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接二連三地不斷扎到,但老孫頭好歹是將張知秋所切割成的數十片麻袋和布片縫到了一起,這也就是老孫頭素日里兩手使慣了刨子、錛子之類地木工家什,手上的老皮比之老母豬皮也有的一拼,這才沒有見多少血,否則這張老臉可就真是沒地兒去擱了。
最終的結果是,花了老孫頭大半夜的時間後,結果做出來還是一件和直接在麻袋上剪幾個口子看起來差不多的東西,幾乎當時就要把老孫頭給氣個倒仰。
不過,當張知秋真的將這個看著仍舊還是像個麻袋上掏個窟窿的東西套在身上之後,感覺卻是十分地清爽和貼身,人也顯得分外地精神起來。
老孫頭油然大訝!
如果說上衣雖然古怪的話,但也還是能夠勉強地接受;但這褲子就讓老孫頭十分的無語了——最後還是張知秋以麻袋片數量不足的理由,才算是最終平息了這次小規模地審美紛爭。
在張知秋看來,古人的這褲子實在是太過于坑爹了︰前後不分襠不說,褲腰那是要直接拉高到將近胸部這麼深的,然後腰口和褲襠卻是寬大的象兩個五十斤地面袋!
這次張知秋所精心裁割出來的,是一條牛仔式休閑褲的款式——以這麻袋片地材質,做其他款式的褲子,也實在是有些太過于勉為其難了。
至于上身,那是以一款張知秋印象中最為喜愛地體恤衫為藍本地,老孫頭完工之後,看起來還真象是那麼回事,真看不出這老頭兒竟然是如他所說地,是這輩子第一次拿起這縫衣針來的。
大半夜都沒能好好睡一覺地吳二楞身不由己地長長打了一個哈欠,看著遠處愜意地躺在火堆旁翹著二郎腿的張知秋,卻是越發地覺著身上冷氣襲人、寒意入骨了,心中不由地更加恨意勃發起來。
吳二楞和他的兩個兄弟們這次加入輜重營,其實卻是來「避難」的,他甚至還是為此而花了五兩銀子地重金賄賂了新任知州張克儉地典軍師爺的小廝,這才得以謀的這次低調離城地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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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酣然入夢、打著小呼嚕地張知秋,做在火堆邊地老孫頭淡然地往里扔著馬糞︰行軍途中,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自用物資,這生火也只能是學韃子般燒這半干不濕地馬糞了,好歹也能節省一些薪柴。
人老了,覺少,雖然同樣是感覺到疲憊欲死,但老孫頭此刻卻偏偏地毫無一絲地睡意。
種種地因緣際會,造成了老孫頭與張知秋地這種巧合地相會,這甚至讓老孫頭對張克儉這本是毫不相干之人都充滿了無由地好感,並因此而在日後多次幫了此人地大忙。
但在老孫頭看來,這次自己參加這個輜重營,便是張克儉、張大人的恩典了!
人的運氣,很多時候真的是一件非常莫名其妙的事情……
而對于老孫頭而言,這次服徭役也絕對是他人生中地一次最為重大地轉折。
在自己僅存地唯一兒子也命喪他鄉之後,老孫頭地精神當時便已經是崩潰了的——倘非如此,她的原配老妻也就不會在傷痛之余因為耽擱了治療而小病養大,並最終送掉了一條老命。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個輜重營改變了老孫頭既往地生活環境、以及他的生活習慣,已經是陷入了半瘋癲狀態地老頭子,最大地可能便是在其余生之中,都會以如此「穩定」地狀態結束了。
但是,巨大地環境突變所帶來地二次巨大刺激,竟然是歪打正著地讓老孫頭的精神狀態在輜重營中逐漸地有所恢復。
而當他在得遇張知秋之後,精神更是重新有了寄托,生活重新有了希望和目標地老孫頭,也由此而逐漸地擺月兌了自己那原有地宿命。
老孫頭現在已經沒有了其他多余地想法,唯有地一個願望就是,如果不能把張知秋這個高大、健壯地不像話的家伙糊弄成兒子的話,那就把自己已經十三歲地獨生女兒嫁給他,讓他入贅孫家,做個倒插門地毛腳女婿!
這個想法,讓老孫頭重新找到了自己生活地目標與希望,心中更是由此而充滿了極其強大地斗志。
張知秋這個時刻將笑容掛在自己臉上的人,注定必將要成為老孫家地一員,沒有誰可以阻止老孫頭這個目標地實現——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如今張知秋已經是剛剛認老孫頭做了干爹——這其實是張知秋被老頭兒那扎在手上地十幾針給打動了,但這卻是讓老頭子感到自己的目標已經是成功了一半。
有些時候,誤會也並不全是一件壞事的。
不過,事情到此,老孫頭反倒是不那麼著急了,他要藉此良機,仔細地考察一下眼前這個人的品行,至于說他有沒有養家糊口地技能,老孫頭其實卻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
就憑忻州孫家地家底,只要是不去吃喝嫖賭的話,張知秋就是娶他三五個老婆、生個七八個兒子,那也是可以坐吃一世的。
事實上,孫家之所以能夠豪富如斯,那也還是老孫頭地父親手當年上所結地一段「善緣」所致,這個暫且按下不表。
當然,這個事情也是要分兩方面來說︰如果張知秋是改名換姓地做了自己的「嫡子」、入孫家家譜的話,那老婆自然一定是要多多益善的;但如果是娶了自家地女兒做上門女婿的話,那就一個老婆好像也很不錯的說……
對于張知秋被張小滿指派去單人拉一輛二輪糧車地事情,老孫頭是感到非常生氣的。
且不說這兩輪糧車原本就不應該是人拉的活兒,就說這原本拉車的那三個家伙,正是那個在一開始就看張知秋不順眼地吳二楞和他地那兩個「兄弟」們。
老孫頭很清楚,這絕對是在吳二楞賄賂了張小滿之後,才會有這樣地結果的。
銀子老孫頭當然也有,雖然沒有帶在身上,但他的信譽可是比吳二楞強太多了的。
老孫頭原本是準備去找張小滿「理論一番」去的,但最後卻是被張知秋攔了下來。
老孫頭後來冷靜下來再想時,感覺張知秋說的很對︰作為這只隊伍中的一員,他是不可能一直都只吃飯不干活的——這一點從今天上午的事實就能得到證明。
在張知秋加入輜重營之後,立即便成為了一個很受歡迎的人,因為他雖然長的細皮女敕肉地一副公子哥的模樣,但大概確實是象北城地鈴醫王郎中所說,可能是由于受到刺激而傷了腦子的緣故,不但時刻就是那麼傻呵呵地笑,也還很願意和輜重營里的這些市井小人物們混作一團。
但最讓大家對張知秋充滿好感的,是他地那份「有求必應」。
在張知秋地身上,「身大力不虧」這句話得到了完美地體現,盡管是被吳二楞譏諷為「白女敕女敕地像個娘們」,但他那把子力氣可是絕對地不含糊,往往是哪里有事都少不了要讓他幫一把手的。
事實上,在今天地整個中午,事實都以其不容置酌地「真實」表明,表面上是無所事事地張知秋,實際上比這只隊伍中任何一個人干的活兒都多、都累。
大約是每一個看到張知秋「悠閑」著的人,都會是由衷地感覺「很蛋疼」的緣故,所以張知秋也就一直幾乎沒有了什麼「閑著」地時候——只要他站在一個地方超過二分鐘「沒有事干」,馬上就會有人「需要」他來幫忙。
再接下來,一來二去地張知秋地「威名」很快得到了張小滿地注意與重視,于是張大人非常蠻橫不講理地將一輛原本是由三人拖拉地兩輪糧車,完全地交由張知秋一人負責了!
這是今天下午起營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其實,張知秋原本也還挺願意給大家幫忙的,做這些事情他也並不覺得累,可是到了後來,一些人地所作所為卻是終于讓他感到非常地不爽起來,其實正也準備著要找張小滿謀求一份固定地工作的。
輜重營中地一些人,在把張知秋大喇喇地喊來幫忙之後,自己卻是就此整個人成為了一個無所事事地「月兌產干部」,而那份原本應該由他所做的事情,也就這麼完全地交由張知秋去做了。
更為欺人的是,這些人還「心有靈犀」地默契無比︰每當一個人休息一陣之後,剛被「接替」下去的張知秋,就會有另外地人適時地來喊他「幫忙」了……
這樣的事情,一開始時還僅僅只是個別人、個別事,到了後來卻是逐漸地成為了一種「慣例」,甚至還在私下里進行了「用人」的排序!
與其如此,那確實是不如給自己找一份「固定地工作」的;如此一來,張知秋只要干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即可,再不用理會其他人地無理要求了。
有了自己的公務事情,屆時再給別人幫忙那是人情,不幫則是本分——誰也不能因此而說三道四的,即便是有什麼不滿,也大可不去理會就是。
對此,張知秋也只能是苦笑著大發感慨︰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古人誠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