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見孫子興人高馬大,先前又听說他武藝不凡,待飛爪抓住弓臂後略一調整,便較渾身力氣猛然一拉。楊楓盤算過了,如果孫子興不顧金弓,奮力抗爭,估計他綁縛弓鞘的皮帶會被拉斷,這樣自己正好借勢躍下陡坡;如果孫子興舍不得金弓,那他必然會甩蹬後躍,自己這一拉會把他拉下陡坡,雖然他武藝也很高強,但和自己比應該還差了不少,而且自己是有備殺無備,自己有九分九的把握在落到坡底前結果了他。
孫子興雖然長得似乎粗魯,但作為經歷無數生死瞬間的高手,實際上卻是心思靈動,當感到金弓被抓住後,他就猜到此人是來奪弓的。這金弓跟隨他已經二十幾年,朝夕不離,珍貴到與自己性命相若的程度,可萬萬丟失不得。孫子興暗叫一聲不妙,雙腳月兌蹬,同時右手左探,準備拔出肋下寶劍向後斬斷抓住金弓之物的繩索。但手剛握住劍柄,一陣巨力從綁縛金弓的皮帶傳至腰間。孫子興怕被拽斷皮帶,忙雙腳一點蹬,借著那股拉力向後騰空而起,身在半空已扭轉向後,在向坡下落去的同時寶劍出鞘直指已在半坡上的拉繩之人。
孫子興的屬下在一陣驚慌之後都不由得叫了聲好,孫校尉的身手如此不凡,偌大的身軀竟能如此靈動,看來八成不會有事。立刻有人吩咐分成三撥行動,一撥從陡坡上的繩索溜下,兩撥從山崗兩側包抄到坡下。
最先到達坡下的是從繩上溜下的那撥人。但他們在坡下看到的只是孫子興的尸身,臉上被劃破,鮮血淋灕,但傷口似乎不深;致命傷是咽喉之處的一個手指粗細的小洞,也是鮮血直流,脖頸之後有一截鋒銳的錐尖透了出來;背後的那把金弓不見蹤影;襲殺之人也消失在了茫茫長草之中。
這撥人愣了半天,和從兩側趕來的人馬會合後,就在這片長草中來回搜尋,但搜至半夜也未有收獲,不得不悻悻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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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楓得到金弓後並沒有馬上回軍情營,而是在軍營外面停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用塊布把金弓包覆起來,直奔帥帳求見于東風。于東風剛起床,還沒開營中早議,就听侍從來報說楊楓求見,心里有些納悶,但還是傳令召楊楓進賬。待知道楊楓已襲殺孫子興奪得金弓後,于東風大為高興,連國不但折損了一員大將,連十石金弓也歸了己方。于東風隨即解開布包,手把金弓觀賞,果然是把寶弓,弓臂黑而不亮,重而不冷,一看就非尋常鋼鐵所鍛;弓弦黑白相間,是由兩種黑白絲線編繞而成;弓臂前緣一絲金線迎光耀人二目。果然是把寶弓,于東風把玩良久,才在楊楓的委婉提示下想起了自己的許諾,臉色略微一紅後便宣布將此弓賜予楊楓,同時加楊楓一級軍階,升協領。然後于東風又說這只是奪得金弓的嘉獎,由于楊楓沒有帶回孫子興的人頭,還不能確認孫子興確被斬殺,等敵中諜探傳回確認消息後再追加封賞。楊楓拜謝,攜弓而回。
軍中的小道消息傳得也很快。楊楓剛回到軍情營沒一會兒,後軍的幾名協領就來了,其中包括李方石、陳敢當和楊智。陳敢當和楊智現在都是協領。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對金弓表示了興趣。不過陳敢當和楊智礙于往日交情,表達得比較委婉,其他人可沒他倆這麼客氣,尤其是李方石更是直接索要。楊楓剛回來,升遷到協領的命令在軍中早議後才會發布,所以李方石還不知道楊楓也是協領了。見楊楓委婉拒絕後,也不顧其他同僚尚在眼前,立刻拿出頂頭上司的威嚴來壓楊楓。在楊楓說出自己已升至協領後,才難堪地作罷。其他人見此,也只好帶著不舍向楊楓道賀。
眾人正在輪流觀賞金弓之時,帳簾一起,一人大步走了進來,進來就道︰「听說有個司史得了金弓,快拿來,曹某有賞。」
大家一看,此人肩寬體厚、粗眉黑眼,有人認得,正是前軍的一名協領曹東見,乃「銀弓」曹東望胞弟。大概剛進營帳,曹東望眼楮對光線還沒適應,等過了會兒才看清帳內之人除一人戴著司史章飾外,其余幾人都是協領,似乎略有些尷尬,不過這種尷尬一瞬即逝。曹東見對其余幾人打了個哈哈,扭頭就對楊楓道︰「你小子看來有些本事,還能得到金弓,快獻于曹某,曹某有賞。」
楊楓不卑不亢道︰「多謝曹大人,不過在下已決定將金弓自己留用。」
「你自己留用?你還不知道曹某是誰吧,曹某乃是‘銀弓將軍’曹東望之弟,只有本人箭術才配用這把金弓。」曹東見說著沖其余幾人笑了笑︰「我兄弟二人金銀二弓,可謂軍中美談,眾位說是不是?」
大家不禁面面相覷,楊智走上一步說道︰「曹大人兄弟金銀二弓確實是美談。但在下想問,曹大人和孫子興對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為何先前未聞曹大人提及你兄弟金銀二弓的美談,今日楊兄一奪來金弓,你卻美談起來?」
「這個……」曹東見一時語塞。
這時陳敢當也插上話來︰「是曹大人往日無暇今朝有隙,還是先前怕硬現在欺軟,抑或只是炕頭上的好漢子,只擅長跟自己人搶?」說完和眾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曹東見一陣大窘,奮力反駁說︰「曹某今日來也不是白要,我是來買,來換。這位兄弟,你說,你想要什麼?曹某這把寶刀換給你如何?」說著就要摘佩刀給楊楓。
楊楓忙道︰「曹大人寶刀,還是自己留用,在下什麼都不要,這把弓就是要自己留用。」說完從那個正拿著金弓的協領手里取回金弓,背到背後。
「你……,老子看看總可以吧。」曹東見有些惱怒。
「現在在下要外出,還望曹大人見諒。」楊楓抱了下拳就要走,他實在不想再跟這個家伙糾纏。
不料曹東見一伸手臂︰「慢著,你以為是你奪的弓就是你的了,戰利品是要上繳的,私自隱匿者軍法論處。我兄長稍後便到,讓他給你說說這個理。」
「于帥已將此弓賞賜在下,並非私藏。告辭。」楊楓又要走。這時帳外傳來一聲「這位兄弟稍待片刻,待曹某一觀金弓如何?」話音剛落,帳外進來一人,正是曹東望。
眾人忙上前給曹東望見禮,陳敢當和楊智互望一眼後又抱拳告退,其他幾人卻留下來看看究竟會如何。
楊楓無奈又解下金弓遞給曹東望,曹東望看了幾眼後從背後也拔出一把弓來,將兩把弓放到一起,一邊對比一邊不住點頭。楊楓發現這兩把弓形狀、弓弦都一樣,只是曹東望那把的弓臂前緣是一條銀線,另外弓臂似乎也比金弓細了那麼一毫。
曹東望對比良久,才抬起頭來,對楊楓說道︰「這位兄弟,說說吧,曹某如何才能得到此弓?」
楊楓心中大為不悅,抱拳說道︰「回將軍話,于帥已將此弓賜于小人,小人自己留用,任何東西都不換。」
不料曹東望冷聲說道︰「這把弓本將軍勢在必得,兄弟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楓也強硬回道︰「小人絕對不換。」
這時曹東見上去一把把金弓搶到手里,喝道︰「不換不行,你一小小司史,膽子不小,敢跟校尉頂撞,還反了你了,你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
楊楓心中異常惱怒,這兄弟利欲燻心,竟然明目張膽地仗勢欺人,于是亢聲道︰「小人絕對不換。」
那曹東見見狀果然拔出刀來,其他幾個協領一看不好,忙上來勸解。正喧嚷間,帳簾一挑,大步進來一人,高聲喝道︰「哪里來的狂徒,竟敢在我後軍軍中強搶他人之物!來人啊,給我拿下。」眾人一看,正是于東風。
曹氏兄弟大驚,曹東望忙上前抱拳施禮︰「于帥息怒,我兄弟誠心求弓,可是這位兄弟一再刁難。家弟求弓心切,以至口無遮攔,還望于帥饒恕。」
楊楓听了大恨,這曹東望一臉威嚴正氣,卻如此顛倒雌黃,見于帥向自己望來,便上前施禮道︰「稟報于帥,小人自始至終都明言此弓為小人自己留用,絕對不換,未有絲毫刁難之意。于帥若不信,這幾位大人一直在旁,于帥一問便知。」
現在有于帥撐腰,那幾位協領也不再懼怕曹東望,而且誰都能猜到于帥的來意,哪敢逆拂,忙都說楊協領所說屬實。
于東風听後看了看曹東望,說道︰「既然楊協領不願交換,也就算了。曹將軍還有何事?」
「這個……」曹東望黑臉變紫,知道于東風一來,事情難以如願,但還是說道︰「于帥,可否再容末將和這位楊兄弟商量一下。」見于東風沒說話,便沖楊楓說道︰「看來楊兄弟也極愛寶弓,想來也能了解我兄弟求弓心切,剛才如有得罪,還望見諒。曹某有一事相商,曹某以家傳連珠箭法加這把銀弓,換取兄弟的金弓,這總該可以吧。」說著話從懷里取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帛冊,連同銀弓一起,遞向楊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