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在星峰口幾欲發狂,張邈去了已經有兩個時辰了,听聞劉備就在小沛城,顯然正是沖著自己而來,這讓呂布尤為的著急,目光緊緊的盯著那條官道,卻沒有人影出沒。山上又豎起了一桿大旗,上書一個大大的「張」。呂布知道,那是劉備的義弟張飛來了,別說他先前就沒有強行突過星峰口的勇氣,就是有,現在也被桿大旗拍得一干二淨了!
「報,將軍!」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漢子從呂布身後馳馬奔來,馬上那漢士衣甲碎裂,頭盔也已不知去向了,胸口還包了重重的一扎。呂布雙目瞳孔一縮,緊張的挺直了腰,那大漢翻身下馬,沖呂布抱拳︰「將軍,追趕我們的曹軍撤回去了!」
「你,你說什麼?」呂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要跳了起來,身邊的十幾員將領也都紛紛站了起來,眼中露著渴求的目光。
「曹軍都撤走了!」那大漢鄭重的重復一聲道。
「張遼,你說的可是真的?」一個大員上來扯住張遼胸甲,大聲叫道。
那衣甲盡碎,胸前還受了傷的大漢,就是呂布手下大將,騎都尉張遼!
張遼掙開那人的拉扯,朝呂布抱拳道︰「末將已令人擴大了搜尋範圍,料曹軍不會有詐,確實撤走了!」
「嗯?」呂布冷靜了下來,滿面狐疑,望了身後陳宮一眼,「公台,你怎麼看?」
陳宮坐于一塊大青石上,雙目微閉,腰板挺得筆直,听得呂布詢問,緩緩睜開眼楮,看了張遼一眼,道︰「還且等孟卓回來了再作計較!」
「等,等,還等什麼!」一旁大將郝萌是等得不耐煩,大叫了起來,「那張邈去了這麼久,必然投了劉備去了,要引劉備過來害我們,反叫我等這里干等!」
呂布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陳宮亦是臉色一僵,冷著臉再不說話。
郝萌依仍不覺,沖呂布抱拳大聲道︰「將軍,既然曹軍已經退去,我們不如舍了這星峰口,另尋……」
「滾!」
呂布大怒,不待郝萌把話說完,呂布一腳將郝萌踹翻在地︰「孟卓必不負我,你敢再詆毀孟卓一句話,老子活剮了你!」
郝萌捂著胸口痛處趕緊爬了起來,再不敢多言一語,恨恨的跑開。
「將軍,那邊來人了!」張遼手指著星峰口方向,呂布猛的回過身來。
……
簡雍騎著馬,領著吳鉤主僕二人,一前一後過來,約呂布相見。
「什麼人?」
幾個士卒攔住了去路,手中長槍抵住簡雍胸前,簡雍卻已看見呂布翻身上馬,正朝這邊過來了。
棗紅大馬,赤紅若火,這便是赤菟麼?果然神駿,送給關大個正好!
那幾名士卒也看見了呂布,見簡雍不理會自己,相視一眼,收了長槍退下。
「你是什麼人?」呂布打馬來到簡雍面前,他身高體長,座下又是神駒赤菟,手執方天畫戟,威風凜凜,這一番問話,便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
「你就是陳宮?陳公台?」簡雍眯著眼楮,呂布身後只帶著幾員大將,估計陳宮並不在這里,不過簡雍多此一舉,故意這麼問道。
呂布臉色一僵,他不是傻子,憑著自己掌中方天畫戟,胯下赤菟馬,他不信這世間還有人不知道自己是並州呂布!呂布身後一員大將軍跳了出來,大聲道︰「這是我們溫侯呂將軍,你是何人?如此無禮!」
「哦?原來是呂將軍?簡雍有禮了!」簡雍露出一張驚訝的臉孔,朝呂布深施一禮,「請問,陳公台將軍是哪位?」
「你就是簡雍?」呂布大怒,卻不得不按下心中焰火,狠狠的瞪視著簡雍,他是知道的,當初張邈赴徐州求援不成,就是讓簡雍給打發了。
「在下正是簡雍!」簡雍笑了笑,不得不說,呂布一個尸山血海里滾出來了煞神,這一番怒火欲渲未泄,雙目怒視,確實殺氣凌厲,讓他感覺十分的不適,不過好歹自個家里也是放著兩尊武神的,簡雍倒還受得住,朝呂布抱了抱拳︰「請問溫侯,陳公台將軍可在?」
呂布怒極,揮了揮手︰「去叫陳公台過來!」
一員大將飛馳而回。
簡雍望著那人馳馬而回的背影,又看了看呂布身邊諸位,滿身征塵,甲裳帶赤。簡雍這才認真的開始打量起了呂布這人,一張國字臉有稜有角,甚是剛毅方正,年輕時大概也該是一號大帥哥,不過現在也有四十歲了吧,沒有蓄須,依然老帥哥一個,只是又剛打了敗仗奪路而逃,衣甲不整,目光凌亂帶紅,再加些許戾氣,可憐相由心生,再年輕俊美的一張臉也抵不住人到中年歲月殺豬刀,手中長可丈二的方天畫戟,戟刃鋒寒,也不知飲過了多少人血,望之更令人生畏。
呂布出身並州,早年在丁原帳下,大受親待,據說恩若父子丁原也是個粗暴的軍漢出身,他的這個恩若父子,估計跟張黑子待他的親將差不多,稍有不慎,就是一頓打罵,毒打惡罵——那個時候漠南出了個一代雄杰鮮卑人檀石槐,幾乎一統漠南草原諸部,屢次侵犯大漢邊疆,大漢曾先後派出幾路征討大軍,無一勝績,竟然還出現了全軍覆沒這樣的失敗戰例,丟盡了漢軍顏面,于是朝中竟然有昏官僚建議封檀石槐為王,妻以公主與之和親!
那個時候的呂布,應該說是一員極其優秀的邊軍戰將,掌中方天畫戟,騎射無雙,護衛州郡邊疆不辭勞苦,並州父老稱之為「飛將」,將他比為武帝時代的飛將軍李廣!
若沒有黃巾之亂,丁原、董卓進京,若漢家能自己振作,呂布或許會一步步成長為一員邊軍名將,與飛將軍李廣同為後人所景仰……
很快的,陳宮騎著馬迎著這邊而來,只看著簡雍這一主一僕,又看著呂布臉帶怒色,不能發作,陳宮微微皺眉,朝簡雍抱拳道︰「憲和公?在下便是陳宮,我等走投無路,懇請劉使君給一條生路,望憲和公行個方便!」
簡雍點了點頭,在馬上與陳宮深施一禮,笑道︰「諸公來意,張孟卓俱已告知,我這便是過來請公台與溫侯過去商議此事!」
「你家主公,這是何意?」呂布臉色僵硬,冷哼一聲道。
「不知溫侯希望我家主公該是何意?」簡雍收起笑容,目視呂布,淡淡的道。
呂布大怒,陳宮打馬上前攔在呂布前方,與簡雍深施一揖,道︰「亡命之人,但請一處容身之所,如有得罪,請憲和公鑒諒!」
「得罪,當是沒有!」都求人到這份上,還敢這麼囂張,簡雍冷冷瞥了呂布一眼,冷聲道︰「溫侯威風凜凜,不知當初在翼州,可有何得罪過袁本初,竟然不為袁本初所容?」
「賊子,爾敢辱我!」呂布大怒,挺起方天畫戟直刺簡雍!
「住手,溫侯!」
陳宮大叫,想也不想伸手攔向呂布方天畫戟,呂布生生收戟而回,沒有砸到陳宮,怒視簡雍。
「你,放肆!」吳鉤早給嚇傻了,幾乎從馬上摔下來,一急拔出佩劍,戰戰兢兢的指向呂布,一張小臉卻已煞白了,卻仍堅持護在簡雍面來。
「回來!」簡雍朝吳鉤低喝一聲,沖呂布微微一笑,抱拳施禮︰「冒昧再問一句,不知道溫侯身邊,還有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