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歡︰冷情上神,請休妻! 你是我的,不給就是不給

作者 ︰ 南覓

「當然要有人犧牲!」毫不遲疑,沉醉反唇相譏,「若是‘庸皎’執意要嫁,懷陌執意要娶,你們都對不起我,我當然要讓你們犧牲,否則,還要我自己犧牲不成?你們不入地獄,誰入?是你們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得不讓文帝親自幫我阻止。舒殢獍那後果,是你二人從此成為歷史,我從此一勞永逸。我順了一口氣,興許還不會讓懷陌死,沒錯,我如今就是家大勢大,我還可以讓一無所有的懷陌入贅我九清宮。他那副美好的皮囊,我還真是舍不得。」

「你若毀了他,你從此永遠得不到他的心!」如詛咒一般,迦綾如櫻花美麗的唇輕啟。那吐出的話,字字分明,如生了藤蔓,足可以將人心裹住,而後用力地收縮,直至窒息。

沉醉卻並不接招,只偏頭笑著,如欣賞著大好春光,「你所做一切,難道就不是為了讓我得不到他?若是最終我總要失去他,那麼,與其以你的方式,不如按我自己的游戲規則來。」

「很簡單,我能得到的,我自然萬般呵護,不能得到,我就毀去。」

「總之,只要庸皎敢嫁,懷陌敢娶,我就敢毀,縱使是一起毀滅又何妨?我倒要看看,在這場毀滅里,到底是誰最輸不起,到底是誰又可以撐到最後。孀」

迦綾垂落在袖袍中的拳頭握緊,因為激烈的情緒,不停地顫抖。

她眼中還強撐著端莊沉穩,然而她此刻白得如紙片的臉出賣了她。

一場毀滅,最輸不起那一人,必然是身上使命那一人。而說到使命……沉醉是最沒有使命的,她此刻,完全就是一個為感情到不擇手段的女人,隨時可以和她的感情共生死。而肩上使命最重的……卻是她,沒錯,她的使命,比懷陌還要來得重。懷陌不過想要帝位,可這帝位即使得不到,天元也會有蕭堯,天元不會滅。可她,若是她毀滅了,就再沒有人可保她家國,不論是如今的文帝,抑或是將來的蕭堯,隨時都會揮軍南下,到時……過去的匈奴正好就是南詔的未來。她雖不是皇後所生,可她的父親從小對她呵護;她能到如今的地位,雖的確如沉醉所說,不過是玩了個極為巧妙的手段,讓自己受萬民愛戴,可萬民卻也真真實實愛戴了這麼多年,從來對她不薄。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族滅蕊?

與迦綾此刻的婉轉心思相比,庸皎此刻渾身里滿滿只有恨意。毀滅嗎?她現在最想毀滅的就是沉醉。

從來不知道,那個只會對她畢恭畢敬,從來只能仰她鼻息而存活的沉府丫鬟,竟然也可以這麼有權勢的一天,更沒有想到,她竟然懂得如何將這權勢運用得淋灕盡致。

「是懷陌賜了你如今一切,你竟狼心狗肺,反過來害他最新章節。」庸皎咬牙切齒,若是目光能殺人,沉醉此刻早已被削筋剝骨,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還是姐姐教得好。」沉醉毫不示弱,反唇,將她的指控悉數駁回,「難道你忘了,三個月以前自己做了什麼?」

庸皎臉色乍白,憶及當日的懷陌……

沉醉冷笑,「許你們狼心狗肺一回,就不許我狼心狗肺一回?這樣不公平。」

庸皎還要再說什麼,沉醉忽地打斷,「三日。」

她說著,目光緩緩在兩人臉上逡巡而過,一剎那,已徹底如同只手掌握全局那一人,「我給兩位三日的時間,自己去取消這個婚約,否則,三日之後,我將陪同義父一起進宮,由我,親手結束你這段不該有的妄想!」

沉醉威懾之下,迦綾、庸皎一時竟遲遲出不得聲。

沉醉譏誚一笑,話已說完,她轉身,緩緩步下石階。她緋紅的裙擺堪堪及地,說不出的雍容高貴。

太聰明隨即跟在她身後離開。

庸皎立在原地,拳頭握得死緊,縴長鋒利的指甲早已陷入了手心,死死盯著沉醉高傲的背影。手中銀針落出,抬手,就要動手。手腕卻在空氣里被迦綾握住。

庸皎不甘心地看向她,眼中的恨早已波及迦綾。

迦綾冷笑,「你若想死在這里,你就動手試試看。」

庸皎眼中霎時一陣衰敗。

「知道我為什麼不帶人過來嗎?若要動手,我帶多少人來,便可以死多少,你自己看那邊。」

迦綾說著,目光落到庸皎身後,那與沉醉離開相悖的方向。

庸皎循著轉身,只見對面小山之上,一名青衣人負手立在那里,雖不能看清他的面目,然那一身氣勢,就可看出,絕對是個指點江山翻雲覆雨的人物,也只有那睥睨天下的姿態……才當得起沉醉如今的靠山。

庸皎背脊微微一僵。

心中多少還有些僥幸,希望沉醉不過虛張聲勢,義女又如何?總歸不是親生女兒,無遇就真能那麼縱容她?可那人……竟然親自到了。

直到沉醉帶了幾十名侍女離開,那青衣人才離開,從不同的方向。

……

沉醉回去路上,走至半途,便遇上了無遇。

無遇負手,正在路中等她。

「辦好了?」遙遙一問。

沉醉緩緩點頭,「眼前這一步,算是走好了,只等著下一步。」

無遇朝沉醉身後的太聰明使了眼色,太聰明朝著無遇和沉醉微微作了禮,隨即便帶了身後其他侍女,越過兩人,先行離開。

無遇和沉醉立在原地,直到其他人全部走遠,他才似笑非笑看向沉醉,「你就這麼確定,她們會受你要挾?若說在乎,你在乎懷陌遠遠更多于那兩人,你卻拿自己最在乎的東西去威脅別人?不覺得可笑嗎?」

「會覺得可笑的那是你,不是她們。」沉醉肯定地搖頭,「這就像是一場賭博,她們的賭注都遠遠比我和懷陌大,她們比我們更加輸不起。不,其實我根本就不應該用‘她們’,她們也並不是一心的,且能決定這件事的人,不是她們,是迦綾一人,是她。迦綾……她心中怎麼可能少了對庸皎的忌諱?畢竟,庸皎也是她的情敵,她防著我的同時,也要時時刻刻防著庸皎將她推翻,只要這敵意還在,庸皎就是她的一顆棋子。你見過哪個下棋的人,會為了一粒可用也可棄的棋子,拋棄整片江山?更何況,這用庸皎的代價還可能使她滿盤皆輸,萬劫不復。是我,我也會棄用。你呢?你還會揣著國破家亡的代價,堅持用這顆棋子嗎?」

無遇聞言,眼中明亮,神色贊賞,卻又挑眉反問,「若是她們果真要亡命一賭呢?你知道的,這世間亡命賭徒可也不少。」

沉醉的目光凝向遠方,忽地輕輕嘆了一口氣,「亡命賭徒之所以會亡命去賭博,那也是多多少少也看到了贏的希望,即便那希望只有一點點。而我之後要做的事就是將這一點點希望也毀去。」

沉醉說著,緩緩看向無遇,「義父,今日大恩,沉醉感激不盡。」

無遇緩緩拍了拍她的肩,「你既叫我一聲義父,我總要承擔一些責任。恩情就不必再說,我也樂意見到兵不血刃的方法。畢竟……我曾經答應過那人,能不濫殺無辜便不濫殺無辜。」

沉醉輕輕點頭,「那麼三日之後那一步,便算是沉醉欠下義父的,一切罪孽,自在沉醉身上。」

「罪孽麼?這一次多又多得了幾人?且那些人若果真都出現了來害你,便算不得無辜,我保護自己的女兒,有什麼錯?」無遇輕嘆,「其實……只要懷陌給你承諾,他也終究只是你一個人的,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你又何必大費周章,偏要為自己遭這殺身之禍?」

沉醉搖頭,「義父你與懷陌一樣,都是男子,不懂我們心中有時候的執拗和小心眼,我不想他娶沉魚,即便只是個名分,我也不願意,懷陌如今是我的,是我孩子的,我不給就是不給。」

無遇無言。

沉醉目光落在遠處,輕聲道︰「我想這時他大概也得到消息了,他若來見我,我不想見到他,可好?」

無遇眼底劃過無奈,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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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方沖入書房,小白隨後便跟著到了,不過兩人難得不和諧。小黑執拗上前,小白在身後用力拽著小黑的手臂。

「爺,小黑有事稟報。」

「恩。」

白衣男人負手立在窗前,背對了兩人,目光落在窗外的樹上。此時,那枝椏上面正有兩只喜鵲鳥,還有它們的鳥巢。他立在這里已經很久,目光靜靜落在那「一家三口」上面,不知在想什麼。

听到小黑、小白的動靜,只是輕輕應了一聲,並不回頭。

小白見狀大喜,立刻更用力地拽住小黑往外拖,一面朝著懷陌賠笑,「爺,沒事,沒事,你繼續看小鳥。」

小黑臉繃得難看,回頭瞪了小白一眼,眼神卻極為堅定,而後,便轉頭,朝著那謫仙的背影道︰「夫人約了公主和庸皎知春湖見面,此刻兩人已經赴約而去。」

「小黑!」小白攔也攔不住,見小黑一股腦說完,惱怒一聲叫出來。

小黑不認同地看向小白,眼中也是隱隱的惱怒,然而那惱怒,卻又顯然含著面對心愛之人的無奈。

兩人誰也不服輸地對視,卻只覺眼風處,一道白影掠過,兩人齊齊往窗外看去,那里,哪還有那人?

……

「怎麼回事?」

回程的馬車忽地停下,迦綾淡淡出聲,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從進了馬車起,她便不說一個字,庸皎問了她許多句,她也不答。只是分明可見,她眼中的深沉,還有那深沉之中裹著的太過顯然的殺意。

沉醉,我真小看了你。很好,你不死,我南詔上下都不能安生。

阿非上前,在馬車外輕聲回道︰「公主,丞相大人在前面。」

車簾緩緩掀開,迦綾看出去,果然只見前方,一人一馬。馬是千里好馬,人也是萬中選一那人。不論是貌、才、還是智慧。只是他此刻遠遠看來,眼中含著的冷厲,卻不該是對她的。

車門緩緩打開,迦綾下車,庸皎遲疑一番,亦跟著下來。

前方,如約好一般,懷陌下馬。這時,他動作又回復到了慣來的不疾不徐,再不如之前趕來一般的急切。

兩人緩緩走向對方,這默契好……可惜心意不在。

「丞相大人,你來晚了,她已經走了。」迦綾似笑非笑看著懷陌。

懷陌卻忽地看向迦綾身後的庸皎,出聲問她,「她沒事吧?」

庸皎眼中大大受傷,「你以為我能將她如何?」

「你以為我又能將她如何?」

庸皎話落,迦綾出聲,眼中嘲諷至極。

同時而來,她在前,懷陌卻寧願去問庸皎。這是不是說?連庸皎也排在了她的前面?輸給沉醉也就算了,可這庸皎……

迦綾心中更加的沉悶,更加的氣不過,更加的動搖……利用庸皎去打敗沉醉,到時趕走了狼,又引來虎,不,這狼還不一定趕得走,到底值不值?

只見懷陌淡漠地往她看來,迦綾斂了斂情緒,冷笑地看了看他身後的快馬︰「如此迫不及待,是怕她在我們手下吃虧了嗎?丞相大人還真是關心則亂,難道忘了她如今的家大勢大?大到……就算是她想要毀去你,也是易如反掌。」

懷陌眸子輕輕一眯。

「怎麼,不信?懷陌,你至今憑什麼還不相信?」迦綾輕嘲一笑,「你為她,寧願服食同心蠱,你愛她。可你愛她,怎不先問問她愛不愛你?知道她剛才對我們都說了什麼嗎?她說,若是你敢娶,她就敢毀了你,你自己可以算一算,你如今有多少個把柄在她手上?哪些又是你們閨房之內你透露給她的?哪一個又不足夠讓你從此永不翻身?」

迦綾說話間,一雙美眸緊緊注視著懷陌的眼楮,他的神情,她絲毫也不放過。卻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和頹廢,迦綾幾乎能听到自己心髒沉下的聲音。

連懷陌,也不確定嗎?

「她不會這麼做。」

語氣堅定又如何?神情,早已出賣了他。

迦綾心中冷笑,「我也希望她不會,我可不希望,我費盡心思選的男人,就這樣從此一敗涂地,拉著我陪他一起死。」

迦綾冷冷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回到了馬車之上。

庸皎還在原地,失望痛心地看著懷陌,嗓音早已帶上了哭腔,「懷陌,你中了她的毒了。難道真的要到你死那一日,你才肯相信她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嗎?」

庸皎說完,轉身,亦回到了馬車上。

馬車在他身旁驅車離開,懷陌目光淡淡落在其上。

一起死嗎?

周遭再無他人,懷陌眼底的無奈緩緩升起。

沉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有多危險?

你總說紅久沒有存在感,從小跟在你身邊,你受欺壓,她也可以幸免,可以活得比你還好。難道還不懂嗎?弱者,其實才是最安全的保護色。恃強凌弱其實並不對,至少在朝堂這地方,你弱了,別人會連對你動手都不屑,那時你是最安全的。可是強大和決絕,卻一定會刺激到他人……除掉你。

身後,噠噠的馬蹄聲奔進。

小黑小白趕來,見懷陌立在草地之上,翻身落馬,「爺。」

兩人低叫一聲,兩人眼中都是悔意。

當然,這悔意和悔意也不同。一個是後悔這麼晚讓你知道,一個是後悔竟然讓你知道了。

懷陌背對著他們,聞聲,緩緩轉過身來。目光不偏不倚,正對上小白。

低沉的嗓音,昭示著他此刻心中的動怒,「我派你盯著迦綾和沉魚的動向,你卻知情不報,這是不是意味著,從此以後,我都不必再信你了?」

小黑聞言,大驚失色,小白還未出聲,他已經開口袒護,「爺,小白只是一時糊涂,請爺原諒這一次。」

「一次?」懷陌低低地笑,「若這一次出了差錯,你賠得了我妻兒?」

小黑噤聲,臉色難堪、愧疚。

小白卻桀驁不馴道︰「我沒有糊涂,爺,你或許可以運籌帷幄,翻雲覆雨,卻不懂女人的心。」

懷陌眼神緩緩落至她身上。

小白神色肯定,「你要娶別的女人了,沉醉若果真足夠愛你,她一定不會答應,她一定會阻止,若是她果真沒有動靜,反倒是爺你該反思,她真的愛你嗎?」

「我的愛,只許她一人,連眼前這名分都只是暫時,將來最好的一切,我都只給她一人。這還不夠?」懷陌反問,話難得說得深,恐怕他此時真正想問的人是沉醉。

「名分也不可以。」沒想,小白會斷然否定,「你是她的,就只是她一個人的,她不會願意將你的一絲一毫給別的女子。」

「即使阻攔,會冒著極大的風險?」

「是,即使阻攔,會冒著極大的風險,也許刺激得南詔人對她殺意更甚。可是,她是在守護自己的男人,是在守護自己孩子的爹,她不會怕的。若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所以我理解她,我讓她這麼做。」小白硬聲道,「且你為什麼不肯相信她呢?她既然要阻止,必定是已經想好的前路、後路,好,你不信?那你趕來,又可曾見到她傷了一分毫毛?」

懷陌靜靜看著小白,看她眼中此刻的堅定和信任。那是對沉醉的堅定和信任,他就仿佛是看到了沉醉眼中這樣的神采一樣。

那一晚,他去看她,向她解釋。他以為,她已懂他,她甚至讓他踫了她,柔順地和他歡愛一宿,那一夜之後,他對她放了心。

原來,她一直就沒有放棄。

是了,她那晚,問了她的母親。原來,還是早已算好了的?她所做一切,要先確保她母親的安全。

小白說,這才是她愛他的表現?那麼他是否應該高興,他還值得她為他費勁心思?

懷陌自嘲地扯了扯唇。

若是他可以選擇,他一定會選擇她少愛他一點,乖乖听他的安排,將自己藏起來,以一個弱者的姿態,只管接受他和無遇的保護就好。

給沉魚一個名分而已,他絕不會背叛她,不過……只是微末的犧牲。

--------獨家發表----------------

懷陌閉了閉眼,良久,再睜開眼來,對小白道︰「我先不和你計較這件事。現在,立刻派人布滿帝都大街小巷,只要她一出現,將她保護好。恐怕現在得到消息的已經不止我們,南詔士兵對她已是如狼似虎,若是其他人想要渾水模魚借刀殺人……」之後的話,懷陌沒有說,只忽然跳過,嗓音一沉,帶著最冷厲的鋒利,「傳令下去,她若少了一根汗毛,我便讓失責的所有人,全家償命!還有,再派一些人,去她母親那里守著。記住,是暗中。」

小黑領命,「是。」

小白怔了怔,這才明白過來。

只有在暗中,身份不明,到時才可無畏無懼,誓死保護。否則,就會像之前一樣,丞相府的侍衛不敢與宮中禁軍交鋒,最終讓文帝帶走了沉醉的母親。

懷陌吩咐過後,翻身上馬,策馬離開。

小白抬眼,只對上小黑灼灼的目光。

「傻子,看我做什麼?」小白臉上一燥。

「若是你,你也會這麼做?」小黑的嗓音微微一緊。

小白臉上微微一紅,仍是堅定地點點頭。

沒想,小黑卻不領情,不止不對她呵寵,反而擰緊了眉,「你說爺不懂沉醉的心思,可是沉醉又何嘗懂爺的心思?沉醉不要爺娶別的女子,爺卻寧願娶別的女子也不要她冒險這麼做,不為別的,只是害怕,怕若是有個萬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疏忽了,他會從此失去所有。」

「小白,你懂男人的害怕嗎?」小黑凝著小白,嗓音幽遠地溢出。

小白聞言,渾身微微一僵。

……

養心殿內,存妃剛剛伺候文帝服了藥,只是藥水進去,咳嗽還不見停。存妃體貼地為他撫了撫背,順氣。

這時,復澤進來。

「陛下,丞相府傳來消息。」

文帝聞言,朝伺候的內侍宮女揮了揮手,所有人識得眼色,福了一福,離開。

存妃也要離開,文帝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你留下。」

存妃美眸中遲疑一番,點點頭。

復澤這時才報︰「陛下,沉醉與迦綾、庸皎,一個時辰以前,在知春湖邊見了面。」

文帝聞言,微微闔了闔眸子,掩去眼中此刻計算。半晌,再睜開眼來,「都說了些什麼?」

「陛下恕罪,當時周圍全守著九清宮的人,探听不得。」

存妃只見,文帝在听到「九清宮」三個字,眼中克制不住的情緒洶涌,那是比仇恨還要更加深刻的情緒。

文帝又沉吟良久,忽地拿過筆架上的筆,便在紙上迅速寫下一道密旨TXT下載。

彼時,存妃正站在他旁邊,垂眸一瞥間,不能多做停留,有幾個字卻是看清了的,「派兵,混入南詔,見沉醉,殺無赦。」

存妃一凜,迅速收回目光,做不動聲色狀。

雖只有寥寥幾個字,意思卻已經足夠清楚了。

這九五之尊的意思是……要借著南詔與沉醉如今的仇恨,假冒南詔的人,除沉醉?

到時,借刀殺人,離淵若是動怒,也只會與南詔拼命。屆時,南詔被九清宮滅去,這位天子,就可漁翁得利?

文帝將密旨封好,便交給了復澤,「這個交給長孫長豐。」

復澤雙手接過,領命而去。

帝王之尊這時緩緩靠到椅子上,微微閉上眼楮,不知是疲累,還是又一輪的算計。

存妃立于一旁,靜靜的不出聲。

忽地,克制不住的咳嗽聲傳來,存妃體貼地一面為男人順著氣,一面端了茶水伺候,「皇上,莫要再勞心了,臣妾看著心疼。」

……

入夜,天邊殘月,光微弱。

身姿如仙的男子落地無聲,輕而易舉甩開了身後的人。又忽地施展輕功往了另一方向,一路足尖不著地。待之後那幾人追到時,他早已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步入那布了陣的樹林,眨眼,便徹底消失在樹林中。

今夜,這樣敏感的時機,跟蹤他的人尤其的多,他不該來的。雖然甩開那些人易如反掌,但到底惹人生了疑。

可是,他等不下去。

迫不及待要見她,要見孩子,一刻也等不下去。其實,已經分不清是想念她更多,還是惱怒她更多,還是不放心她更多。

他來去無聲,如入無人之境,繞過那長盛不衰的牡丹花圃,院落,已經在眼前。

沒有燈光,她似乎已經睡下。

抬腳,就要進去,身前卻忽地一陣氣息涌動,一人落地,攔在他眼前。

「少宮主。」

嗓音親和,卻是無遇身邊的錦年。

懷陌眸子一眯,淡問,「你怎會在此?」

「屬下奉宮主之命,在此守護。」

「有我在,你自可離去。」

錦年笑著搖搖頭,「少宮主不要為難屬下。小姐的意思是,今晚不想見少宮主。」

懷陌聞言,臉上驀地緊繃,眼楮死死盯著那燈火已經盡滅的房間,內里萃著怒火。

好啊,沉醉,本來不想和你算賬的,現在你卻讓我想饒了你都不行。

懷陌心中怒著沉醉,卻忽地對錦年一笑,「錦年叔叔,你何時也管起這些事情來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這里有我,你還怕她不好不成?」

「少宮主體諒,這是宮主的命令,屬下也很想歇息,可……」

懷陌下頜猛地繃緊。

他不顧一切地來看她,她竟敢將他關在門外?

好,沉醉,很好。

沉醉躺在床上,兩手緊緊抓著被子,隱約間,只覺背脊涼了涼,她忍不住渾身輕輕一顫。

她沒睡。

她知道今晚他會來,而他一來,就會各種甜言蜜語將她哄得神魂顛倒。這次的事,她已下定決心,不許他娶就是不許他娶,所以為免一會兒見到他,理智土崩瓦解,她早已防備好了,不見就是不見。

和無遇一說,無遇甚是爽快,回來便命錦年守在這里。

錦年也許不是懷陌的對手,但是懷陌要繞開錦年卻也絕對不容易。

外面,他和錦年的話,她都听見了。之後,卻又忽地沒了聲。她凝神屏息,仔細往外面听去。

一陣沉寂過後,外面忽然之間傳來笛聲。

沉醉霎時一怔,他在吹笛?

--------獨家發表----------------

懷陌何時改變作風了?他那麼強橫又理直氣壯的,難得沒有硬闖,竟然吹起笛子來,是想要學哪些男子吹笛子討女子歡心,直吹得她心軟主動松口讓他進來嗎?

哼,她才不會上當呢!

然而不久,沉醉就知道她錯了。

她錯得最離譜的是,每每總是要懷疑懷陌不是懷陌,而其實懷陌一直就是懷陌!他真的從來都沒有變過!

听著耳邊笛聲,她的手指抓著被子越緊,心神忍不住的動蕩,臉也微微燥熱,仿佛如過去的夜里,他的手指撩撥著她的身體一般。

在她曾經自得自己的琴藝時,羅敷就曾經告訴她,她不過技藝可,然而離真正的高手卻還差了很遠。

彼時,她問,真正的高手是怎樣的?難道技藝會比她還要好?

羅敷說,真正的高手,或許技藝不若她那麼吸引人,但是有一點,卻是她絕對辦不到的。那就是,當對音律的修煉爐火純青時,便可以隨意控制音律。譬如過去有前輩用琴聲殺人,有用琴聲迷人心智,不外乎就是控制了音律。

那時,她完全不懂,一個人怎麼可能控制得了聲音?

現在,她懂了。

她都成了現實的受害人,如何還能不懂?

懷陌的笛聲,吹得她渾身燥熱,心癢難耐,如同……吃了那種藥。

笛聲悠揚略尖,如繃著一根看不見的弦,吹得人身體里如生了一把火。那聲音里,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思念他難耐長夜的自己。

她意識到這里,猛地咬住唇,羞憤欲死。

外面,也確實是懷陌在吹笛,朝著她的房間,目光緊緊盯著里面,仿佛要透過門窗,看透進去。

錦年初時聞聲,尷尬,之後自己堵了耳朵,便可以很坦然地繼續面帶微笑。

所以,外面吹的這人淡定,听的男人高深,折磨的,真的就只有里面那人。

果然不久,里面就傳來了動靜,大門,就在他眼中猛地從後拉開。

「不許吹了!」她嬌斥一聲,紅紅的臉,幾分嗔怒,幾分撒嬌。

他見到了她,眸子一暗,笛聲,戛然而止。

「肯讓我進去了?」笛子背在身後,他不緊不慢地挑眉問。

沉醉見到錦年還在,這時說不出的尷尬。懷陌,懷陌……他不要臉,他吹這樣討厭的曲子也就算了,他竟然還當著外人的面!

臉,猛地臊紅,她已經認輸。卻還是嘴硬,嘟囔,「你先答應我,不許生我的氣,我就讓你進來。」

懷陌沉默了片刻,而後,就在沉醉眼中,緩緩拿起笛子,重新吹奏起來。

沉醉睜大了眼楮。

她前生到底是怎樣的十惡不赦,今生才讓她遇上了懷陌啊?

那撩人的琴聲眼見就要漸入佳境。

沉醉真的沒臉再听下去了,握緊了拳頭,紅著臉,沖過來,猛地抓住他的手,狠狠瞪著他。

手被她的小手抓著,他吹不動,琴聲再次停止。

她惱怒地狠狠瞪了他,又立刻斂了斂臉上神色,轉而微微尷尬地看向錦年,「錦年叔叔,今晚真是辛苦您了,您早點回去歇息吧。」

錦年一直溫和笑著,此時也如同松了一口氣︰「小姐想通就好,屬下先告退了。」

錦年剛剛離開,她的身子便離了地面,早已教男人摟在懷中,大步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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