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金精之妙質,耀火德之明輝。
禰衡
見到己方危勢已解,鮑楚雄立即著手安排反擊。一聲招呼,立有十多位軍卒替下盛橫唐三人,開始圍攻那位會使法術的妖漢。而盛橫唐這三位天師宗法師,立即退到陣後,專心繪制必要符?。
畢竟,以劍御敵,並非天師宗法師所長。
經得剛才一番戰火燎天,人獸相博,雖然聲勢頗為嚇人,但郡兵死傷其實並不嚴重。雖然那些猛獸來勢洶洶,但這些官兵絕非赤手空拳的普通人可比,個個訓練有素,又有利刃堅盾在手。這種情況下還不幸被猛獸廝咬至死之人,寥寥無幾。而那場真正能帶來滅頂之災的大火,又被突如其來的及時雨一頓猛澆,現在只剩下幾縷青煙,再也成不了氣候。
因而,雖然現在南海郡郡兵隊形散亂不堪,受傷者也不少,但整支隊伍並未傷筋動骨;待鮑楚雄一聲令下,這些已憋得一肚子怒火的郡兵,便開始對密林前的匪兵發起全面攻擊。
面對官兵迅猛的攻勢,這些早已是腿肚子轉筋的大風寨匪人,連逃的時間都沒有,只好各抄兵刃死命抵抗。臨到性命攸關之時,這些自知血債累累的亡命匪徒,不知從身體哪塊兒又冒出一股邪勁,一番擋砍,居然將如潮般的官兵攻勢,堪堪擋了下來!
火雲山剿匪戰事,已進入短兵相接的膠著狀態。不過,在人數佔優,又發狠攻打的郡兵面前,這些大風寨匪賊全面崩潰,也只是遲早間事。
現在,盛橫唐幾人,已經制好必要攻擊符?,正在尋機往那位靛面怪漢身上招呼。
只不過,這個長相魯莽的長身巨漢,對這幾位會使符咒的法師,竟似一直暗中防備,從不肯在一處停留,只將他那只宣花重斧舞得如瘋如狂,一路奔躥,專往人堆子里扎。而那些郡兵雖然人多勢眾,但在這巨漢勢如瘋虎的攻擊下,反而施展不開手腳,只好任他在人群里左沖右突,一時竟拿他沒辦法。
見此情形,盛橫唐幾人倒也不便施用符?。畢竟,現在那巨漢專往人多處擠,所過之處又都被他攪得一團糟,可不比揭陽軍營那專門空出來的校場。萬一符咒失了準頭,又或被那妖漢做啥手腳,誤殺傷了官兵,那樣反倒不美。
不過,盛橫唐他們也不怎麼著急。因為那貌憨實智的巨漢雖然迫得他們不能下手,但畢竟這保命法子消耗極大;除非他是巨靈神仙轉世,否則按這架勢,恐怕是撐不多久。到了力竭之時,這頭猛虎也就走到他的末路。
現在,隱藏在火雲山上空雲陣後的雷音,一直在滾動低咆,就像是永不停歇的戰鼓,在催動著這些地上的生靈彼此生死爭鋒。應和著天上的雷鼓,地上喊殺之聲震天動地;矛刃鋒牙噬吮而出的鮮血,正將腳下這片本就赤赭如火的土地,遍染上一層詭艷的腥紅。而那西天不停閃耀的慘白電光,更把這劇烈動蕩的血色土地,映得如同鬼域魔宮。
不過,這樣有如煉獄般的慘烈戰斗,似乎並不需持續多久。那些負隅頑抗的匪寇,已漸漸抵擋不住,開始在郡兵的刀槍下成片倒下。
對大多匪徒而言,即使現在有心逃躥,他們身後遁入林中的後路也不復存在︰
不知不覺間,兵匪之間已是犬牙交錯;大半匪徒身後的林木,已悄悄換成刀槍並舉的軍丁!
也許只有在這時,才能顯示出正規軍卒與烏合之眾的真正差別來。不用上司勞神大聲吆喝鋪排,這些郡兵便非常默契的結成組伍,將匪徒分割包圍。每處或大或小的包圍圈中,全都保持著對匪人的人數優勢。
因而,雖然這些悍匪靠著對死亡的恐懼,盡力展示著最後的瘋狂;但瞧這架勢,這些滿手血腥的大風寨群盜,離他們的最後覆沒,也只有一步之遙。
這樣的情形,自然也落在那位大風寨寨主眼中。這頭殺人如同戲耍、內心早已麻木不仁的金毛虎,渾身第一次被寒徹入骨的濃重恐懼包圍︰
「難道、今天便是我焦旺的死期?」
「不,不會的!我還要再撐一會兒!」
讓鮑楚雄頗感奇怪的是,眼前這位顯然大勢已去的著名匪首,也不知被啥邪念支撐著,手中那柄亂舞的狼牙棒,竟一刻都沒放緩的苗頭。
雖然對這廝恨之入骨,但同為武人的鮑楚雄,也不得不佩服他這份堅韌武力。
在戰陣之後,則听得盛橫唐說道︰
「罷了,我等已不必再施放符?了。就讓官兵處置那漢子吧。」
因為,現在場中那位巨漢橫沖直撞的勢頭,已經減緩不少,腳下步履頗露蹣跚之態,顯見已是氣力不濟了。這時盛橫唐等人若是有心對付,自然不費吹灰之力。不過,現在這巨漢正是虎落平川,已不必再勞他們動手。若此時出手攻擊,倒落下個乘人之危、暗中偷襲的話柄,這自是天師宗弟子不屑為的。
就在所有郡軍、天師教弟子都覺著大事已定之時,忽听得頭頂上一直低低嗚響的悶雷,猛然大作;一連串巨大的雷聲轟鳴,震天動地,便似要將眾人腳下的土地,給整個掀翻起來。不過,這樣的異響也只持續了片刻,那雷聲便又恢復了低沉的腔調。
就在這時,那位擅使火符的天師宗弟子林旭,突然訝聲叫道︰
「咦?怎突變得如此清涼?!」
原來,就在剛才聲聲雷震之中,似乎就在一瞬間,林旭突然感覺到一種爽然若失的清涼之意一直在火雲山中徘徊的火炎之氣,似乎就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這絲火雲山特有的炎氣,即使在之前那樣猛烈的暴雨之中,也只是稍稍減弱一兩分!
就在林旭驚訝出聲不久,基本戰場中所有人,都感覺到身周天地間的這份變化。只不過,這樣的天變與先前暴雨不同,對戰局並沒太大影響︰
暑氣一去,渾身爽快,郡兵攻得更猛;涼氣一來,頭腦清醒了許多,匪兵抵抗得更勤。兩下一抵消,並沒像先前那樣出現此消彼長的局面。
只不過,在這些人當中,卻有幾人面露喜色。那位正自勉力沖突的巨漢,感受到身周空氣的變化,嘴角忽露出一絲笑意;立時,他身上似又憑空長出幾分力氣,又恢復了初時所向披靡的氣勢。
另外一位喜上眉梢之人,則是那個一直奮力抵抗的金毛虎焦旺。和他交手的郡都尉鮑楚雄,還沒見過像他這樣將垂死掙扎進行得神采奕奕的家伙。
而現在,這廝更似是撈著一根救命稻草,心中大喜若狂︰
「厲門主果然成功了!就快來救俺們了吧?」
此念一轉,這位一直不肯乖乖受死的悍匪,更是精神大振;手中狼牙棒一陣胡亂揮舞,倒把左臂受傷使不出全力的鮑楚雄,給生生逼退兩步!
正在鮑楚雄和天師教幾人心中狐疑之時,耳中卻突听得一陣尖厲的呼嘯,正從高聳的火雲山頂傳來。抬眼覷去,發覺在那高高的火雲山上,正有一溜紅光,如流星趕月般朝山下這邊猛撲而來!
在低暗的雲天下,這道疾速飛馳的火焰分外顯眼,便似條分開層層雲霧風瀾的憤怒火龍,將一路阻擋自己的林葉掀向兩旁。
等再近些,天師教諸人看得分明,那道飛奔而來的火光,原來是一頭急速奔騰的金錢豹;豹上端坐一人,背後披風正騰出條條火焰;被迎面而來的山風一掀,這火焰披風便高高飄起,將勢如奔雷的豹騎,變成一條迅猛疾馳的火龍。而豹騎之人手上,則擎著一把寶劍,同樣也正吞吐著絲絲鮮紅的火焰。
「不好,真正妖人來也!」
林旭首先反應過來,立即祭起他的「爆炎飛劍」,直朝那飛奔而來的豹騎激射而去。
見這火符飛劍電射而來,那豹上之人卻夷然無懼,只將手中烈焰之劍在面前略旋了個圈兒,便將飛來的符劍輕輕粘連在劍尖。
還沒等林旭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便見自己那把符劍,已被豹騎怪人撥射而回,朝這邊破空射來。
目睹劍光飛來,林旭也頗為敏捷,趕緊朝旁一躲;然後便听轟然一聲,再去看時,已見到身後三四丈開外的那棵大樹,已被他的爆炎符劍炸成漫天木屑。
這一聲氣勢驚人的爆響,終于驚動了這個膠著的戰場。幾乎所有人,都看到那匹火焰豹騎的到來。頓時,焦旺與手下群匪,盡皆大聲歡呼起來︰
「厲門主!厲門主!」
這個挾風帶火而來的厲門主,似乎對大風寨群匪有著巨大的魔力。見他到來,戰場中原本已快是強弩之末的匪眾,一下子就沸騰起來。這些斗志重燃的匪寇,竟然一鼓作氣,朝周圍的官兵反攻而去!
林旭剛才放出的那道符劍,絲毫沒能阻擋豹騎的迅猛來勢。轉眼間,這厲門主便已突入戰場;手中劍、背後披風、胯下豹騎,正組合成一條肆虐無忌的火龍,在戰場中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火騎暴突之處,郡兵盡皆退避不迭,絲毫興不起對抗之心;就連那驍勇的郡都尉鮑楚雄,在豹騎經過身周之時,也不自覺就退避三舍,不敢攖其鋒芒
在這樣所向披靡的縱橫沖撞下,南海郡郡兵苦心經營的對敵分割包圍之勢,瞬即便告瓦解!
目不交睫之間,這厲門主就驅散圍困在那位靛面巨漢周圍的軍丁,兩人匯合一處,一起傲視著戰場中膽戰心寒的官府軍兵。
直到這時,南海郡眾人才終于有暇看清匪人口中這位「厲門主」的長相︰
赤發白面,隼目鷹鼻,顴骨高聳,稜角生硬;蒼白的臉頰脖項上,繪著三四朵形狀奇特的血紅火焰;被火光一照,這些火紋宛若活物,分外詭異。和他旁邊藍面巨漢一樣,這厲門主也甚為長大,罩一身皂色裙甲,兩耳各掛一只杯口粗的金環。
瞧這怪異的長相打扮,顯然這兩人都非漢人。
那位靛顏巨漢喘息幾下,然後便開口說話︰
「門主,那物事,到手了?」
「嗯。」
厲門主蒼白臉上流露出一絲喜色。
「摩兄弟,你呢?」
「我沒事。不過我曾見軍中有面嶄新的朱雀旗。然後便又不見。」
「哦?」
听到「朱雀」二字,那厲門主眉毛不禁一跳。
「屬下以為,剛才那暴雨,還有頭頂雷聲,恐怕都有古怪這人能呼風喚雨,又專躲在暗處,恐怕不易對付。門主要小心。」
見這素不多言的摩護法,竟一連串說出好句話,顯見是忌憚非常。見此情形,素來心高氣傲的厲門主心中也是暗暗警惕;不過口中卻道︰
「這個我自曉得,赤岸不必替我擔心。我厲陽牙行事向來謹慎,豈會被小人所乘?」
原來,這兩人中,白面隼目之人名叫厲陽牙,靛面巨漢呼作摩赤岸,似都是大有來歷之人;听他倆這番對答,顯是為火雲山中某樣重要物事而來,而且現在已經得手。
略過這兄弟倆敘話不提,再說那剿匪諸人,見妖匪氣焰大張,林旭、鮑楚雄幾人頓時心急如焚。
「擒賊擒王。如今之際,只有用符陣對付他!」
見這橫空而來的厲門主法力高強,尋常符?怕是不起作用,林旭等人立即決定要合幾人之力,用天師教威力強大的符陣對付他。
此時,林旭、盛橫唐、張雲兒這幾位法師,都已避在兵陣之後;前面兵士重重阻隔,將他們嚴密保護起來。在那法力高強的妖人面前,恐怕也只有這幾位天師教的法師,才能和他一爭高低。
于這符陣,天師教三位同門之間已是默契非常。頃刻之間,便見有六朵符?乘風扶搖而起,瞬即飛凌火焰豹騎的上空;其中五張符?,排成五星形狀,圍著中間那張符?回旋不止,發出或紅或白的毫光。
摩姓巨漢法寶已失,見這幾張符?來者不善,立時跳避一旁。厲陽牙則毫不退讓,只默運法力,將劍器披風上的火焰催得更旺。
轉瞬之間,那不住盤旋的五星符?,便在林旭、盛橫唐的呼喝聲中,化作一圈寒光爍爍的五角冰環;而在這寒光閃耀的冰環上,竟跳動燃灼著千百道鮮明的火焰
見著這冷熱相隨、冰火相生的奇景,場中無論兵匪,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張觀看著這場難得一見的斗法。而這場斗法孰優孰劣,直接關系著己方是勝是敗、是生是死!
就在火焰冰環盤旋幾圈之後,忽听張雲兒嬌喝一聲︰
「縛!」
話音剛落,那張處在垓心的符?,瞬時便化作千萬點青色的光華,如絲雨飛入花叢,消融到周圍那圈寒冰火焰中去。頓時,這火焰冰環上便激發出千萬道火焰冰氣,紅白相間,如藤蔓鬼手一般,張牙舞爪朝厲陽牙撲騰而去!
面對這樣古怪的符陣,厲陽牙也不敢怠慢,已用火焰將豹騎團團裹住。那千萬條氣勢洶洶的冰火觸手,一踫到厲陽牙身周的護身火團,就再也進不得分毫。
天師宗的冰焰,與厲陽牙那團妖火,便開始兩相爭拒起來。
在此緊要關頭,林旭、盛橫唐、張雲兒三人,也都是神色凝重,口中不停念誦著神秘的咒語,催動十數丈開外那方「冰焰天牢縛魔陣」。
在他們細密的咒語聲中,那符陣中千百條散發著詭異美麗的冰焰觸手,開始逐漸向眼前的火團進逼。
半寸、一寸、兩寸……在冰焰似乎能蝕骨化魂的侵襲之下,漸漸的,厲陽牙那團護身火焰便似乎有些力不從心,被逼迫得不住向內退縮。
不一會兒功夫,就在郡兵欣喜、匪眾驚懼的目光中,那一人一豹已被冰焰光團牢牢裹縛在其中。就在這慢慢收縮的光團之外,仍有千萬道鮮紅透明的冰焰觸手,在空中不停的飄?擺動,離合著絢爛的冰火神光。
看來,那豹騎上的白臉法師,已經抵擋不住天師教的神妙符陣,說不定就快要形神俱滅了。
就在鮑楚雄喜形于色,焦旺、摩赤岸面如死灰之時,卻忽听「轟」的一聲,那個正在不停裹縛收縮的冰焰光團,卻猛然炸開,碎成千萬點繽紛的光雨,朝四下飛濺而去;退避不及之人,已被灼得發出駭人的慘叫!
就在那光團崩裂之處,正有一道耀目的紅光,從厲陽牙懷中沖天而起,直透雲霄。在晦暗的雲天下,這道赤紅的光柱如此燦爛奪目,直讓人不可逼視。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眾人反應過來之後,這道紅色光柱已經消失無影。
而陣後正在全力施為的林旭幾人,就在那光團爆裂、紅光沖天之時,胸口突如遭重石捶擊,慘叫一聲,齊齊吐出一大口鮮血。
而僥幸化險為夷的厲陽牙,想著剛才的凶險,正是驚怒非常,立時便和摩赤岸呼喝著大風寨匪徒,朝官軍這邊沖殺而來。
本來,厲陽牙那有如火龍一般的豹騎,官軍便抵擋不住。現在這條火龍還被擼了逆鱗,更是凶猛異常,在戰場之中縱橫沖突,所向披靡,瞬即便瓦解了郡兵僅有的幾處抵抗。
到了此時,鮑楚雄麾下這一撥剿匪郡軍,終于斗志全消,幟歪戈倒,開始朝後潰逃。
而在亂軍之中,斗法失敗暫時喪失行動能力的三位天師宗弟子,也被郡兵教民或拽或扶,一起裹挾著逃離戰場,朝西邊的來路潰敗而去。
見官軍潰退,焦旺這廝自是不肯放過乘人之危的機會,極力聚攏起手下一幫亡命之徒,跟在郡兵後面餃尾追擊。這廝心中打的是這樣的如意算盤︰
「趁著厲門主法力之威,這次一定要把鮑楚雄這混蛋打怕,下次就再也不敢來打攪老子生意……這可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買賣,這次定要做牢實!」
心中越想越美,焦旺這廝口中便更加賣力的吆喝起來︰
「弟兄們,這次一定要殺出俺們大風寨好漢的威風,殺得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不敢再來!」
听他這一番鼓動,大風寨這群慣于撈好處的亡命徒,立馬都狂呼鬼叫起來,跟在焦旺後面就往前猛沖。
不過,包括他們智勇雙全的寨主在內,這些還有勁兒追擊的賊徒,在剛才的戰斗中消耗甚大,饒是心中琢磨著奮勇追敵,可腳下還是有些不听使喚。再加上剛才戰斗中已經被官軍殺得死傷過半,因此上,雖然這群追兵群情激憤,喊殺震天,但其實也只有五六十人,稀稀拉拉跟在焦旺後面往前沖。听了他們震天響的喊殺恐嚇聲,再看看與之大不相稱的追擊速度,實在讓人覺著這些匪徒口齒間的氣力,要遠遠勝過足下。
不過,雖然追兵乏力,官兵們也好不到哪兒去;因此這兩撥人的頭尾,還勉強能夠接上。
就在焦旺精神頭十足的率眾追擊之時,那厲陽牙、摩赤岸二人,見官軍敗退,反倒沒有沖在最前。
這倆人剛才一合計,總覺著與其讓人在暗中算計,不如現在就借勢逼他現身,明刀明槍干上一仗,無論是勝是敗,總之要得個說法。否則,以後這人一定是陰魂不散,反而麻煩得緊。
不過,雖然打定主意要窮追猛打,但交換一下意見之後,這哥倆一致認定,這暗中之人甚是棘手,實不能輕舉妄動;最穩妥之計,還是讓這些似乎斗志昂揚的匪兵打頭陣為妙;他倆只要在後壓陣,靜觀其變就是了。
且略過這二人籌劃不提,再說正兩相追逃的匪寇官兵。不到半柱香功夫,這兩撥人便行出有三四里之遙。
正追擊間,那位追得正歡的匪首焦旺,忽然有些奇怪的發現,前面那片如潮般退卻的敗軍,竟似乎在漸漸放慢了步伐,好像又想要重新開始聚攏陣形。
「真是些不知死活的蠢貨!剛才一陣還沒被燒夠?!」
正在焦旺且罵且喜、奮力加快步伐之時,跟在他後面不遠處的一位匪徒,猛然就見沖在最前的焦頭領,毫無征兆的「咕咚」一聲栽倒在地!然後,就順著慣勢嘰里咕嚕朝前滾去。
「焦頭領是不是被石頭絆倒?」
剛剛得出這個符合常識的解釋,這匪兵就覺著有些不對勁︰
焦頭領那**的身形,就像根不知彎曲的直木椽子,正在布滿碎石的野地里朝前翻滾而去,好像絲毫不覺痛楚。
正當左近匪徒覺著頭領這一跤跌得詭異之時,這個就似滾地葫蘆一般的金毛虎,已然滾到一匹白馬蹄下
視線上移,此刻所有追擊之人,全都清楚的看見,就在漸漸攏住陣形的郡兵之前,正有一人一馬,如同海潮過後露出水面的礁岩,傲然挺立在戰陣之前!
而那端坐在雪色白馬背上之人,渾身上下都籠罩在絢爛奪目的明黃光焰之中,遠遠望去,就如同金甲神人一般。千萬道輝煌的光焰,蒸騰炫耀,如燃金霞;霞焰吞吐之間,又似與西邊天際正不停閃耀的電光息息相應,就好似眼前這整個的昏天黑地,都在這霞耀電激之中震蕩晃耀起來。
「咚!……」
已有幾名匪徒,在這樣的電光激蕩中目眩神迷,一時竟毫無知覺的臃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