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號,消失了二十多天的王雅君再次出現在陳曉雯面前,她主動給陳曉雯發了短信,約在護城河西見面。
陳曉雯提前一個小時趕到了護城河,而那時王雅君已經站在堤岸面對著狹長的河道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穿著黑色的連衣裙,黑色的長筒靴,帶著黑色的墨鏡,就連那褐色小卷發也拉直了,還染成了如墨一樣的色澤好像這不容易被人看透的黑色能給予更多的安全感。
遠遠的望著,即便可以感受到她周身冷冽的氣息,若不是面部熟悉的輪廓,陳曉雯還真不敢相信這就是王雅君。
「你來了?」王雅君淡淡一笑,細細打量一陣陳曉雯,而後繼續看著她的風景。
陳曉雯點頭,欣喜又帶著幾分疑惑,問︰「你最近去了哪里?怎麼手機也關機了?」
王雅君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說︰「在這個城市里,還能去哪里?它就像一個美麗的金絲雀籠,擺滿了太多的誘惑,就算有遭一日這籠打開了,恐怕里面的鳥兒不知道怎麼飛了…」
陳曉雯默不作聲,她承認,在這個城市待得太久了,習慣已威脅到接觸新鮮的事物。
王雅君抬頭望天,接著說︰「我以為自己就像天上的白雲,想去哪就去哪,不會受任何的約束,我以為只要我不想,不願意,沒有誰能影響我我太自信了,自信到不認識我自己了不過可喜的是,老天終于讓我清醒…」
風輕輕的吹到了王雅君的長發,陳曉雯聞到了淡淡的香味,她不禁開始揣測,王雅君剛洗了頭發,這想法頗為無聊,陳曉雯分神片刻,听王雅君叫道︰「曉雯…」
「嗯?」
「這個世界上,能陪我的,我只能想到你…這幾天我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我發現,想的越多,心就會越累,越發的感到寂寞…我需要你,只希望你能陪我幾天,這期間,無論我做了什麼,請不要怪我…」
王雅君取下了黑色墨鏡,一雙真誠而又哀傷的眼望著陳曉雯。
陳曉雯驀然心動,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說︰「也好,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你想要做什麼?」
王雅君深深的嘆息,記憶因為陳曉雯的問句飄到了讀書時代,那時候真是躊躇滿志,只要是風光的事,都想做如果不是爸媽把錢騙走了,自己能走到現在這一步麼?
想到如此,王雅君又開始懷恨父母她說︰「我對你說過,這個世界我只能想到你,無論我會做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我一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死了還要靠你立碑,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瞎說什麼呢,說不定我比你先死」陳曉雯知道王雅君下定了決心去做一些事,這些事並不怎麼好,也沒打算她會提前吐露,想到夜里的歌聲,陳曉雯還真有點舍不得,于是說︰「白天我陪你,晚上我回家睡覺。」
王雅君感激的抱住陳曉雯,說︰「只要你肯陪我就夠了…我害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黑夜里,那些可怖的想法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發誓,一定要達到目的,這樣似乎才能解月兌。
「害怕?我們為什麼會感到害怕?是本能的對死的畏懼…還是罪惡已在深處萌芽?」
王雅君沉吟片響,說︰「無論是死亡,還是罪惡,它們早已發芽,我想不到,在生命里,除了它們還有什麼」
陳曉雯感到悲涼,無奈的說︰「多想點好的吧,那些令你愉快的曾經也有多。你看看,這天氣不是很好麼,有風,又有陽光,空氣里還有泥土的香味,秋天來了,還能欣賞到飄落的樹葉。你不能…不可以只看到陰暗,你是你,唯一的,有權利問問自己,到底需要什麼」
「我需要什麼?」王雅君念叨,繼而用一種飄渺,又恍若隔世的語氣說︰「曾經我還能感受得到,現在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了它們如夢一樣美好,卻永遠也沒有物質來得實在。我無法滿足于不切實際的慰藉,它們太不現實,對于我來說就像一塊永遠吃不到的餅,而那些實實在在的物質卻能給予我在人前的快樂,那快樂雖然不太真切,但也能彌補我需要的虛榮,滿足虛榮…」
「是不是太乏味了,所以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令人產生愉快的事情,即使這愉快只是如煙雲易散?」
「也許是吧」王雅君略帶淒慘的笑著。
兩個人沒再說話,陳曉雯應了王雅君的邀請,到了清水景龍單身公寓。
五十多平米的地方擺滿了家具,牆上掛有名叫迷境的油畫,白鳥朝鳳彩繡,大大小小迷人的風景照片。兩米寬的大床像是覆蓋了一層柔軟的雪。鏤空木雕的復式樓梯旋轉吊燈,四壁壁龕內掛著北歐復古玻璃圓燈,仿古格子窗前還有一串貝殼風鈴。窗台上有一株水仙,陽台上還掛有兩個吊籃。整個空間散發著古樸典雅之氣…
陳曉雯在公寓里轉了一圈,不免期望自己也能擁有這般舒適的公寓,她什麼也沒說,知道憑自己肯定是沒本事賺那麼多錢了,僅僅羨慕了一陣,拋到腦後了。她隨手拿起書架上的拜倫詩集,又看著滿架子的詩歌詞賦,驚訝的說道︰「原來你喜歡詩詩歌?最喜歡哪一個詩人?」
王雅君倒了兩杯水,說︰「無聊的時候看看,談不上喜歡。女人嘛,除了多打扮看得見的,還得用知識是裝扮看不見的,可惜再多的知識也無法洗滌我的內心,做做樣子而已不像你,是因為喜歡才看…」
陳曉雯說︰「誰一出生就會喜歡讀書,還不是因為無聊的發慌,找找事做。有些人能把看書養成愛好,有些人卻不能所以我的喜歡也是被動的,你也可以因為被動的選擇變成一種愛好…多看好書能靜心,至少不會產生令你不安的想法。」
「下輩子吧。只希望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家」王雅君已下了另一番決心,其它的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興趣,改變她的計劃
陳曉雯陪著王雅君坐在陽台上聊天,一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去,她不知道王雅君的想法,只是能猜到,王雅君可能要做不好的事情…所以在之後見面的兩天,她努力的勸說王雅君應該換一種眼光看世界,換一種方式面對生活,而王雅君不是沉默就反問陳曉雯︰「誰我好呢,你自己又是怎麼對待的」
陳曉雯為此未停止過對于王雅君反問的思索。
十二月十五號,陳曉雯去找王雅君,王雅君拉著她說要去a市見一個人,坐了四個小時的車,在小旅館住了一夜,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陳曉雯總算知道了,王雅君要見的人是徐子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