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兩人對峙,瀑布落進湖里濺起水滴,偶爾打到兩人的衣服上。舒殘顎誰也沒有動,就這麼注視著對方,深刻又凶狠。
沉醉的話讓懷陌身上勃然的怒氣斂去不少,只是他身上又更多了一種陰鷙。他此刻的樣子比他剛才生氣發狠時還更要可怕。
沉醉冷冷迎視著他的目光,一點也沒有考慮過她這麼毫不留情地說出來,會被他殺了滅口。又或許想到過,只是不在乎,若是他要將她滅口,讓她身心都死了一了百了,少了和他糾纏也好!
靜默良久,懷陌陰冷問她,「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沉醉冷笑,「你說麝香還是你的婚事?宸」
「所有!」
「你未來的妻子!」
沉醉想起馬車之上,南詔公主為她診脈以後說的話,眼楮又酸又痛,卻又干澀鉍。
……
「公主,我怎麼了?」
「你體內積累了太多不好的東西,所以才會胸悶絞痛。」
「什麼不好的東西?」
「麝香。」
「公主的香料,主要成分是什麼?」
「麝香。」
「難怪……我一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就疼得更厲害了。」
「嗯,對普通人,適量的麝香並不會有害,相反可以舒經活血,可是一旦用量過多,身子就會難受。」
「普通人是什麼意思?」
「孕婦及短期內不打算要孩子的女人以外的普通人。」
「嗯,我知道了。公主過來這里,可是有事?」
「無事。迦綾過來,只是向姐姐請安。文帝向我父王下了婚書,天元南詔聯姻,我此去京城便是嫁給懷陌。姐姐進門較先,迦綾按照禮數過來拜見。」
那一刻,她怔了怔,而後,呵呵笑了出來。
迦綾不解,「姐姐在笑什麼?」
她說,「開心。」
她笑,只是覺得好笑,她的丈夫要另娶,她竟然半點不知道,竟然還是由別的女人來通知她……誒,你老公要娶我了,我過來和你見個面。
想想就好笑。
當然,除了好笑以外,她也疑惑。兩國聯姻,迦綾更是南詔百姓的信仰,身份遠遠比普通的公主高出許多,怎麼嫁到天元來不是嫁給太子,卻只嫁了個官員?
有這疑惑在那里,她稍稍思忖一番,便什麼都想明白了。是應該嫁給太子,不過是被某人使計奪了。
文帝對她早有殺心,那人便當著這殺心,更加的與她恩愛,讓文帝更加不滿,更加想要除去她。而她是懷陌的妻子,一旦除去,文帝自然就要賜別的女人給他。這邊的鋪墊做好,另一邊,他也必定做了些事情,讓文帝對太子失望,如此面面俱到,最後娶迦綾的人自然就成了懷陌,而在這個過程里,她竟然成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價值僅限于打雜,如今竟然還可以成為他人算計奪位的棋子,人生價值豁然提升,她難道不該開心嗎?
沉醉想起來,忍不住又笑了,然而笑意卻怎麼也到不了眼楮里,她重復一遍,「你未來的妻子告訴我的。」
懷陌冷冷勾唇,「她說你就信了?沉醉,你怪我不信你,你又何嘗信過我?」
饒是已經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的無恥,沉醉還是被他這一句話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那些從見到迦綾公主起就被她用力克制住的憤怒和失望,悉數破土而出,「是啊,她對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你那時還是我丈夫,我甚至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你我關系何等親密?可我竟然信她也不信你,那麼懷陌,你在指責我之前要不要反省一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當我願意莫名其妙去信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我甚至不知她何時覬覦上了我的丈夫,就這樣莫名其妙搶走了我的男人。」
懷陌听她口口聲聲說著我的丈夫、我的男人時,臉色微微松了松,卻緊接了听她冷道,「懷陌,你不愛我有你的孩子,你光明正大避孕不好嗎?不管是你注意一點,還是由我喝藥……可你為什麼要那麼對我?你應該比我清楚,麝香雖然可以避免我懷孕,可也不宜用多,用多了,我就再也不能生育!但你用了多少?我這幾日心痛如絞,就是因為它!你要不要再探探我的脈搏,看看我體內到底積累了多少這東西?懷陌啊懷陌,你怎麼會那麼狠?你竟然想讓我永遠不能再有孩子,這樣就更方便你拿我當床上的玩物是不是?讓你只管拿我享受,不必承擔任何後果,是不是?」
懷陌听著沉醉的話,臉色猛地一緊,雙目凌厲,「我沒有!」
「沒有?」沉醉輕輕笑了,「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體內的麝香和你無關?你還要否認?你以為,我一開始就這麼不信你嗎?我告訴你,我信!即便我胸口痛得想死時,我也信!你以為我沒有給你機會嗎?你以為我听了南詔公主的話立刻就定你罪了嗎?我讓容容通知你我懷孕了,就是因為信你,我在給你機會,如果你不是這麼肯定我絕對不會懷你的孩子,我就真的信你了。」
「不,」懷陌極力冷靜,也想讓沉醉冷靜,他沉聲道,「我承認,與你歡愛時,我確實有用麝香讓你避孕,可用量我極為小心,不可能會讓你的身子有那麼大的反應,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永遠不能有孩子,我想過要……」
「你想過要什麼?你想過要我為你生孩子?」沉醉諷刺地笑,搖頭,「懷陌,別再說謊了,你永遠不可能讓我有你的孩子!我也絕對不會要你的孩子!你整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點是真的,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沉醉一字一字砸落,仿佛盡數砸在了懷陌的心口處,那里一抽一抽的,懷陌不知道那是否就是疼痛,但在沉醉說「我絕對不會要你的孩子!你整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點是真的,我再也不會相信你」時,他的臉色猛然煞白,雙目縮了縮,眼色黯然。
沉醉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開。
直到她走了幾步,他才回過神來。斂去眼中的黯然,他目光乍然恢復了凌厲,他追上前,狠狠抓住她的手,「站住!」
沉醉並不听他的,她也正在氣頭上,被他抓著的手很痛,她更怒,也不服軟,就狠狠甩著他的手。
她自然是甩不掉的,懷陌見她不馴,耐心用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將她死死制住,她再也不能反抗,只能被迫在她手中直視向他。
懷陌額角青筋跳動,他用力壓下心中燥怒,「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存心害你。」
沉醉扯了扯唇,諷刺地看著他。她沒說話,只是她的表情已經足夠說明一切,她不信。
如她所說,她再也不會信他。
「你……!」懷陌恨得咬牙切齒,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想要捏碎她的欲.望,「你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清楚,我若要害你,一碗毒藥就可以,何必這麼麻煩?」
「是不必這麼麻煩,可若你用毒藥害了我,我還會乖乖在床上伺候你?你想要快活,自然不能讓我發現。」
「沉醉!」
「丞相大人,如何?」
「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願意相信我?」
沉醉看著他瘋狂的眼楮,嘲諷地笑了,「你殺了我,到我沒有意識了,你就假裝我相信你吧!」
「你!」懷陌收緊手掌。
她的肩骨在他手中,只覺得幾乎要碎去,她疼得臉色慘白,到她以為他真的會捏死她時,他卻又猛地將她推開。
「滾!給我滾!我不用你相信我,你愛信就信,不信隨便你!我已經將你利用完了,你給我滾!」
沉醉被他推得踉蹌,對他的心,早在白天知道他對她做的一切時就已經心死,所以這時,再難听的話她也不怕了。她冷冷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戀地轉身。
懷陌看著她決然的背影,雙目赤紅,雙拳狠狠捏緊,手背上青筋迸出,胸臆中劇烈涌動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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