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回來听說糜竺要捐出家產助他成就霸業,好一陣錯愕,狐疑的目光盯著簡雍看了老半天,不悅的道︰「曹豹這種早有異心的人我都能容他,子仲是我信得過的人,不過就這一點小事,你怎麼能逼他?」
瞪大眼楮愣了好半天,還來不及把手里的提案交出去,卻先引來一陣斥責,正興沖沖的被人澆了一頭冷水,最最關鍵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一夜,這老小子一回來就怪自己沒把事情做好,簡雍勃然大怒︰「你怎麼知道是我在逼他?誰告訴你老子逼他了?哪個混蛋告訴你的?」
孫乾給嚇了好大一跳,訕訕的站了起來,朝劉備深施一禮︰「主公,我先出去一下?」
說罷也不管劉備答應不答應,一溜煙走了。
劉備好不郁悶,張口,喉頭卻有些發緊,好半晌,才悶悶的坐了下來,平了平自己心緒,緩聲道︰「大頭,糜竺是可以信得過的人,他家有錢,我是缺錢,可也不能因為他的一個失誤,就逼迫他……」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逼迫他了?他還不是你小舅子呢,你就這麼急著護著他了!」听著劉備還說自己在逼迫糜竺,簡雍好不容易因為劉備軟下來的口氣而跟著稍息少許的怒火騰的又冒了起來,粗魯的打斷了劉備的話大聲質問道。
「我?」劉備一陣莫名其妙,什麼大舅子小舅子的,聲音亦也陡然見長︰「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護他個屁,就是兩旁路人,互不相識的,你這樣趁他病要他命落井下石的也不對,你狗日的跟老子發什麼火!」
「呵!」簡雍挺直了腰喉頭發出一聲譏諷的笑聲,「唱高調是吧?別告訴老子你不知道他們糜氏這麼大家業都從哪來了,天上掉的地里長的?巧取豪奪,他姓糜的做得了初一,老子就不能做十五?啊!說老子枉做小人,是吧?就你劉大耳朵是君子,是吧?」
「他們糜氏巧取豪奪是他們家的事,你小子也學他們巧取豪奪?老子也要學他們巧取豪奪?」這還君子小人了,罵自己虛偽呢?劉備大怒坐直了身子大聲質問道。
簡雍騰的站了起來︰「老子就是巧取豪奪他家怎麼了?老子這叫替天行道,憑什麼他糜竺可以巧取豪奪別人,老子不能巧取豪奪他!嗯?就憑他糜竺跟你關系鐵有恩于你!」
簡雍也是氣極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不分主次,這話里意思壓根就是坐實了自己逼迫糜竺的事了,或者干脆他就是死鴨子嘴硬,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架勢。
「這是兩碼事!」劉備粗著脖子爭辯,「嗯,就算是因為他有恩于我怎麼了?不行?你這叫過河拆橋你知道麼?叫天下人怎麼看老子!」
「哈哈哈,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啊!」簡雍大笑三聲,伸長臉湊到劉備近前,嘿嘿冷笑,「說了半天什麼落井下石,什麼過河拆橋,還不都是為你小子的那屁點兒名聲!」
「你少胡攪!」劉備虎的跳了起來,大怒揮拳,又放了下來,狠狠的推了簡雍一把,「就算為了老子那屁點兒名聲,不可以?嗯?樹要皮人要臉,老子還是這徐州之主呢,你讓老子就這麼沒臉沒皮的搶自己弟兄的錢,啊?」
簡雍一個踉蹌一坐倒,索性伸直雙腿仰靠在牆角,嘿嘿冷笑︰「行啊,你是徐州之主,你說了算,我就問你一句,你現在養得起多少兵?你能讓你的每個戰士吃得飽手里有把刀身上有件鐵甲穿?你就讓他們餓著肚子拿著木棒光著胳膊跟你去拼命,嗯?窮不拉圾的你還跟老子玩高尚?還想動手打人?!」
劉備哭笑不得,老子就是那種跟自己弟兄動拳頭的人麼?想要丟下這個死瘋子甩袖而去,又不甘,背著手轉了兩圈,一甩長袍也對著簡雍坐了下來,長長吐了口氣,苦心婆心的道︰「大頭,我們是窮,可我們窮得有骨氣,老子當年窮得都要當褲子了,也沒干過打家劫舍的事,現在怎麼說也是一方諸侯了,你讓老子再使這下作手段?別說他狗日的什麼影響敗壞了,這也不符合我們的規矩!」
「嘿嘿,當褲子也是當老子的褲子,你有褲子當麼?」簡雍冷哼一聲。
劉備轉怒為笑︰「你還記得呢?」
說了是當初還在涿郡老家的時候,劉備求學歸來,雖然他的老師是天下聞名的大儒盧植,不過劉備既無家世,學習也不拔尖,沒人請他出來做事,劉備就一直在家晃蕩著,織席販履是再干不下去了,怎麼說也是大儒盧植的學生,再去織席販履擺地攤沒白的叫人笑話,不久劉備的母親也去世了,為母治喪幾乎花光了劉備家的最後一點積蓄,劉備窮得叮當響,連累簡雍每天也是三頓稠兩頓稀的。
「老子可不想再去當褲子了!」提及往事,簡雍也有一些傷感,白了劉備一眼沒好氣的道。
劉備沉默了一會,才又長嘆一聲,道︰「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該再去打劫糜子仲,咱們不能這麼仇富,這樣跟那些打家劫舍的強盜還有什麼區別?」
「我說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打劫他糜子仲了?」又是打劫,還是打劫,說了半天依然是打劫,簡雍怒火再生,坐直了身子大聲質問道。
「呃?」劉備怔了一怔,還不承認呢?大怒坐直了身子,「你不逼他,他怎麼憑白無故要獻家財出來!」
「他獻家財出來就是我在逼迫他?」簡雍的聲音反而軟了下來,平靜的看著劉備道。
劉備欲哭無淚,扶住膝蓋挺直了腰,瞪視著簡雍怒火萬丈︰「你狗日的剛才都已經自己承認了的,還問老子哪只眼楮看見了,老子兩只耳朵都听見了!」
「老子什麼時候說的這屁話?」簡雍腦袋都要給氣昏了,幾乎吼了出來。
劉備差不多就要暴走了,一又坐下來,長長吐了口氣,撇了撇嘴不無諷刺的道︰「大頭,你脾氣見長啊?沖老子發什麼邪火!」
後面這一句,劉備幾乎就是咬著牙蹦了出來。
「老子沖別人要陪小心,沖你也要陪小心?」簡雍冷哼一聲站了起來,「行啊,你當大官了翅膀硬了,你往老子身上沷髒水老子還得捏著鼻子裝孫子是吧?」
劉備脖子一扭懶得再看這個簡大頭,他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簡雍也說罷,也再不管這個劉大耳朵,徑自拂袖而去。
劉備一回頭沒見人,再回頭正對著簡雍的背影,胸口一股郁悶涌不上來,老子還沒發火呢,你發什麼瘋?「呯」的一拳擊在短幾上,短幾碎折,堆積如山的卷藉散落一地。
「咦,大頭,怎麼了?」外面傳來張飛的聲音。
「關你屁事!」簡雍氣呼呼的聲音。
「嘩啦啦——」劉備越想想氣,手杵著地向前爬兩步飛起一腳,將孫乾伏案疾書半日的那小幾案一腳踢翻,墨汁飛濺,堆積如山的卷藉頓時片片飛散。
「這簡瘋子!」張飛嘟嚷著,搖頭晃腦的進來,正撞著劉備的沖天一腳,也給嚇了一跳,看著這滿地飛紙目瞪口呆,好半晌,「大哥,這是怎麼了?」
「關你屁事!」劉備大口大口喘著氣,狠狠的瞪了張飛一眼,猶不解氣,左手抓,沒有,右手抓起一冊書,狠狠的朝張飛頭上砸了過來,「滾!」
張飛敏捷的一跳躍開,雙手接住劉備砸來的書捧在手里,銅鈴大眼撲閃撲閃的,滿臉的委屈︰「這怎麼了都是?這……」
灰溜溜的退了出來,張飛低頭看了下手里的書,前面兩頁連同封面都已經給抓爛了︰「……曲陽,戶一萬三千三百一十九,口七萬二千……」
張飛一頭霧水,看了看瘋子簡雍離去了方向,又看了看悶頭向里坐的大哥劉備,心疼的將被抓皺了的書頁抹平,忍不住嘴里嘟嚷︰「難怪別人說你不讀書,書有這樣扔了麼?這個簡瘋子!」
前面怪的是大哥劉備不讀書,後面罵的卻是簡雍,怎麼無故的惹大哥生氣,老子還是第一次見大哥發這麼大的火,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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