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略收拾了一下,化妝成一個絡腮胡子和一個黝黑的半大小子腳步浮浮地向酒店急匆匆走去。不多時,燕雲就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朝自己望來,接著是兩道,三道,越往前走越多,後來燕雲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看自己了。燕雲心道︰這幫家伙也真是,你們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在偷看啊,還真當我們不會武功了,太瞧不起人了。不過這幫人看歸看,卻始終沒有人出來阻攔。等走得近些了,燕雲才知道這是家客棧,門兩面掛著副楹聯︰進得此棧,便得平安;門上面是一個大一些的招牌︰平安客棧。
當二人進了客棧,發現客棧內的氣氛和外面截然不同,外面是一片肅殺,里面卻是正常的營業情形,客棧大堂的座位坐滿了一大半,一個三十來歲、掌櫃模樣的人正和兩個店小二在招呼客人。其中一個店小二見二人進來便上前招呼,問二人吃點什麼。楊楓問了幾句,點了兩個菜,要了一壺酒,並要了一間有兩張床的客房。大堂比較大,放了二十多套桌椅也不顯擠。楊楓看到靠窗的桌子只有一張了,就和燕雲走過去坐下。
可能是由于客人多,菜上的並不快,等了好一會兒才上來,不過楊楓二人也不著急。這期間客棧又先後進來過五個人,都身形矯健,攜帶兵器,但客棧的掌櫃和小二臉上都似乎沒怎麼理會,好像是很平常的事。這時外面下起雨來,一些雨點被風從窗戶裹進屋里,小二忙把窗戶和門都關上。這樣大堂里顯得有些暗,那個掌櫃的吩咐小二去取了幾只蠟燭點上。
又過了一陣子,楊楓要的酒喝得差不多時,客棧的門被推開,有兩人走進客棧。前面的人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中等身材,相貌普通,面色略白,背背長劍,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孩。小孩兩三歲的樣子,頭上扎了個沖天杵小辮,看不出男女,正伏在那人肩上睡得正香。後面那人要高出半頭,白面微須,目若朗星,除了背背長劍外,腰間還斜插了根玉簫。二人都是自腰以下都已淋濕,看樣子都是打了傘,進門時放到門外了。
看到有人進來,小二剛想過去招呼,就見大堂東南角的那張桌邊站起一人,舉手抱拳道︰「敢問二位可是劍簫雙俠?」目光中透著一絲驚喜。
那個抱小孩的男子听了轉頭朝那人也拱了拱手︰「正是趙某和二弟。這位朋友是?」
「在下武開山譚龍,這個是三弟譚豹。」
「原來是武開三杰,久仰久仰。」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那譚氏兄弟又坐下吃飯。掌櫃的可能看出來人有些不凡,就上前很客氣地施禮道︰「請問客官需要些什麼?」
姓趙的男子還了個禮︰「在下趙江東,這是二弟曲子春,想求見雲川前輩。」
掌櫃的一愣︰「您可是長風趙大俠?!」
「大俠不敢當,正是趙某。」
「這,……」掌櫃的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趙江東身後的那人。
「在下的二弟不常在江湖走動,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哦,好,好,請趙大俠曲大俠稍坐,在下馬上去請雲叔。」掌櫃的似乎緩過神來,一臉笑容地說。
「有勞了。」趙江東笑著拱拱手。
這番話燕雲听了個清清楚楚,也著實驚愣了一番,原來這就是威震江湖的趙大俠啊,今天真見到高人了!看來老話說的不假,人可不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趙大俠就長成這樣啊,好像比那個曲子春遜色了不少。而且從趙江東恭敬的樣子看,他所說的雲川前輩比還他厲害似的,難道今天能見到世外高人了?還真是先生說的大場面啊。燕雲暗自興奮了一番。不過燕雲也暗笑了一下,傳言果然不可輕信,原來「刀刀見血」的趙大俠是使劍的。
掌櫃的進去不大會兒,里面傳出一陣大笑聲,接著有人說道︰「長風大俠駕到,鄙店蓬蓽生輝啊。」說著話並排出來兩位老者,一個高大威猛,一個瘦小枯干,掌櫃的跟在後面。
這時趙江東已經把孩子交給曲子春,見三人出來,忙上前朝高個老者深施一禮︰「大俠之稱晚輩愧不敢當,江東見過雲前輩。」
雲川伸手相扶道︰「免禮,免禮。來來,江東,我給引見一下,這位是老夫好友,蒼露山祁連東。」
趙江東恭敬地朝祁連東施了一禮︰「原來是祁前輩,久仰大名,晚輩這里有禮了。」
祁連東笑容滿面地伸手虛扶︰「免禮,免禮,江東名滿江湖,真是後生可畏。」
「哪里哪里,前輩謬贊了。二位前輩,這是在下義弟曲子春。」趙江東一引身後的曲子春。曲子春忙上前施禮,口道︰「參見雲前輩、祁前輩。」
雲川有些意外道︰「原來江東還有位義弟啊,老夫還真不知道,曲賢佷,莫怪,莫怪。」
「不敢,不敢。」曲子春客氣了一下便後退了一步。
這時趙江東對雲川拱手說道︰「雲前輩,此次江東前來,是想……」
趙江東的話沒說完就被雲川打斷︰「江東不必說了,你的事我已知曉,做得好。你就在老夫這里住著,養好傷再走,老夫這平安客棧已經開了十二年,還沒人敢來放肆,江東你就放心好了。另外這孩子,老夫也很佩服他父叔的俠肝義膽,也放到老夫這。來來,都別在這站著了,咱們到里屋談。」說著話雲川就要轉身往里走。
「且慢,雲老哥就不想招待招待這些老朋友?」隨著話音,一個原來背向而坐的老者站起轉身,面如鍋底,肌肉虯結。隨著此人,大堂中還有兩個老者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個拿著一根二尺來長的煙袋鍋子,一個拄著一根似木又似鐵的龍頭拐杖。
雲川一看三人頓時一愣,「哼」了一聲道︰「真是怪了,你們這三個老家伙不是一見面就掐嘛,今天卻老老實實地聚到老夫這里,是要合起伙來找老夫的麻煩嗎?」
「豈敢,誰敢找雲老哥的麻煩,只是久未謀面,今日來看看老哥,哈哈。」那個黑面老者說道。
「切,少來這套,張黑頭,你這個烏龍幫幫主別人不知道,老夫還不知道嗎,外表忠厚,內心陰險,比老毒蟲和八爪猴還陰險。別嗦,直接說,你們三大幫主到底所為何來,我這里還有貴客要招待。」雲川大咧咧地說道。但此時若有人細看,就能看到他眼楮中閃過一絲不安。
這時那個拿煙袋鍋子的老者笑呵呵地說道︰「還是雲老哥慧眼如炬,看出了這個黑家伙的本質。不過柳某來此,就是為了你的這位貴客,所以,雲老哥可能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
「那你們兩個有何事?」雲川問另外兩個人。
「和老毒蟲一樣。」兩人回答。
雲川似乎一愣,回頭問趙江東道︰「江東,你可是得罪過這三個老家伙?」
趙江東想了想答道︰「得罪過沒得罪過江東也不知道,只是和三位前輩素未謀面。」
雲川也想了想說道︰「你們這三個家伙,多年不走動了,根本不會為了些小事親自出來找人,更不會這麼巧地同時找到老夫這里來,這里面肯定有事。都別裝蒜,痛快地說出來。」
三個老者都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這時大堂中央那張桌子邊站起一個人,四十來歲,一身白色長袍,舉止儒雅,這人笑了笑道︰「這事由在下來說吧,張幫主、柳門主和金幫主都是在下請來的。雲前輩,晚輩王書田有禮了。」說罷沖雲川一抱拳。
雲川嘴里念叨了一遍「王書田」,忽然道︰「你就是那個白衣黑捕?」
王書田笑了笑道︰「有同僚說下在下的諢號是‘白衣鐵捕’,不過雲前輩所的白衣黑捕也應該就是在下。明言,你也來給雲前輩見個禮吧。」後面這句話是對旁邊的一個面色紅潤、但雙耳又大又白的人說的。
此人听後站起來施了一禮道︰「晚輩歸明言見過前輩。」
「好,好,金庭三大名捕來了兩個。不用說,是為江東而來。江東,你還真讓六扇門下了大力氣了,哈哈。」雲川面上帶笑,眼中卻似乎若有所思。
「雲前輩錯了,」王書田說道︰「趙兄所涉案件甚大,上司有令,務必請趙兄回去協查,但趙兄輕功實在過于高明,所以這次李大人也來了。明言,請李大人現身吧。」
歸明言應了一聲,從懷中模出一個鐵哨,三長一短的吹了四下。頃刻間,只听得客棧外面的雨點聲中多了一股密匝的腳步聲,听聲音就知道,客棧被包圍了。接著客棧門一開,門口出現一個又高又瘦、雙目如電的老者。老者月兌掉斗笠簑衣,放在門外,進來後隨手一掩門,沖雲川舉手抱拳道︰「李飛鷹見過雲兄。」
雲川嘆了一聲︰「李大人,你我多年未見,不想今日李大人會為捉江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