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雅靜一手捂腮,呵呵笑道︰「確實,我們向家老祖宗,的確未有和那鄔掌門在一起。」
「哦?」向憶航一陣搖頭晃腦,在他的邏輯中,但凡是出現這般劇情的,那最後都該是誰與誰摒棄前嫌,在一起白頭偕老了。最起碼,那說書先生卻是這般描述的。
向雅靜又道︰「他二人確是墜入了愛河,兩人你來我往間,終是住到了一處,那鄔掌門也約定,于同年臘月十五迎娶向勝男,二人喜結連理,共享余生。可就是這般天大的喜事,卻被突然到來的中仙修真所打破,還未有入冬,那群與鄔掌門有仇的修士竟然尋到了八北仙島。想那鄔掌門身懷仙靈根,手中法寶無數,又經多年輾轉挑戰,實戰經驗極其豐富,不說這些,光他那一身修為,便是那些人難望項背的,是以,這群修士自知單打獨斗,任誰都不是那鄔掌門的對手,便暫時隱于暗處,一面互相聯合同道,呼朋喚友,在大陸之上散播八北仙島有仙器出世的言論,吸引更多人前來攪局,另一方面瞅準了我們老祖宗向勝男與鄔掌門的喜事在即,若是在當天發難,定然事半功倍,他們又差人買通了八極門的眾多子弟,在鄔掌門與向勝男他二人拜堂成親之時突然施手暗算,與內里收買的弟子里應外合,一舉將我老祖宗向勝男殺害,又趁鄔掌門怒不可恕,失去理智之時將其擊傷,那鄔掌門奮勇殺敵,終是沖破重圍,抱著向勝男的尸身逃之夭夭。」
向雅靜說到這兒,只覺口干舌燥,平日里在這四季島上本就人煙稀少,哪里說得這許多話來,今日算是開了戒,宛如一個話嘮一般。
向憶航卻是听的津津有味,深深的被這故事吸引,見向雅靜不說話了,急忙催道︰「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向雅靜有些無奈,好不容易歇上一口氣,但看向憶航主動詢問,也只好接道︰「也多虧了有那蟬玉佩,這蟬在道門中意味著轉世重生,那玉佩乃是鄔掌門以畢生心血,容眾家之所長,使那倒八山上玉精玉心所做,正是靠著這枚玉佩,竟然讓已經斷氣的向勝男起死回生了,但本是天下間少有的玉精,也因此靈氣盡失,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璞玉。」
向憶航听罷怔在原地,內心里實是一番驚濤駭浪︰這世上真的有東西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向雅靜見向憶航的吃驚模樣,便知他所想,只道︰「你對我修仙之人本就不了解,像這般令人回氣回天之物,還有很多,譬如那聚魂燈,可使垂死之人保住三魂七魄,叫其生氣不失,再說那回魂草,亦是能將魂魄從地府收回,使其重歸肉身,再度復活。」
向憶航一邊點頭,一邊道︰「那只要成了修仙之人,豈不是永遠都死不了了?」
向雅靜搖搖頭道︰「這卻也不是,若是爭勝斗法,得勝之後毀其肉身,那麼即使魂魄歸陽,卻也無身可使,亦或是直接毀其魂魄,將魂魄擊散,此法最為惡毒,失去魂魄之人,連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可說是永遠消失在這天地之間了。再者說來,你當那聚魂燈,回魂草之類是大白菜麼?想我四季島物產豐富,自上古之時就與大陸隔絕,無有往來,可島上卻也不產那回魂草,大凡能力越大之物,其珍稀程度越甚,生長的條件就越為苛刻,可以說是舉世難覓的物什了。」
向憶航接著道︰「蓮姨,您接著講吧。」
向雅靜點頭道︰「向勝男雖因那蟬玉佩死而復生,可也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可說是六親不認,別說六親,便連自己深愛之人,面前焦急的鄔掌門,也是形同陌路。可那鄔掌門也是痴情,他見自己愛人得了失憶之癥,也不撒手而去,也不心浮氣躁,反而耐著性子與向勝男重新培養起感情,他帶著向勝男返還中仙大陸,尋了一處地界隱匿起來,一邊潛心修煉,爭取早日飛升,另一邊卻也不想落下了向勝男,雖然她失了憶,可看她模樣,面色紅潤,當是未有失去功力,便想給向勝男傳些功法。但這一傳,可是出了大事了。」
向憶航還等著听這大事是什麼,可等了半天對面白發的蓮姨都不開聲,只得道︰「蓮姨,你快接著說啊!」
向雅靜說的多了,心思也就活泛了起來,她終日板著一張臉,如今可算等來一個親人,便不由自主的逗弄了他一番。
向雅靜見胃口也吊的足了,向憶航頗有幾分急不可耐的樣子,十分好笑,這才心滿意足的接道︰「那鄔掌門陡將真氣輸入向勝男體內,那道真氣立馬就消弭于無形,再無痕跡了,鄔掌門從未遇過這般事情,又放出小股真氣打入向勝男身上,又是如之前一般,被其吸了進去,立時斷了與自己的聯系。」
向憶航還有些迷糊,不知這真氣是什麼意思。
向雅靜忽然看著向憶航,目光灼灼的道︰「就好比那日你在京城的酒樓里,一群修仙之人滿含真氣朝你身上打下去,你卻渾然未覺一般,你,同那向勝男,月復內的丹田是一模一樣兒的啊!」
向憶航听完大驚,卻也不解其意,只疑惑的看著向雅靜。
向雅靜接著道︰「其實,那鄔掌門與向勝男二人之間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向勝男當時早已是珠胎暗結,身懷六甲,怎奈何那鄔掌門,見得向勝男的肚子一天一天變大,更兼死而復生之後,身孕那離奇的丹田,卻十分無奈,他既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兒出世,又不能一探向勝男月復中吸力的奧秘,剛過了年關,便含恨離去。」
向憶航問道︰「為什麼非得離去?既然他二人相愛,又有了孩子,怎麼還要走吶?」
向雅靜道︰「你道那鄔掌門何以以一敵百,單身挑卻了中仙道門幾十派?」
向憶航搖了搖頭,他哪里能曉得這些事情呢?
向雅靜自顧自的道︰「只因他早已步入大乘期,乃是僅用了三千年便得道飛升的不世天才啊!那時他被自己弟子暗算,本就受了傷,一直壓制住自己修為,不叫上界得以窺視的功法不能繼續保持,露了像,便被天界接引神光強制接走了,縱然他有萬般不耐,也只得面對現實。」
向憶航茫然道︰「上界?」
向雅靜解釋道︰「上界,便是仙界,但凡我道門中人,追求天道,修煉功法,只求長生不老,而人間畢竟資源有限,其壁障更是薄弱,功法進境修煉的越是高深,那麼在人間便越是凌厲,若不將界限劃分出來,全任由這些修士逗留凡間,踫上個把心性差的修士,那便是一個生靈涂炭的結果啊!是以,當修士修煉至渡劫期後,便要迎來上天的考驗——雷劫,雷劫一過,就可以成為真正的仙人,飛升仙界了。」
向憶航又問道︰「難道只有那仙界的人才是仙人嗎?」
向雅靜答道︰「的確如此,在凡人眼中,那些飛來飛去,動輒移山填海的修士便是仙人了,其實不然,只有度過雷劫,入了仙界,一身靈力轉為仙元力,那才是真正的仙人啊!」
向憶航點頭不語,只覺心中好像多出了點兒什麼似的。
向雅靜只接著道︰「但那鄔掌門臨走之前,將一段話刻在了他自己那塊蟬型玉佩之中,將這玉佩也送給了向勝男,以求護他平安,而後來,向勝男誕下一個嬰孩兒,便叫這孩子跟了自己姓,她母子倆無依無靠,四處漂泊,後來終是找到了一個小鎮,從此落腳于此,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直過了四五十年,我向家老祖宗向勝男,將蟬形玉佩予給自己的孩子,將他支走,不過兩日便壽終正寢,終是死在了家中。」
「想她生性好強,雖然功力全失,記憶皆無,卻僅憑著那一股子韌性生生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而後的千百萬年,直至今天,她的後人仍舊活在這個世上。」
向雅靜說完只直勾勾的看著向憶航,只听她開口說道︰「這便是我為何要叫你隨我姓的原因,因為你正是向家老祖宗向勝男的後人,向氏唯一的血脈啊!」
正所謂世事無絕對,一切皆有可能,想他小六子不知被何人擲于那晏陽樓門口兒,在掌櫃的與老板娘的壓榨下成長,而後陰差陽錯,竟然到得這南界之南,大陸之外的四季島上,又能遇到自己向家之人,得以更名向憶航,當真是無巧不成書!
那向雅靜見向憶航哽在原處,說不出話來,只接著道︰「我雖姓向,卻不是你向家直系,而你向憶航之名,亦是隨你爺爺的名諱得來的。」
向憶航聞言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我有爺爺?那我有爹娘嗎?」
向雅靜苦笑一聲︰「孩子生來,怎能沒有爹娘吶?」
向憶航忽然激動的向前兩步,口中急急道︰「蓮姨,快帶我尋我爹娘去吧!?我想見見他們,看看他們到底長個什麼樣兒」
向雅靜看著向憶航那天真稚女敕的面龐掛滿的急切,心里一陣發疼,她將面前的向憶航摟在懷中,喃喃道︰「可憐的娃兒,你爹娘,在你出世之後突逢大難,草草將你遺落在外後,便被仇家追上,已經……死了。」
「死了?!」向憶航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雙眼一黑,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