,甚至深以為然,更何況劍晨這位完全不清楚情況的旁听者。
「原來是這樣啊!如此不凡的際遇,真是讓人羨慕呀!」
劍晨這純樸孩子搔搔後腦勺,一臉恍然的神色道︰「那等斷浪小弟你身體完全恢復了,一定要和我切磋切磋劍法啊!」
斷浪嘿嘿傻笑著答應了,偷偷抹了把汗。
「擦,小爺我真是個天才,輕輕松松就糊弄過去了!」
斷浪在心中對自己一陣猛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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