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方歇,女神斂容對醒言幾人說道︰
「其實妾身與這位小妹頗為有緣,故今日不計,三日後還來此地,我助你兄妹二人前往昆侖!」
醒言聞言,大喜過望,趕緊抱拳深施一禮,謝過女神大恩大德。只是驚喜之余,又仔細體會一下女神話語,醒言不禁又有些驚疑,月兌口問道︰
「敢問女神,尊號為何?」
醒言有此一問,實是方才心中大悲大喜,心緒煩亂,才沒听清羲和先前自稱。而羲和自是冰雪聰明,明知此前自己已經道過名號,但听得少年相問,仍微微側身一福,絲毫不以凡人為卑,稟著女子之禮柔聲回答︰
「妾身羲和,向居于東南海隅甘淵之中;長眠方醒,實為夢覺故人遭劫,出手相援。」
「……」
听得神女之言,醒言忽然間大汗淋灕。原來他記起古籍有語,「東南海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羲和,浴日于甘淵之中。羲和者,帝俊之妻,十日之母。」
隱約記起這女神來歷,再細思她方才話語,醒言震驚之余,卻更加猶疑;轉臉偷偷看看旁邊瓊肜,卻見她依舊憨態可掬,只笑嘻嘻望著那女神,因為她從不曾听說過什麼羲和之名。
正自瞻顧,旁邊靈漪兒忽然斂衽開口,跟羲和女神求懇也允她同去昆侖。听得龍女相求,羲和卻面有憂色,告訴他們,雖然剛才將靈漪救起。但她受傷其實頗重。被那孟章用宇宙惑亂本源之力全力一擊,早已打傷靈根。因此,不用說遠行,靈漪若想完全康復。回復從前,應盡快去她祖族東海龍宮擇地清修,護持神脈靈根。
交待至此,太陽神女便不再多言。朝醒言這邊斂衽又施一禮,便冉冉沒入海波之中。等羲和離去,醒言攜二女返身,將剛才之事告訴雲中君等人,這些地位尊崇的神靈便不約而同朝神女消失之處一齊躬身施禮,口呼「大神」。
此後諸事不必細提。劫難過後,饒是羲和施**力沉埋廢墟尸氣,劫後余生的南海龍域仍是一片狼藉。被浪濤重新卷出海面的斷壁殘垣隨波逐流,成千上萬死難者的鮮血在陽光下蒸騰如血雲。再伴著那些失去戰友親人的嚎啕痛哭,這光天化日下的碧藍大海中一片愁雲慘淡,死氣浮騰。
在這樣遮天蔽日的悲傷中,即使心底十分牽掛那安眠海底龍宮的冰雪女子,醒言也履行著玄靈妖主、四瀆龍婿的身份義務,協助雲中君安葬死者、撫慰生人。如此安排統籌,四處奔走,直到入夜時分那諸般善後事宜才大體完結。當夕陽西附,暮色初垂。醒言已忙得四肢無力,聲音喑啞,但仍強打著精神,在南海新主伯玉龍侯陪同下到那海底龍域一隅地冷寒窟中,將雪宜的遺軀取回。
……多少回征戰劫難,每夜中千思萬想,當醒言再見到雪宜婉靜的容顏時,仍忍不住萬千的感慨。冰冷寒窟里,那冰床雪簟上的女子安詳靜謐,容顏宛肖生時。雖然生命已經流逝,但顏容卻更加寧靜。而自那日倉促別離,醒言還未及細細審視顏容,這回經歷千般劫難萬種波折後再次相遇,他便從雪宜那歿後莊靜的容顏里看出幾分欣悅與從容。
這凝固在生死瞬間的心意,直費了生離死別才明白;微微張啟的珠唇口型,依稀可辨正是那未能叫得出的一聲「堂主」。當這時終于看得無比清楚。那當年的懵懂堂主便再也忍不住,撫住女子痛哭嚎啕。而他身旁那兩個女孩兒。見到當年那溫柔委屈地梅魂容顏嬌婉依舊,卻再沒了生機,便也忍不住一齊痛哭。
淚水傾盆,等終于收住悲聲,醒言便袍袖一拂,將雪宜的嬌軀裹在一片晶華閃亮的雪雲之中,離了海底冷寒洞窟,在靈漪瓊肜的陪伴下破水而出,一路御風直往羅浮。依著羲和三日之約,他準備翌日將雪宜身軀安放到她出生的羅浮雪峰,再去饒州馬蹄山拜別父母,最後再回南海踐神女那昆侖之約。這樣安排之中,本來醒言不欲靈漪相陪;因為听了羲和之言,那雲中君便督促靈漪早去東海神宮中靜養清修,因此醒言也不希望她跟著自己勞碌奔波,即使只有兩三天。只是,雖然百般勸說,但靈漪兒心意已決,無論如何解勸,也定要在醒言去昆侖之前的所有時間里,寸步不離,左右相陪。
于是這一路回轉,醒言與瓊肜、靈漪結伴而行。傍晚時分,在眾人送別的目光中,他們終于離了這勾心斗角虎斗龍爭的風波之地,御風直往那熟悉的人間洞天迤邐而行。
回轉之時,正過了月初;一輪弦月如弓,掛在頭頂照著他們一路歸程。新月微茫,幽淡如水;四望海月湖煙,荒淡不明。在這樣清幽闊廖的人間月夜里,御風而回的少年堂主突然發覺,相比南海中那樣的轟轟烈烈壯闊波瀾,即使這邊再是清冷平凡,自己卻更加喜歡。有了這般發現,冷月星空下醒言攜著那片冰霧繚繞的雪雲,朝北方更加堅定而行。這一路,正是那︰
藕絲宛轉系蒹葭,南海人歸月正華。
二月新潮猶未起,春風全不負梅花。
披星戴月而行,到得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時,他們便趕到洞天羅浮。雖然只是早春,但四季長春的羅浮已是漫山綠遍,萬紫千紅。越過了一層層劃坳花巒,將千百聲燕鶯的啁啾拋下,大約在旭日升空之時,醒言終于尋到那一處奇偉高絕的冰雪孤巒。雖然,嶺南群峰中氣候暖熱,但高插入雲的峰巒上依舊寒冷,一年四季冰雪皚皚,經年不化。到了雪峰近前,便見得湛藍天空下孤絕的冰崖巍然聳立,不時吹來的天風揚起陣陣的雪粉,模糊了藍天與雪同的邊際。雖然陽光燦爛。但在這高山雪峰前,仍感覺到襲來一股股透骨的寒意。
見到這樣嵯峨高潔的雪山。雖然以前從沒來過,但冥冥中仿佛有一種神秘地啟示,指引醒言來到此地,又將它認出。當厲厲冷風中醒言第一眼看到這座方圓不大的雪峰孤立如刃,便毫無疑慮地認定,它正是當年雪宜只言片語中提到的冰崖寒峰。
于是,對著藍天下陽光中閃閃發光的雪山,在半空中虔誠地拜了兩拜,醒言便將雪宜的身軀安置在雪峰下那處山風回蕩的冰崖下。小心安放好後,醒言便在四周布下縱橫交錯的雪咒冰關。附上層層疊疊的能引動九天神雷的奇絕法陣,最後又布下障眼的雲霧,讓這片安放香魂的小小天地如同隔在另一個時空,這才安心離開。
此番返回,並不是就此在羅浮山長住;而現在醒言也不願多去故地,只盼著將來的完全,因此並沒有心情去履行那些繁文縟節。于是這回回返羅浮,他連千鳥崖也沒回,安置好雪宜之後。只朝師門所在地飛雲頂遙遙拜了三拜,便此攜著靈漪瓊肜往家鄉馬蹄山而去。
一路無話。
等將近馬蹄山,越過那熟悉的梁梁坎坎,溝溝岔岔,還在半空中時醒言便從朵朵雲霧的間隙看見半山腰自家新落成的瓦屋。瓦屋的磚牆前,那個熟悉的賢惠身影正靠著磚牆一朵一朵擇著眼前的棉花。而那位一樣閑不住的老爹,正蹲在房前一棚早絲瓜架前。專心盯著眼前絲瓜的藤苗,正在捉蟲。多時不見,似乎這位辛苦了一輩子的老爹也終于習慣了現在的好條件,懂得怎麼享福;在這樣以前心無旁騖的勞動時間,卻一手中端著個酒杯,每捉到一只蟲子,便停下來喝一口酒,停上半天。
……也不知是否經歷了大戰,或是在那風雲變幻的南天吹多了風雨。往日里表面曠達樂觀內心里實則堅韌的少年堂主,忽然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不知為何現在怎麼變得這般多愁善感。都有些婆婆媽媽。為什麼才分別一年多,再看到自己爹娘好好地過活,卻不知怎麼鼻子一酸,竟似乎又要掉下淚來。
壓抑下激動的心情,揉了揉眼楮,醒言便招呼一聲,同靈漪、瓊肜一齊按下雲頭,落在這馬蹄山的半山腰間。走了幾步路,終于轉到瓦房門前,醒言便輕輕喚了一聲︰
「爹、娘∼」
……
父子母子重逢,如何激動,不必細提;對于老張頭這老兩口,跟兒子一年多沒見面,自然是格外激動。也不知怎麼,雖然他們這半輩子沒出頭地莊戶人家,一直都希望兒子有個豐衣足食的好出路;甚至只要他過得好,哪怕這輩子不相見也毫無怨言。想得不錯,但等到自己子女在外面不相見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心中的思念便如三月的竹筍,一夜間便滋長漫延,思念之情綿綿不絕。
而對老張頭夫婦,在過去的這一年間,又與以前不同。從馬蹄山上清道士的口中,他們已听到許多南海大戰的消息;甚至這一年里,他們夫婦已被幾次在羅浮和馬蹄間來回接送,躲避那海南邊惡龍黨羽的報復。這發生地種種,都讓樸實了一輩子的二老知道,自己的醒言兒陷在更大的危險中。
正因如此,日夜擔憂,雖然有上回醒言敬獻的靈芝仙氣滋養,又有上清真人傳授的補氣法兒養顏,等孩兒一年後再歸鄉里重盾到自己爹娘時,卻發現他們已經明顯地蒼老。二老臉上的皺紋更深,听力也不如從前,行動間明顯比以前更加遲緩。見得如此,醒言表面歡欣之余,內里著實有些傷感。于是在這個返鄉的日子里,醒言暗下決心,等雪宜事了,便多用御劍之術往返羅浮馬蹄,盡自己應盡的孝心。
當然,不用說,再次回家,想起去年回家時帶著瓊肜雪宜,何等歡欣;沒想才過一年,已是物是人非,生死兩茫茫,醒言內心便更是傷心。
閑言少敘。這日晚間,張家二老傾盡全力招待遠歸的兒子和他那兩位尊貴的女客。略帶甘味的松果子酒,自上回醒言離家後便已釀下;珍藏這多日,一朝啟封。正是清香撲鼻。不惟瓊肜口水略流,連靈漪也被勾起許多酒蟲。而那些絕對原汁原味的山珍野菜、果饌肉脯。對靈漪而言更是頭一回享用。咀嚼吮吸之際,只覺得美味無窮!于是山居中簡單的家宴之中,面對著這些遠上不了台面的民間食物,錦衣玉食的龍女卻和小妹妹嬉笑著爭搶起來。
顯然,醒言看得出來,自家中這樣自由溫馨地用膳氣氛,對那龍女而言前所未有;只等酒冷羹殘,靈漪兒卻仍不忍離席。
這樣戀戀不舍,直等到靈漪突然驚覺那席中相伴的二老,將來會是自己的那種長輩。這才羞得滿面通紅,又暗自警覺,趕緊起身阻住那位還在貪嚼的小妹妹,以身作則,兩個女孩兒一道幫醒言娘收拾碗筷桌盤。
自然,靈漪兒早被醒言娘認出是當初來家中為兒子送中秋賀禮的美麗神女,于是這鍋灶之間,又是一番紛亂而真誠的謙讓。
等到夜色*(**請刪除)*(**請刪除)漸濃,桌席撤去。碗筷都已收拾完畢,醒言正想和雙親多說說話,卻不防爹爹老張頭將他拉到一旁,說道︰
「醒言兒,那兩位仙女兒都是皮嬌肉貴,待會兒她們要洗澡,我家這粗巾陋盆,定將她們肌膚戳壞。」
「呃……沒事的!她們……」
听得老爹擔心,醒言正待解說,卻被從中打斷。只听老張頭說道︰
「嚇!這怎麼行。就是她們不見怪,咱也覺得對不起她們。這樣,最近我們這馬蹄山後山涌出一口熱泉,在山崖上成了一個水池。我看你不如帶她們去那邊洗澡。听山上去看過的道士說,那熱泉能治百病。剛才吃飯時不是說,那位靈漪仙女受了內傷,正好可以去試試。說不定就醫好了!」
「是嗎?」
听得爹爹這麼說,醒言也被勾起許多興趣。轉過身去跟靈漪瓊肜一說,這倆女孩兒當然各自踴躍,當即拿起衣物。張醒言的爹爹在頭前引路,醒言在後面護送,往那老張頭口中的熱泉行去。看來這泉池並不太遠,在月色中走過幾道山梁,醒言他們便尋到那處熱泉所在的山峰前。
到得熱泉山前,仰望上去,醒言發現要到那片熱霧繚繞的泉池,還得走過一段崎嶇的山路。雖然那路看起來並不太長,但卻比較陡峭。這時他爹爹也提醒他們,要去熱泉邊,得小心攀爬上去。
當然,此時這難行山路,對醒言靈漪他們只是小菜一碟。听得老爹小心地建議,醒言卻只是一笑,跟他說了一聲不要擔心,便和那兩位女孩兒腳底生雲,一陣飄飄悠悠,便立到了那片熱氣繚繞的半山間。等老張頭反應過來,已發現自己的兒子和兩位女客在半山上朝他遙遙招手。
「呃……」
目睹此景,老張頭拍了拍自己腦袋,嘀咕著怪自己道︰
「嚇,真是老糊涂了。上清宮的仙人們都能雲里來霧里去,我這娃兒跟他們學了幾年法術,自然會飛的!」
當即老張頭便搖搖腦袋,徑自先回家中去了。
再說醒言。等陪兩位女孩兒來到這熱泉邊,才見原來是三峰環繞,合抱著一汪熱泉。稍一打量,便發現那個噴著熱氣的泉眼在泉池上方東邊,正咕嘟嘟冒著泉水,帶著縷縷熱氣不停注入面前這天然的石池中。
既然到了熱池上,他便在池邊彎下腰用手試了試泉水的溫度,發現雖然滾熱,卻洽宜沐浴,便回頭喚二女入浴,自己翩然浮起,準備先下山去。
只是,見他要走,那靈漪兒卻閃著明眸,半含羞怯地挽留道︰
「醒言,都不是外人,你也下來吧……」
「是啊是啊!同洗同洗!」
靈漪欲言又止,那瓊肜可絲毫沒想到跟她堂主哥哥還有什麼男女之防,當即理直氣壯叫了一聲,便月兌掉小衫,捋褲于地。潔如昆侖脂玉的小身子上只穿著條鮮紅的肚兜,便一下跳入熱泉之中!
而說話之間,那四瀆龍女也落落大方地輕解羅衫,褪去珠釵。只留著輕薄織紗地褻衣褻裙,亭亭玉立在池邊。回頭望了醒言一眼,便赫然一笑,悄悄滑入池中。
見得如此,本就不拘小節的四海堂言雖然顏面漲紅,也決定暫且將世俗禮教放在一邊,借便就同洗了。做賊一般朝四處山野望望,見確實沒人,他也便趕緊月兌了外衫外褲,一腳踏入溫熱滾燙的泉池中。
等到了天然的熱池里,滿身征塵的四海堂主許多天來才頭一回知道什麼叫舒服。那溫熱的泉水似乎無處不在。親吻著水下自己每一寸肌膚。初時熱泉與空氣交接的水面晃晃漾漾,還能讓自己的胸膛麻麻癢癢,等幾番沉浮之後那熱泉浸過自己每一寸肌膚,柔滑的湯泉就變得空若無物,只剩下一汪純粹的燙熱的空明包裹著自己整個身心。而在這樣上天恩賜的空靈熱泉中,附近那草蔓藤花又悠悠浮來一陣陣熟悉的山野清香,于是只不過才過了一小會兒,醒言便覺得身心俱澈,多少日來的疲憊無影無蹤!
在這樣燙熱爽滑的溫泉里。連瓊肜也變得安靜;如白荷般水女敕的嬌顏浮在水面,靠在她靈漪姐姐近旁,安靜地朝泉池外遠處的山野間出神地凝視,也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或者,根本沒想什麼心事。
多看了瓊肜幾眼,醒言也覺得自己沒了絲毫機心和拘束;散漫地順著她眼光朝遠處望去,他這才突然發現。原來在這樣完全不能與南海雲濤霧海相比的小小溫泉一隅,竟能看到一派無比雄大空靈的絕景!
原來這水霧繚繞的熱泉,出在巍然聳立的馬蹄山脈高處山崖中;在視線兩邊對峙的危崖之間,仿佛形成一個充分的畫框,將所有自然的風景歸納在他眼前。那高天上一輪弦月高掛,猶如一只銀色的小舟,在流雲翳縷間時隱時現。新月幽光半明,二月的夜空如黑色絲絨般凝重,其中繁星燦爛,星河橫貫,照得身前的池水波光粼粼。星空下,山巒外,又看到點點的燈光,那應是饒州城的萬家;于是偶爾一陣風來,這天上地下山內山外的星光波光燈光一齊閃爍,仿佛在這個剎那之間,整個宇宙都在一同動蕩呼吸!
而春夜寧靜,斗轉星移,又過了不知多少時候,片雲飛來,略遮住星月,這夜晚的馬蹄山間竟紛紛揚揚下起了飛雪。當雪花初舞之時,熱泉中的醒言恍惚間還以為是天邊的星光墜地,又或是遠處近處的柳絮楊花飄飛入懷。等過了一會兒,冰冷的雪片掉在自己面頰上,又伸手接了幾片,才知道,下雪了。
只是,雖然雪片飄飛,在這樣微寒的春雪里,露天沐浴著躲在溫燙的池水里,便一任冰冷的雪花在眼前飄舞,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到得這時候,那瓊肜終于改變了靜思的模樣,不停的探出身子,伸手去捉月光中那些漫天飛舞的雪片。
和她不同,在這樣奇特的晴月飛雪里,醒言在泉池中望著身前蒸蒸騰騰的熱氣,再望望遠處萬山間更高處飄出的夜雲朵朵,便想到,此時自己看那高處山嵐縹緲,那在山下夜行人的眼中,自己身前這片縷不絕的蒸騰熱氣,是不是也是一朵朵虛無飄渺的山雲?望著遠空群星閃爍,近處飛雪飄灑,突然間醒言覺得自己忽然走近一些道理哲思的邊緣,一瞬間得到某種神秘的啟發,似乎整個靈魂要隨飛雪雲霧飄起,投入那無盡幽渺的雪月星空……
正是︰
冰魂栩栩淡煙知,
心藕玲瓏頓悟時。
雪月滿塘花信好,
暗香浮過水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