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來,余俊賢只要一離開家門,他就想立馬變了一個人似的!
本來長時間月兌離校園,自己家中,別說電視機了,連個黃河牌的收音機都沒有。因此,別說流行歌曲不會唱了,就是先前在校時老師教的一些經典歌曲,他張開嘴也已唱不出來了。
可最近他有事沒事就想瞎哼哼。最近北京舉辦亞運會,有首《亞洲雄風》非常火,他就常常哼著這首歌走進校門。
只要一跨進學校大門,和自己的學生打成一片,余俊賢似乎一下子就由一個拙嘴笨舌的鄉巴佬,變成了一位風度翩翩、口若懸河的演說家,而且風趣、幽默。
無論是在課上還是在課間,只要話從他口中說出,句句都是經典;只要有他在場,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座舞台,孩子們都會笑得一個個前仰後合,東倒西歪,那簡直就是一片快樂的海洋!
每每到了這時候,余俊賢就會和他的學生一道,裂開他那憨厚的嘴唇,眯起他那雙略微近視的眼楮,和大家笑在一處,笑成一片!
每每到了這時候,莫夏捷,往往是那個笑得最甜,鬧得最歡的人!仿佛余老師是這台戲的主角,而她毫無疑問,就是這台戲的配角一樣!就差不能用「夫唱婦隨」這個詞來形容啦!
上完課,改過作業,備好了下一天的新課之後,余下的時間,基本上就屬于自己的私人時間了,而老師們各自的住室和辦公室,無疑就是他們的私人空間!
現在,余俊賢再也不會像從前在家務農時那樣,要啥沒啥,想干啥都干不成了!
雖然代課教師每月工資不高,滿打滿算就42元。但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會兒,尤其是在這個國家級貧困縣的貧困鄉的貧困區,在距離縣城百二十里之遙的偏遠深山區,基本上也就不存在花錢的地方。
吃住在家,平常連個集都不趕。父母更沒打算花他的錢。——所以,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工資,買自己想看的書,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
讀書、寫作、投稿所需的筆墨紙硯,屬于辦公用品,學校免費大量供應;夜里點燈熬油,再不用听他父親勞哩嘮叨的了;——他只需要買他從事文學創作所必須,而學校又沒有的信封和郵票而已!
甚至連投遞信件,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樣跑來跑去,省卻了許多的麻煩。
因為鄉里的投遞員的最後一站,就是他們這沙窩初中。方圓坐近,四鄰八村的所有郵件,都要通過各村各組的學生,捎到各家各戶去。
一來二去,余俊賢和郵遞員小高混得很熟,關系處得也相當融洽!他的郵件,每次都直接送到他的辦公室里。當然,也順便捎走他又新發出的稿件!
唯一讓他難過的事,就是有時候回家吃飯時,父母雙親還會就他的婚姻大事當然,已經擺月兌苦海的余俊賢,再也不會像先前那樣,直接和父母頂牛,讓矛盾進一步激化了。畢竟,經過了近兩個多月的自我調適,他已經能夠理解做父母的心情了!
因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因為畢竟他也是父母深愛著的孩子嘛!何況因為他的殘疾,父母一直愧疚在心,時時事事處處不讓自讓,他能深切體會到這一點已經許多年了。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父母嘮叨得輕時,他向二老做個善意的鬼臉,一笑置之;父母嘮叨得他受不了時,他也不吵不鬧,匆匆扒拉幾口飯,借口學校工作忙,一溜煙出門就溜之大吉了!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就這樣,在現在的余俊賢看來,殘疾的病痛,饑餓的記憶,愛情的挫折,父母的吵鬧,世人的冷眼,——這一切的一切,就都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煙消雲散!
仿佛,經歷了人生之冬的余俊賢,也回到了屬于他的生命的春天!
現在,他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