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你干什麼去了?」一大早,皇甫堅壽就看見陳康溜進門來後,神色間就一片迷茫,若有所失的樣子,心中既疑又慮,不由又追問了遍。
陳康這才听清了似的,臉紅紅地張口訥訥道︰「我剛……進宮去了。」
「進宮?」皇甫堅壽更加不解了。這陳康是他義弟,最多也是軍中的小將,可在身份上卻還不夠格去面見居延王妃吧,而且一個堂堂尊貴的王妃怎麼會想起看這麼一個孩子?陳康卻已答道︰「居延王妃派了個人來,說是有事情找我,我就進宮去了。」
皇甫堅壽听了之後原不在意,想來劉嫣一國之後,也不會找自己這個小弟的麻煩,可看到陳康失神的神態,忽聯想到了什麼,不由賊賊一笑,故意輕聲問道︰「陳康,居延王妃很漂亮吧?」
陳康听人一問,不自覺的點點頭,顯然沉浸在驚見劉嫣的情緒中。皇甫堅壽不由一笑,長長拖了聲︰「噢……」陳康這才覺得皇甫堅壽的聲音怪怪的。可他是何許人也,初時還有點呆呆的,及看清了他臉上的笑已回過神來,知道他是大有深意,臉一紅,「惱羞成怒」的陳康,揮動小拳,擂到皇甫堅壽胸口上,叫道︰「你‘噢’個啥啊?」
皇甫堅壽微微一笑︰「我沒‘噢’啥,倒是你,急個啥?」
陳康更不好意思,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爪捏到皇甫堅壽身上,疼得他一咧嘴。
皇甫堅壽一邊躲著,一邊去暗想那居延王妃也確實是人間瑰麗了,即便是他當初第一眼也是驚為天人,更何況陳康這樣的毛頭小子,只可惜年紀卻大了他一圈,有些不太合倫常。不過這等事情,他自己都是渾渾噩噩,跟那袁瑛不清不楚,又有什麼資格去教訓陳康,只能調笑一番,日後再多加注意就是了。陳康雖然也算是經歷過戰場男兒,可在這些事情上,反倒是跟皇甫堅壽極為相似,一說便就臉皮子薄,緊接著就是用武力制止。陳康這把狠抓,卻是使了足勁兒,頓時那受處一派火辣,知道陳康真要惱了,急忙討饒,這才放過。
兩人吵過一陣,皇甫堅壽與他一同沒有禮節的就坐在地上,渾然不顧自己的身份。身邊陳康的臉紅彤彤的,也不知是惱的還是剛才吵的。
皇甫堅壽這半年多來,與陳康重逢後,一直軍務繁忙,心里事情也多,倒真的還從未把他認真打量過。一直以來除了覺得他身材竄高點外,也沒別的感覺。這時偶然瞥了他一眼,只見陳康眉峰挺秀,雙目露彩,竟已出落成好俊秀的一個少年。皇甫堅壽自覺也不算丑,但這麼一望之下,只覺比起這小弟,自己可是遜色多多。想起那劉嫣傾城容顏,只怕當世再沒有人配得上她了,不過若是陳康再長成點,說不定倒是可以匹配。想到此處,他不免暗諷自己怎麼真的就想起劉嫣與陳康之間是否可行,若是讓那些常年將禮義廉恥掛在嘴邊的人知道,只怕要說他離經叛道也還只是輕的了。可皇甫堅壽看著他的臉,忽有些怔忡,接著一把抓過他,拖到自己身前,兩眼直盯到他的臉看著。
「又看個什麼?」,陳康被他盯得不耐,要側頭躲過,卻被他手扳住掙月兌不了,因而先惱後羞急怒道︰「大哥,沒見你這樣的,你再這樣,我可要惱了啊!有本事,去找袁瑛姐啊,倒不見你這樣厚顏了。」
皇甫堅壽也不以為意,只笑道︰「我就是覺得怎麼這兩天出門,再也沒人看我了。原來是我身邊明玉在側,將你大哥我比的是又老又丑,再沒人看的了。」
陳康臉一紅,「呸」了一聲,假意怒道︰「你還丑?!這西域十五城多少花季女子都念著你皇甫大帥,人人都恨不得嫁給你為妻。」
皇甫只是一笑,知道這小子開始反擊,不過話雖如此,如今他的確是十五城最惹少女甚至是少婦鐘愛的第一人選。不過雖然關外風氣開放,卻也少有女子敢直面找上門來的。一是怕了他頭上的官餃,二來只怕到了居延,伊吾等地,也少有人沒听過袁瑛名號的。當初皇甫堅壽與袁瑛二人入居延殺羌胡使者,掌控城池,人人只知道袁瑛只是一個男子,可當日羌胡五千圍城一戰,袁瑛英姿颯爽,柳眉倒豎的樣子卻讓人記住了這個巾幗女子,雖不願承認,可眾多愛慕皇甫堅壽的女子跟袁瑛一相比較,終是遜色多了,因而反倒是涌出一批人來,成了袁瑛的粉絲,整日探究這英雄巾幗二人何時成那天造地設的一對。
陳康念及于此,也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反擊皇甫堅壽的台階,本沒有那層意思,這會趁他失神時候,終于掙月兌了「魔爪」,口中囔囔道︰「我今天真倒霉,怎麼老被人搬著臉兒看來看去的,難道我臉上長花兒不成?」
皇甫堅壽听了之後,心中奇道︰「又有誰搬你的臉了?」
陳康臉一紅,他跟皇甫堅壽一向並無顧忌,有什麼說什麼,但這時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只低聲嘟囔道︰「還不是居延王妃,她搬了我的臉,說什麼‘紫微’啊,‘命格’啊,盡是些我听不懂的話……」
他那里猶自發表著不滿,皇甫堅壽卻愣住了。不同于其他人,皇甫堅壽因為本身的緣故,如今對鬼神之說雖有質疑,可對命運這等玄秘之事卻是敬而遠之,聯想到自己,現在听到「紫微」。「命格」等詞,這分明就是道家玄術中的用語,難道在陳康的身上還隱藏著什麼秘密,抑或劉嫣說的不是陳康,而是……不敢想象下去,這個秘密是皇甫堅壽心中最最隱秘的秘密,不管是誰,他都不能告知,即便當初遇到恩師盧植的好友鄭玄那樣的經學大師,他也沒有貿然出言詢問以解心中疑惑,因為這個秘密可能是致命的,他甚至懷疑自己一旦讓其他人知道了這個秘密後,他還會存在在這個時代嗎?
所以陳康可以沒心沒肺的只當一般的胡話,可皇甫堅壽卻只覺這話背後必有厲害干連,也因為這,他驀然想起了當日剛來居延城遇到的那個黑衣女子。拿出那塊玉墜子,上面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溫熱熱,似乎與其他的玉器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可這半年不曾想起它,此時細細一看,卻覺得上面的花紋漸漸不是記憶中的那樣,反而隱隱透出一個字來,可一時卻也看不清楚。
正在這時,門外連璧進內,恭聲稟道︰「大人,伊吾城的多擇王子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