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如今已經模清了磐石驛站的布局。整個驛站呈方形,東邊有一個大門,南北西各有一個小門;外圍是四面接近六十丈長、七丈高的石牆,石牆內側建造了一圈營房,營房內側是一圈半人高的花木和假山,算是點兒雅致的東西;再往里是一個平整的小石場,石場的北邊蓋了一大兩小的三間正房;這三間房屋中東面的那間最大,里面由屏風隔開,分為兩處,是掌管這個驛站的校尉程明執務理事、待客宴客的地方;西面的那間房是用來接待重要客人的,使用頻率很高;而中間那間房幾乎沒有用過。
接下來楊楓挖了一條進入驛站的地道,入口在驛站西北方向的一條小石溝里,而出口卻有三個。作為頭一次進入驛站的結果,第一個出口是在小石場西北角花叢里的一塊石頭下;另兩個出口一個是在正房東屋下,一個在正房西屋下。這條地道可讓楊楓費了不少力氣,花了二十多天才完成。深處的地道還好說,可以使用軟土術,進展很快;但貼近地面的這部分地道卻不容易挖掘︰由于驛站駐軍軍煞的影響,不能使用法術,就得用特制的工具一點點的挖掘;挖出的泥土都偷偷倒入附近的一條小河中沖走;挖到東屋和西屋底下時發現上面都是一塊塊石板,便更加小心,怕一旦不慎石板下陷,那自己的努力可全白費了。東屋底下的地道挖到石板後就沒在挖,能听到屋里人說話就行;但西屋可是要大做文章的。楊楓趁一個沒人住的晚上,把西屋床下靠近床頭的一塊石板頂起,稍微做了處理,使得自己以後能由此出入;又把這塊石板靠著床邊的一角磨了一個細小的凹槽出來;將地面、石板擦拭淨後,把一根中空的草睫放到石板的凹槽里,再托著石板溜進地道,輕輕地把石板放回原位,內力運轉,掌心產生一股吸力,從下面把石板拽實。
地道挖好後,楊楓的活動就開始有規律了。深夜到半上午的這段時間在地道深處修煉厚土訣;半上午時鑽出地道把頭一天得到的情報送到指點地點;半上午到半下午的這段時間隨便找一處地方襲殺搜索自己的「高手「們;半下午到傍晚這段時間在地道外的驛道旁觀察瞭望;傍晚到程明睡覺前的時間在東屋底下邊練內功邊偷听上面人的談話;踫到可能攜有重要信件、並住到西屋的過客,楊楓半夜就下手偷看信件內容。
偷看信件是一個比較縝密的過程。先在西屋地下仔細探听留宿者的聲音;等听到留宿者睡熟的聲音後,通過嵌在石板縫里的草睫往屋里吹迷藥;辨听留宿者的聲音由睡熟轉入昏睡時,就先輕輕敲幾下石板試探試探;確認整個過程中沒有一絲可疑之處後,輕輕托開石板進入房間;點住留宿者的穴道,然後搜索其身上、衣服以及包裹,觸動任何東西前先做仔細觀察,一為檢查留宿者有沒有布置什麼暗招或者記號,二為記住這些東西的原狀如何;搜索有情報價值的東西,主要是信件,如果踫到用火漆封口的信件,就帶著溜入地道深處,施展火彈術使火球現于掌心,慢慢靠近火漆將其烤化;記住信件內容,對于火漆封口的,再用火彈術將火漆烤至原狀;將所有東西恢復原狀;進入地道,用存放的紙筆默錄下信件的內容。
接下來的這五個多月,楊楓有些方面進展的比較順利。一是毫不費力地射殺了五十多個「高手」。其實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二流身手,沒幾個能達到一流水準,所謂高手只是相對于那些普通武者而言;真正的高手大都醉心于武學,哪會顧及這些金銀官祿。那五十多個死者都是連楊楓的人影都沒看到就做了箭下亡魂;而活著的那些慢慢也被嚇得膽顫心驚,草木皆兵。二是從磐石驛站竊听、偷看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有關于軍兵調動的,有關于將領增撤的;有關于糧草器藥的;有關于國內民情的;有關于朝廷上下的,等等。楊楓慢慢從這些情報中知道,連軍的主帥雲山王是個強硬的主站派,是連國皇帝的弟弟,身為王爺,又統帥三軍,在朝廷內外有極大的威信。連國國內其實有很多人已厭倦了連年征戰,只是這雲山王一力堅持,才使戰火延綿至今。而且這雲山王實乃韜略高超之人,他知道宿軍雖英勇善戰,但宿國國力卻已非常疲弱,所以他的策略就是將宿國的精兵強將都吸引到邊境來慢慢消耗殆盡,等宿國自行崩潰後,連軍就可以風卷殘雲般橫掃整個宿國。所以他現在並不跟宿軍打大仗,而是打算憑借更雄厚些的國力拖垮宿軍。只是雖然楊楓把這些情報順利地傳回宿軍,但宿軍及宿國高層對此卻也束手無策。
另外楊楓也有不順利的地方。他想來想去,要想幫助宿國早些結束這場戰爭,要麼刺殺掉雲山王,要麼繼續毀掉連軍的糧食。他一直在找機會,但連軍防衛得非常嚴密,楊楓始終沒得到好機會。楊楓只好邊襲殺對方斥候和搜集情報,邊尋找機會。
如果搜集到了情報,楊楓並不是親自將情報送回營去,而是來到磐石驛站東面兩里外的一處斷崖邊,把情報綁到箭上,射到斷崖下面一棵高大的紫柳樹下。配給楊楓作下屬的兩人中至少會有一人隨時等在那里,負責將楊楓搜集到的情報送給于東風。楊楓和這兩人約定,如果軍營中有事通知楊楓,崖下人就在楊楓射箭後學三聲鳥叫。不過這個約定還從未使用過。
正當楊楓感覺這個約定或許永遠不會被使用時,卻在一次射出情報後听到崖下傳來三聲貓頭鷹的叫聲。楊楓也回了三聲。作為一個斥候,學習野外的鳥叫蟲鳴和他人的口音語調是一項比較基本的技能,在進斥候營的第一個月就由專人訓導過,所以現在楊楓學貓頭鷹叫雖然還做不到惟妙惟肖,但粗听之下也難辨真偽。這時一支綁著紙條的利箭射上崖來,楊楓上前撿起,縱身離開。到了另外一處隱蔽之地,楊楓抻開從箭上解下的紙條,上面寫著十一個字︰敵二皇子不日勞軍望察之。楊楓心道,怪不得這次會找自己,原來是要來大人物了。看來這是宿國在連國國內的諜探傳來的情報。
對于這個連國二皇子,楊楓並不算陌生,在他刺探到的情報中,曾幾次提及。連國大皇子由于生性急躁暴戾,素為其父皇不喜,被派往一處邊陲戍邊;而這二皇子不但性格沉穩,而且擅于治國治人,深得皇帝青睞,朝中都知道這二皇子是內定的下任皇帝。在如今連軍兵源戰力都佔優勢的情況下前來勞軍,楊楓猜測這大概是連國皇帝想讓這個二皇子多親近些軍隊將領,好為他以後繼位打牢基礎。
在三日後一次偷听程明晚宴的談話中,楊楓知道了連國二皇子已經到達黑石城,但哪天到磐石驛站還沒確定。楊楓于是便減少了修煉和襲殺,增加了在驛道旁觀察瞭望的時間。
四天後的下午,看看太陽,已經緊貼西山,天色已慢慢轉暗,楊楓心想,今天八成又不能來了。不過既然是條大魚,就再等會兒吧,楊楓就繼續伏在草叢中觀望。還好沒讓楊楓失望,片刻後遠方傳來了大部隊行進的響動。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一支兩千多人的騎兵隊伍來到眼前,隊伍正中有一輛五匹健馬拉動的奢華大車,四面的車簾都已放下,看不到車里的情形。楊楓便仔細觀察隨車的侍衛,對于楊楓來說,這些人才是他最大的對手。
車前兩名大漢,一人身背長劍,一人身背雙鉤;車兩側各有一人,打扮基本相同,都是馬側懸著一面精巧的圓盾,背後插刀;但車後並肩而行的四人,卻讓楊楓分外注目。其實這四人穿著一般,都是普通連軍軍士的裝束,但在楊楓看來,中間兩人的氣質卻顯得與眾不同。中間右側的那人看面容似乎五十多歲,雙手籠于袖內,一把軍刀綴在馬鞍旁,神色淡然,似乎目視前方,卻又似乎什麼都沒看。楊楓從此人身上感覺到了一股自己以前從未見過的武功高手的氣勢。此人肯定是位絕頂高手,要嚴加注意。再看中間左側的那人,卻只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白面微須,似乎身懷武功,卻微露疲憊之意;雖裝束普通,但顧盼舉止間雍容高貴之氣流露而出。再看這四騎雖是並排而行,但旁邊兩騎與中間兩騎的距離明顯遠一些;而且旁邊兩騎似乎絕不敢走到中間兩騎的前面,總是落後半步的樣子。楊楓心中一轉,看來車里的不是二皇子,車後中間偏左那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