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張小花
「小花姐姐!」
作為一個小蘿莉,小環對自己的任何所作所為都毫無壓力,這時眼見已到地頭,當即便撒歡兒地率先跑了進去,胳膊上還掛著一個精致地小竹籃,里邊放滿了她所喜歡的各種小吃.
作為女孩子,無論大小口味都是差不多的,于是張知秋便一臉苦笑地听著鐵匠鋪里傳出來的一聲聲驚喜地呼叫,認命地揉捏著脹痛的肩頭。
其實要說張知秋所背的這些東西也不是很重,大概也就幾十斤的樣子——小蘿莉掃街也通御姐一樣地極其凶狠,而張知秋自己也覺得有些愧對老張頭,于是同流合污地縱容了小丫頭的這種恣意妄為。
張知秋之所以會感到肩頭疼痛,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用肩膀抗過東西的緣故,此刻卻已是把肉皮都蹭起來一層油皮,自然會感到疼痛難忍。
在這個時代,張知秋可是每日里都可以看到,那些十一、二歲的小屁孩們輕輕松松地挑著兩只碩大地木質水桶健步如飛,那可是足足地有幾十斤之多!
最讓張知秋感到汗顏的是,在這些擔水大軍中,不僅僅有男孩,就連女孩子也是不少,是以他此刻盡管極其地不適,也只敢是在無人地時候偷偷模模地自己揉捏兩把而已。
作為一個男人,張知秋實在是有些丟不起這個臉啊……
將有些酸麻的手腳活動開之後,張知秋在臉上堆砌出一個自認最為經典地和煦笑容,順便在著意地昂首挺胸一下,這才不輕不重地低咳一聲,準備進屋亮相了。
其實也不是張知秋要有意地這麼裝十三,實在是這一段時間以來,無奈也好、有意也罷,終歸是沒有能夠在最為合適的時間段內來對老張頭這個曾經給予自己無私幫助之人進行拜訪,是以頗為有些心虛的很。
不過,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地現代人,攬功諉過已然成為了思維中的一種本能,張知秋這時所下意識地做的事情,無非也就是希望能夠給明顯是「下里巴人」地老張頭造成某種錯覺,從而忘掉、或者顧不得計較自己的過錯。
當然,如果老張頭真的是要開口「追殺」的話,張知秋自然也早已經是準備好十多套說辭的,屆時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其實,這些東西也算不上是張知秋所特意準備的,無非就是一些來自于現代地模式化「標準版本」,專門用來推諉、道歉、找替死鬼等等不一而足,應有盡有。
事實上,張知秋腦海中雖然有這些東西的印象,但似乎也是不怎麼經常使用而比較生疏的,不過到了眼下這種不得已而為之的時候,也只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與此同時,張知秋也隱約感到有些奇怪︰小丫頭已經進去有一會兒了,自己也能听到屋內所傳出來地女孩子們所特有地嘰嘰喳喳聲,可是老張頭這個主人卻是竟然從始至終、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一下聲、發一句話!
這老頭子,難道是在給自己下馬威的不成?
張知秋習慣性地以一副現代人地小人之心度著老張頭這大明朝工人階級地君子之月復——這個時代的鐵匠,至不濟也是一個「手工業者」,絕對也算得上是「工人階級」了的……
「哎呀,壞了!」
大約是听到了張知秋地咳嗽聲,屋內的喁喁聲浪于瞬間便止歇了,隨之而來的,是小環小丫頭有些驚慌地低叫。
「只顧了和你說這些好吃的了——外邊還有一人呢,是要來拜訪伯父的,而且這些東西,也都是他給買的……」小環滿臉通紅地跺腳,但聲音卻是越來越小了。
「外邊的那個人原來是和你一起的啊!」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也顯得相當地驚訝︰「那怎麼鬼鬼祟祟地在外邊不進來,而且以前也沒有見到過啊……」
「……就你的耳朵好使……」小環不依地扭捏,張知秋隱約地听了只言片語,但再接下來的話,卻是如何努力也再听不到了。
不過,到了這時,張知秋的心中卻是已然有了一些不好地預感了︰兩個女孩子的說話太過隨便,這在這個極其講求禮法的時代似乎有些不妥。
當然,老張頭不過只是一個平民鐵匠,但是即便如此,以張知秋這段時間以來的認知,這大明平民的家教規矩,也遠遠不是現代人所能與之比擬的。
隨著那副在張知秋看來根本就不可能擋風御寒地麻布門簾地急劇顫動,小環小丫頭恍如地老鼠般從縫隙中靈巧地鑽了出來,一本正經地連連招手,口中更是不住嘴地在喊。
「快進、快進!小花姐姐在忙的很,一時間月兌不得手來接你哩……」
大約是欺張知秋人在外面、不知內情的緣故,小環明目張膽地站在門口信口雌黃——可見撒謊實在是人之本能,是不分年齡、大小、性別、種族、時代等等一切要素的。
張知秋被小丫頭的一副小大人模樣逗的有些忍俊不禁,但為了要在老張頭面前保持形象,還是竭力地維持了臉上標準地笑容,便連牙齒也沒多露一分,同時舉重若輕地將那個背簍拎在了手中。
天地良心,老天爺作證,只有張知秋自己才知道,為了要做出這麼一副風輕雲淡地瀟灑模樣來,他的胳膊和手腕是有多麼地吃痛!
進到鐵匠鋪內,張知秋的第一感覺是里邊比外邊要強多了。
大約是沒有什麼經營意識的緣故,這間鐵匠鋪從外面看起來破敗不堪,門面也同樣是極為潦倒,但進屋之後才發現,里邊不但地方寬敞,而且也非常地條理分明,由此也顯得非常地干淨。
不過,張知秋臉上的笑容這時已經是僵硬了下來︰在這個略顯大而無當地屋子里,除了一個戴著面巾地女孩子和小環之外,再沒有第三人!
明明听到剛剛還在打鐵的!
張知秋憤憤然地用眼角掃過了依然火光直噴地爐膛,臉上繼續維持著僵硬地笑容,以長輩的神色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並不比自己低多少的面巾女。
這個,應該就是老張頭的那個女兒,老孫頭三子的未婚妻、小環口中地「小花姐姐」了吧……
張小花?
張小花!
在這一刻,張知秋終于成功地恢復了一點來自于現代地記憶,一時間倒是讓自己臉上的那份僵硬不解自解了。
「這位公子是來找家父的?家父已然外出多日,此刻並不在家。」
出乎張知秋預料之外,在他的擺譜流程還沒有結束的時候,那個面巾女卻是已然率先開口了,而且聲音竟然還是意外地甜美。
原本,張知秋已經是有了听到張柏芝式破鑼嗓音地準備了的——這里可是日日里爐火不熄地鐵匠鋪,就算是黃鸝鳥在這里呆久了,也終究是會變作烏鴉嗓的。
這一點,老張頭便是明證。
但這個面巾女卻顯然是一個意外。
不過,女孩子嘛。
張知秋了然地繼續微笑。
如果是一個兒子的話,那多半是要繼承老張頭地衣缽的,但是作為一個女兒,她在這個家里唯一的任務,就是成功地把自己嫁到一個好人家,給父母家結一門好親戚。
事實上,這也是這個時代幾乎全部女孩子們的宿命——只要人家的狀況好,夫婿本身如何到不是決定性因素。
這是一個封建社會,也是一個宗族社會,是一個家國天下,家族的重要性絕對是凌駕于國家之上的,這也是日後滿清能夠很快地掃平天下地一個最為重要的因素。
在古代的時候,人們心中的「國家」觀念與現代是迥異的,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國家」都會被具體化到某一個皇帝的身上,所謂地忠于國家也就是忠于這個皇帝個人。
事實上,這也是歷來許多漢奸之所以要當漢奸地緣由之所在,在他們的心中,原本也是只有「家」、而沒有「國」的。
看著眼前穿了一身緊身黑衣、並以黑巾蒙面的女孩子,張知秋不其然地想起了某款游戲中女賊地形象,只是不知她為何在自己家里還做這樣地裝扮。
不過,這種事情還輪不到張知秋一個外人來操這閑心。
「呵呵,老張頭,剛剛還听到你打鐵的,這麼地躲著不見故人,難道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地虧心事不成?」
眼光自然地從女孩子玲瓏的身體上滑過,眼神卻是沒有一絲多余地波動,在現代見多了三點式的張知秋,自然是對于這種大明罕見地「艷遇」根本就不入眼。
事實上,對張知秋深具誘惑的,其實還是這個時代那傳說中地「青樓」,只是一直以來他都還是溫飽不濟的,根本就沒有那個機會。
「家父確實是不在家中,剛剛不過是小女子在邯鄲學步,倒是讓公子見笑了。」
接話的還是張小花,語氣一如既往地輕柔,語音莫名其妙的清脆,但最讓張知秋感到意外的,是她的遣詞造句,分明還是個「文青」的口吻。
在這個時代,讀書可不是人人都享有的權利,更不要說是女孩子——即便是一般小地主家的女兒也是文盲居多。
張知秋極為意外地收回目光,眼神定定地看著面前目光如水的女孩子,對方竟然是並無一絲地羞赧、恐慌之意,這種反應在張知秋印象中的大明少女中是不可想象的。
這難道也是個穿越的不成?
不知所謂的,張知秋在第一時間所浮起的,竟然會是如此地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