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不明所以,只直勾勾看著面前老頭兒,那老頭兒眼中好似有著無窮的吸引力一般,再無一絲猥瑣模樣,連帶黑子的心也靜了下來。
黑子突然覺得這感覺十分熟悉,似曾相識,這時候,黑子的心中反復響起一個聲音︰「他是誰?他是誰?」
老頭兒沖著黑子抿了抿嘴,好似想傾吐什麼一般,隨即又搖了搖頭,只見他揮揮手,撤去了適才對黑子身周施下的障眼法,接著自言自語道︰「或許現在這樣兒什麼也不知道,對他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吧。」
黑子與老頭兒就這般對視良久,半晌,只听老頭兒道︰「多謝今日小老弟盛情款待,待來日你我有緣再續吧。」說完也不等黑子應聲,轉身拾起了地上那桿「在世神醫」小旗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黑子頭痛欲裂,一直在想這老頭兒是誰,就好像之前就在哪里見過這老頭兒,與這老頭兒甚是熟稔。可此時老頭兒竟然還沒與自己說上幾句話便走了,一時間打斷了黑子的思緒,連忙喊道︰「等等,你到底是誰?」
老頭兒也沒回頭,只飄來一個聲音︰「五霞曾為客,相逢每醉還。浮雲一別後,流水萬年間。歡笑情無舊,蕭疏鬢已斑。何因欲歸去?盼君不再還。」
老頭兒聲音猶在黑子耳畔,可人卻早已出了門了。
黑子連忙追了出去,可大街上只是人來人往,行人川流不息,黑子左顧右盼,也未能找到那老頭兒的蹤影。
黑子這時一臉頹唐,老頭兒的這次出現,似是觸動了他心中沉寂多年的東西,叫他忽然來了一絲感覺,可偏偏又抓之不住,也不知道這心中塵封的到底是什麼,唯一的線索,便是那「在世神醫」,可那老頭兒也已不在,叫黑子頓時好像失去了最後一根稻草,不知所措,愣在金軒閣門口。
正當黑子失魂落魄之時,玉佩的聲音在黑子心頭響起︰「剛才那人,深不可測,我從他身上感到一絲恐怖的仙氣,雖然他隱藏的很好,卻逃不出我天生靈體的探查。我有種感覺,若是他想飛升仙界,恐怕只要放開修為,立馬便有天劫到來,接引其入了天門。也不知他是用何種方法留在人間的。」
黑子對玉佩的話一點兒也沒听進去,只呆立在那兒,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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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這老頭兒出了金軒閣,提身一縱,便躍上了萬里高空,他仰望頭頂,心潮起伏,就那麼佇立在空中。萬里上空時有罡風吹過,卻無法撼動其分毫,直吹的他衣袂翻飛,他也渾不在意,不知在想些什麼。
驀地,他突然自言自語道︰「我在這世間也有萬年光景了,身份一換再換,換到我自己都快不記得我是誰了。」這話中蘊含之音蒼涼無比,似是落寞,又似失意,叫人不禁感同身受,為其落淚。
只听他又道︰「只是一眼萬年,滄海桑田,萬般俗世皆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我卻獨獨忘不了你啊!若沒有你,恐怕我的下場,比你如今還要淒慘萬分吧。」老頭兒神情痛苦,像是在回憶當年苦不堪言的痛苦往事。
「萬年大劫,萬年大劫!便是這萬年大劫,叫你隕落凡塵,受這無妄之災,都是為了我啊!」老頭兒惋惜道︰「你曾言,若有來世,你欲做一凡人,再不受那修仙之苦,如今萬年已過,我終是尋到了你,你也幾經輪回,不知你那求凡的心還余下幾成了?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倒希望能與你一同再踏仙途,老朋友,你不知道這萬年間,我有多麼寂寞啊!」
說完這話,老頭兒又緘口不言,閉目養神起來,片刻,他忽然睜開眼楮,急急掐指一算,口中叫道︰「萬年大劫!不好,清章有難!」隨即連忙降下雲頭,朝清章城而去。
到得清章上空,果見一片蒙蒙灰霧,早將城周掩蓋,看不真亮,魔氣翻涌,逼得老頭兒不能近前,老頭兒心道︰這老魔,恐怕也有數萬年道行了,是個散魔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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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黑子,他本是追那打著「在世神醫」的老頭兒而來,剛站片刻,忽然從天邊遠遠飄來一大片灰雲,那雲頭行進極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將整個清章城籠罩,街上行人見了此雲,都大喊︰「烏雲來了,下雨收衣服啦!」接著各自匆匆往家中趕去。
黑子也是這般做想,這雲雖是來得突兀,可天氣陡陰,突然降雨也不是沒發生過的事兒。
他正欲返身回到金軒閣中,忽聞一股血腥之氣撲鼻而來,不止是氣味,還有隱隱約約的呼救之聲。這聲音便是從那城門口傳來,黑子立在金軒閣門口望城門一看,路上有一行人正陸陸續續的進了城,他們樣子有些奇怪,身子筆直的很,腦袋眼珠都不轉,看起來十分呆板。
叫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正在上演,只見這群人進得城後紛紛撲向周圍百姓,張口便咬,只將無辜平民咬的是脖頸斷裂,立時斃命。這還不算,這些死去的百姓尸身倒在地上後,這群人仍覺不夠,竟然趴在地上,啃食起百姓的尸首來,直將尸體撕扯的腸穿肚爛,那場面殘忍至極,令人作嘔。
一時間,哀嚎、喊叫、救命之聲不絕于耳,淒慘已極,黑子仔細定楮一看,這群人俱是面皮發白,雙眼緊閉,手腳僵硬,已是濺得滿身鮮血,口中還不斷發出「赫赫」之聲,他忽然想起那日在魏安村小道上見到的宋通達,頓時明白了,只听黑子大叫一聲︰「僵尸進城了!」
這時候,「呼啦呼啦」一群城衛軍聞得呼救之聲,急急趕來,卻說自打這清章城換了太守,為免那壽禮被劫之事再度發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強城中治安,如今來看,這新任太守著實是下了一番功夫。
城衛軍來的快,見得如此慘絕人寰的一幕,有膽小者亦是嚇得腿腳發軟,不敢近前,只听城衛軍首領強忍心中懼意,怒喝一聲︰「哪里來的妖魔,竟敢到清章城作祟!左右還不速速上前,將這群妖魔斬首示眾!」
這驃軍士中有膽大者聞得命令頓時持刀沖上前去,瞅準了目標揮刀砍去,可那「人」不閃不避,任那鋒利的軍刀砍在自己身上。
說來詭異,這軍刀乃是制式的鋼刀,平日里吹毛短發,削鐵如泥,端的是厲害的緊,便是當年北攻閻蔓也是用得這般軍刀,可就是這鋒利無比的戰刀,此時砍在這群「人」身上唯有「叮當」之聲亂響,猶如砍在鋼鐵上一般,再看這群人身上只有淡淡的紅印,除此之外再無寸進,根本傷不得他們半分。
眾軍士見此一幕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剛才沖上去的膽大軍士也是愣在原地,這刀也不揮了,猛然間那些被砍到的「人」突然朝那群軍士沖去,有軍士眼疾手快將手中鋼刀刀尖沖外,狠狠朝撲過來的「人」的月復部插去,那鋼刀就似捅到了牆板之上,頓時刀身彎成一個大大的弧度,只听「 鐺鐺」,鋼刀應聲折斷,那軍士也被沖上來的「人」瞬間撲到,任由他使勁掙扎,也不能掙月兌撲在自己身上的「人」,只听「啊」的一聲,這軍士也被咬破了喉嚨,眼看便不活了。
如他一般的軍士比比皆是,先前那些沖上前去的軍士有一個算一個,現在都已成了那死去的亡魂了。
有軍士看不得這一幕,雙手抱頭,瘋狂尖叫著︰「是僵尸啊!僵尸殺人啦!」,接著朝來路猛跑,似是被逼的瘋了。有一就有二,見有人不戰而逃,對面敵人刀槍不入,不可戰勝,城衛軍頓時軍心渙散,互相左右一看,都扭頭逃跑了。
這群僵尸真是所向睥睨,沖上去那就是自殺而已,徒費工夫罷了,試問,螻蟻尚且偷生,誰又願意在這里白白斷送了大好的性命呢?
城衛軍首領見得自己手下這般無用,大喝道︰「都給我回來,再有擅自逃跑者,按軍法處置!」
這一句話,霎時震住了還未及逃跑,正猶豫不決的軍士。他們此時也真是有苦難言,前有眾僵尸如狼,後有執軍法的首領似虎,只得夾在中間瑟瑟發抖。
城衛軍首領也很為難,他自知對這些僵尸無能為力,退意漸生,忽的身旁參軍開口道︰「頭兒,我記得那些志怪故事里講過,雞血狗血這類污穢之物可以驅邪,咱們是不是找人尋些過來試上一試,或有奇效也說不定。」
這首領聞言尋思片刻,拍手道︰「也只能如此了,來人,速去百姓家中征些雞狗來。」首領一聲令下,有機靈的軍士趕緊領命轉身小跑起來,尋那雞狗去了。
這時,一個慘厲童聲忽然從眾人身後響起︰「大栓!是你嗎大栓?大栓你怎麼啦?」
呼喊間,一個孩子從眾人身間穿梭了進來,直往一個正在啃食百姓尸身的小僵尸而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適才站在金軒閣門口的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