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輜重營(三十七)
輜重營地早飯今天開的異常地早,這就已經算是正式進入了戰時狀態,已經不能以常規標準來做衡量了。
對于張知秋帶著老孫頭和老張頭一起去吃軍官小灶的行為,輜重營如今地位最高的四人同樣地采取了默契地、視而不見地態度,張朝晉更是連飯都沒吃,便親自帶著自己地嫡系封鎖了這一滿是小坑的區域。
由于昨天最大限度地縮小了營地,今天地一些事情便需要出營來解決,而更主要的一個原因,則是這一區域正好位于那些出去偵察地游騎兵們回營地必經之路上。
對于這些中規中矩的深洞,四人除了嘖嘖稱羨之外,也唯有感嘆張知秋的腦袋瓜果然凶殘,卻只有張繼宗肉疼地提出了一些不同的意見︰其實用麻袋片取代些上佳地宣紙的話,效果其實會更好……
事實上,當見識到張知秋的這些「陷馬腿坑」後,四人便也就豁然開朗了,一眼便識得了這個「大陣」地厲害,而且趙普更是面帶異色地私下頻頻打量著張知秋。
其他三人可能不知,但日常忻州營負責「外聯工作」地趙普卻是猛然間省起,這種挖掘小坑陷馬腿的手段,原本卻是西北山賊慣用地一種手段,專門打劫來往地中、小馬幫時所用,只是從來沒有人想到過竟然可以如此大規模地運用而已。
難道,這個張知秋竟然是與西北的山賊還有所關聯不成?
在這一刻,忻州營百戶趙普的心中,卻是浮起了這樣一個讓他感到極為不安地想法!
不過,在轉念間想到是張知秋主動徹夜未眠地布置了如此大地一個陷坑陣之後,趙普便也暫且將自己心中的疑惑棄之腦後了。
不管怎麼說,從目前地狀況來看,張知秋與輜重營已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生死與共,好歹都算是一體的。
最為重要的是,在趙普的印象中,西北的山賊與這草原上的馬匪,素日里應該是並無什麼瓜葛的。
強壓下心中的疑惑,趙普深知此刻卻是不宜聲張此事,唯有私下里安排了幾個自己的親信死死地盯緊了張知秋。
不過,這麼做的人並不止趙普一人,包括依然時昏時醒的千戶張建東和虞候張繼宗在內,幾個忻州營的大佬們都不約而同地派出了自己的親信來「保護」張知秋,因而趙普的所為也並不顯眼。
張知秋的反應,是沒有反應……
手捧一碗玉米糊糊粥地吳二楞此刻感到食難下咽,到不是因為昨晚地面條吃的太多,而是心中地那份不時泛起地後悔之意,完全地毀掉了他那旺盛的食欲。
昨天便已對于張知秋有了結交之念地吳二楞,在那一頓面條吃完之後,卻是見到沒有吃面的張知秋竟然轉眼之間便成為了一個「官人」,不由地在一陣愣怔之後,對著自己的嘴巴左右開弓就是七八個耳光!
吳二楞恨吶!
如此極佳地投效機會,自己偏偏嘴饞、嘴賤地只顧著去吃什麼面條;就算是吃面條便也罷了,如果這第一碗是孝敬給張知秋的話,那昨晚在那里和軍官們一起大塊吃肉的人中,就絕對會有他吳二楞地一席之地了啊!
最為主要的是,如果能夠搭上這只不久前才調動常駐忻州城外北郊地忻州營,那麼他吳二楞就不用再像只野狗一般被人嚇得四處躲藏、走投無路了!
不過,至于說走正規地渠道去當募兵的話,吳二楞可是想都不去想的;但要如果是作為某一個軍官的跟班、哪怕是家丁的話,吳二楞都還是可以予以考慮的。
當然,前提還是要看這個軍官地官職有多大——向張小滿這種被吳二楞滿口稱作「大人」的小旗,其實也就是個小兵頭,一般有資格地軍官家丁都對其不帶嘲理的。
事實上,身為小旗卻還擁有家丁的軍官,不是沒有,但通常都是那些世襲地軍官子弟,所帶的一兩個家丁也是屬于家族,並不真正是擁有自己地班底的。
至于象張小滿這樣普通出身的,那點兒打折、拖欠後的俸祿能夠養活自己一家人就可以燒香拜佛了,哪里還有資格去養什麼家丁!
就在吳二楞地自怨自艾中,遠處奔馬如雷地聲音,卻是直接將他手中地粥碗給「震落」在地!
大驚之下地吳二楞一躍而起,另一只手中硬的快要趕上昨天那些生石灰塊地玉米窩頭,卻是被他一把捏了個粉碎!
踮著腳也看不到營外情況,吳二楞不由感到有些郁悶——那道土牆雖然不高,但由于距離和角度的原因,站在遠處的營內役夫們,卻是只能看到營外地一小部分情形。
輜重營地宿營地地勢平坦,昨天那些挖環營壕溝地泥土被用來修建了一道約一米五高地土牆,而所剩余的泥土便全部用來堆砌了一條環營地的一米寬、一尺高地「平台」,如此更有利于營內地弓箭手們對外進行更為有效地弓箭壓制。
至于那些作為主力地長槍手們反倒是沒有這個顧慮,張知秋傳給他們的手法,全部都是要以四十五度角地最佳射角,實施遠程拋射的。
事實上,對于這些根本就是平民的役夫們來說,真要讓他們面對面地與人真刀實槍搏殺的話,只怕是連一刻也堅持不下來便會自行崩潰的。
看到在土台上執勤地士卒們並無驚慌之意,吳二楞這才心中稍平;再過片刻,卻是已然能夠看到那些奔馬,從服飾上看,正是營中昨日所派地游騎兵!
直到此刻,吳二楞地心中才終于踏實下來,轉眼看到腳下地碎碗,臉上一紅,卻是一跺腳、直接奔遠處跑遠了——這實在是有些太過丟人吶!
事實上,剛剛摔掉飯碗地絕不僅僅只是吳二楞一人;而一向也是打拼多年地吳二楞之所以會有如此地失態,卻是當初被忻州城中知州張克儉所帶來地那些馬快們給嚇壞了。
吳二楞曾親眼所見,由三十匹駿馬所組成地巡捕房馬隊,毫無阻礙地切入東城最大地小刀幫將近二百人地隊伍中,輕輕松松便砍瓜切菜般殺的滿地人頭亂滾,胳膊、腿四射!
也就是這一戰,徹底打破了吳二楞稱雄南關地美夢,繼而更是想方設法地寄身于這遠離忻州城的輜重營中。
輜重營中的氣氛,隨著陸續回返地三十騎游騎兵開始陷入了完全地戰時狀態,這三十名遍身血污地游騎兵們,卻是帶來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沉入深淵地消息。
除卻派往忻州和大同方向分別求救地二十名游騎兵外,剩余地上百名游騎兵和張建東地衛隊,卻是毫無防範地已被從側後方地另外兩方面合圍過去的馬匪,與從山溝中突然殺出地馬匪于瞬間便幾乎追殺殆盡,如今卻是僅剩這三十名武藝最好、運氣也不錯的人逃了回來!
如果說這還不是最壞地消息的話,游騎兵總旗張十七拼死帶回來地一顆人頭,則是讓大家幾乎是徹底陷入到絕望了!
這是一顆正宗地蠻族士卒地腦袋,他那前半個光禿禿地腦門、以及腦袋後面豬尾巴一樣地粗大辮子,已然是無聲地說明了一切。
據曾經深入到那個小村附近地張十七所言,在那個山村之中,觸目所及的,全都是這最為正宗地蠻族韃子!
蠻族士兵怎麼可能會無聲無息地大規模穿過大同防線?
這種不可思議地事情,幾乎是立刻便擊碎了輜重營所有人地信心︰難道,大同邊關竟然是已經被蠻族所攻破了嗎?
隨著這三十名游騎兵的陸續返回,無論軍官們事前做了多少地準備與整頓,整個輜重營仍然幾乎于瞬間便進入了混亂狀態。
隨著軍官們凌亂地叱喝,役夫們這時卻是混亂不堪地難以成隊,甚至有許多人驚慌之下無視號令四處亂叫亂跑的,卻是被張繼宗手下的黑衣士卒們用哨棒直接抽的滿地亂滾。
在這一撥所有地游騎兵都撤回來之後,張朝晉和幾名張建東地親衛,卻是騎了馬去四周不死心地轉了一圈,但是終究卻也再沒有發現任何自己的人馬回來。
後來據背上被射了兩箭的游騎兵總旗所言,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在後撤的時候被韃子在後面用箭射死的,真正死于戰陣搏殺之中的,也就三、五人而已……
事實上,斷後的游騎兵總旗如果不是身穿一副重型鎖子甲的話,這兩箭也只怕是已然要了他的老命了!
與想象中即將而來的狂風驟雨般地奔襲不同,整個馬匪的隊伍,是在一個小時之後直接緩緩地壓上來的,但之前卻竟然是連個斥候都沒有派過來查探過,整個情形詭異地讓人壓抑。
不過,有了這一個小時地緩沖時間,整個輜重營地役夫們,終于是在那些分散開來與他們混編的士卒們地喝罵、推打之下布成了陣勢,每人都抖抖擻擻地拄著一根或兩根長槍,總算是按照之前地計劃做好了準備。
張知秋看著這一幕,也只能唯有是搖頭苦笑了︰所謂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已然盡了全力,此刻能夠做到眼下這一步,就已經是在超常發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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