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體質好的緣故,燕雲回復得很快,大約二十天後就又開始教幼童習武。大概是孫正石平時樹敵過多的原因,雖然楊楓因為燕雲的事也算跟孫正石有過節,但這段日子始終沒人來找楊楓問話。正當楊楓以為沒自己事的時候,泯東縣衙來了兩個衙役把楊楓帶到了縣衙。
和在長平窪時一樣,也是出來個師爺和楊楓談話,說楊楓有謀害孫正石的嫌疑,要把他收監。楊楓一听就知道這是想訛詐,若真是懷疑自己,怕是早就鐐銬加身了。楊楓對師爺說通融通融。師爺隱晦地表示楊楓得出五百兩銀子,並好幾次威脅要用刑。楊楓力爭了幾次,最後拿出四百兩銀票才得以月兌身。
楊楓回來後听隔壁來探望的張掌櫃說已經有不少人被叫去過衙門了。過了幾天,張掌櫃又來說前夜縣衙師爺投井自殺了,還听說縣太爺丟了不少值錢的東西,而且好像也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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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轉眼間楊楓二人來泯東已經四個月了。陽春三月初三,二人揮別了送行的鄉親和郎中,徒步踏上了前去金庭城的大路。當然,走前楊楓各給那三間私塾留了兩千兩的銀票。
離開泯東的當天夜里,等燕雲睡著了,楊楓溜出客棧,施展御風訣回了泯東,易容後去暖春樓贖出了那個被孫正石賣來的賣藝女子,安頓到一家偏僻的客棧,給了二百兩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又趕回了和燕雲歇腳的客棧。
十一天後,楊楓終于回到了闊別十八年的金庭城。楊楓的心情有些復雜,既有幾分期待,也有幾分傷懷。當年離開時,自己正當青春年少;如如今,卻已步入中年。當年的故友至交,如今都還好吧。
如今的金庭城,看起來比當年要繁榮一些,楊楓帶著燕雲在城中逛了一會兒,在東郊靠近軍營的一家客棧里落了腳。吃過午飯後,楊楓告訴燕雲自己要出去一趟,並囑咐如果自己酉時還沒回來,燕雲自己在附近找地方吃晚飯就是。之後便去了朝陽街。
朝陽街是個老街區,楊楓一路走來,除了有幾家翻新的外,其它的房子更多了幾分老舊,有幾個記憶中的鋪子換了牌匾,只是悅來客棧的燙金招牌依舊,有仁醫館的青底黃字招牌也依舊。
楊楓進了有仁醫館,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上來拱手施禮道︰「這位兄台,來此可是……可是診病嗎?」可能覺得楊楓氣色挺好,語氣就有些遲疑。
楊楓還禮道︰「哦,不是,在下想拜訪一下陳先生,不知方便嗎?」
「方便,方便。不過陳先生正在給病人把脈,兄台可否稍待片刻?」小伙說著抬手往里屋一引。
楊楓一看,里屋正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給一個十多歲的小孩把脈,旁邊還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胖婦人。楊楓便道︰「哦,在下想拜訪的是陳有仁先生。」
「哦,您是找師爺啊,他老人家在後屋呢。不過可否讓在下先去稟告一聲。請問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楊楓。」
「好,請楊兄稍待。」說罷小伙子穿過里屋的一個側門進了後堂。
片刻後,一個溫厚的聲音從內傳出︰「真是楊師弟嗎?」隨後陳有仁從側門走出,看到楊楓,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大步走上前來。
楊楓先施了一禮,然後迎上去和陳有仁兩手緊緊相握。陳有仁兩鬢已經花白,不過卻也更多了幾分當年陳先生的風采。
接下來是一陣寒暄,等那看病的母子走後,陳有仁把那個坐堂郎中、傳話的小伙和楊楓相互間做了介紹。原來那個坐堂郎中是陳有仁的兒子陳銘山,傳話的小伙是陳銘山的弟子周玉桐。兩人給楊楓見禮時都略有幾分尷尬,陳銘山是因為楊楓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十來歲,自己還得叫楊楓師叔;周玉桐是因為自己剛才還稱呼楊楓一口一個兄台,現在卻得叫楊楓師爺。兩人大概都在想,這差得也太大了點兒吧。
之後陳有仁把楊楓引入後堂,分賓主落座,周玉桐奉上茶來就退了出去。楊楓向右方高處虛拱了一下手道︰「師兄,先生最近安好?」
陳有仁也跟著虛拱了下手︰「父親最近身體很好,有志來信說父親現在每天都為鄉鄰診病呢。」
「那太好了。先生慈悲濟世,當是多福多壽。敢問師兄,先生可是下月十一的壽辰?」
「正是,難得師弟還記得。」
「楊楓受先生恩惠實多,豈敢忘懷。還請先生和師兄不要怪罪楊楓這些年來的失禮之處。」說著楊楓從懷里取出兩個布包,遞給陳有仁。
「哪里,哪里。這是……?」陳有仁接過布包。
「上面這本,還要麻煩師兄幫忙辯下真偽。如果是真本,就請師兄閱後代轉先生,作為楊楓為先生賀壽的一點兒心意。」
「師弟有心了。」陳有仁說完打開上面的布包,一本泛黃的書冊出現在眼前,封皮上的「秀風手札」四字隨即進入眼簾。陳有仁似乎一驚,接著翻看第一頁,略一閱視,不禁發出一聲低呼︰「果然是毒手丹王!」
楊楓笑了笑說道︰「只是不知是真是偽。」
陳有仁把書的前三頁和後兩頁仔細看了一遍,說道︰「此書必是真本無疑,而且極有可能是丹王的手跡。師弟從何而得?」接著卻一笑,繼續說道︰「師弟此禮甚是貴重,也最能讓父親高興,父親近年對制丹之道可是越發痴迷了。為兄這里先行謝過楊師弟了。」說著沖楊楓拱手施禮。
楊楓趕忙還禮,口中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另外下面那個布包里是本易容術,也是楊楓偶然所得。記得當年有志師兄對易容術很有興趣,還請師兄代為轉交,以博有志師兄一笑。」
「哈哈,好說好說,有志這家伙,確實對這種江湖技藝很有興趣。嗯,為兄也是好幾年未見父親,師弟的禮物如此貴重,為兄會親自送去,師弟放心好了。」
「楊楓當然放心。只是那本易容術,還望師兄轉告有志師兄,切勿流入屑小手中。」那本易容術正是楊楓從胡風林當年所說之處找到的,名叫《奪容術》,主要記述了人皮面具的制作之法。
「一定,一定。」
隨後二人相互講述了別後經歷,楊楓只說自己四處行醫。說到行醫,二人接著又探討起醫術來。後來天色漸晚,陳有仁堅持要和楊楓出去喝一杯。宴罷二人相約改日再聚,便相互道別。
第二天楊楓到軍營附近找了個老兵打听了一下于東風現今的府宅,就買了兩壇好酒,前去于府。于府仍在原處,變化也不大,只是庭院內外比當年少了些守護的兵卒。見到于東風後自然也少不了一番施禮寒暄,落座看茶。在隨後交談中楊楓得知亭山王和元江王都已故去,于東風也在三年前解甲,楊楓的好友陳敢當、楊智都已官至統領,二人如今輪流駐守達武城。說著說著,楊楓忽然問道︰「于帥,觀瀾公子近來可好。」
「還可以,現在觀瀾在禁軍里作一個校尉。對了,說起來有愧楊兄弟,當年楊兄弟所贈金弓,惹得很多人眼熱,後來老夫做主將弓獻給了亭山王。後來不知怎麼,金弓到底被曹東望得去了。」
「無妨,楊楓現今已經用不上弓箭,誰得去都無妨。只是楊楓沒想到金弓會給于帥和觀瀾公子帶來麻煩,還望于帥見諒。這樣,為了賠罪,楊楓願在武藝上助觀瀾公子再進一籌。當然,若觀瀾公子的武藝已經是進無可進的話,楊楓的話自然只當沒說。」
于東風眼楮一亮︰「哪里,還進無可進呢,呵呵,只怕是下下輩子也達不到。只是……,只是……」于東風看了眼楊楓,臉現猶豫之色。
「于帥但說無妨。」
「呵呵,楊兄弟莫要笑話老夫偏袒。觀瀾雖然也是個好孩子,但在處事上有些愚笨。老夫二子觀濤,比觀瀾小了九歲,如今也是校尉,內功卻比觀瀾高了一重,已到六重,不但處事還算得體,習武資質也可以說是頗佳,實乃整個金庭于氏的最大寄望,老夫也指望他能憑借武藝在仕途上更進一步。但現今觀濤卡在六重頂峰處已經頗有時日,看樣子只怕今生難能再進一步,老夫為此也頗為憂慮。若楊兄弟能助觀濤一臂之力,老夫當感激不盡。」于東風說著就要起來給楊楓行禮。
楊楓趕忙搶先起身按住于東風︰「于帥哪里話來,當年于帥對楊楓關護備至,如今楊楓能有機會為于帥略盡綿薄,實在是榮幸之至。敢問觀濤公子修習是哪種功法?」
「和老夫一樣,修習的是‘千軍破’。」
「那可否將功法給楊楓一觀?」
「當然可以,楊兄弟,請到書房吧。」
次日晚上子時左右,楊楓臉色略白、渾身汗濕的從于府的一間練功房中走出來,回身關上門。坐于門外的于東風急忙站起來道︰「楊兄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