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已經傳召梁晨回京述職,若沒有記錯,梁家是這一年出事的,慕容清歡坐在馬車上,思量著,被風吹起的車簾,隱約看見一個人的背影,像極了梁子衿。
她霍然一驚,撩開車簾跳下馬車跟在梁子衿身後。
梁子衿來到一個小巷子里,在一座院子的後門徘徊很久,手里還拿著一個小包袱,慕容清歡將自己的身形掩在茂密的樹中,她很疑惑,他站在那里,分明是等人,到底等誰?
梁子衿將眼楮定在那扇門上,巴巴瞅著,一會兒,房門終于有了動靜,從里頭被人打開了。
「怎麼?看著我很失望,你以為開門的會是姐姐?」一個瓜子臉龐,身形窈窕,畫著淡妝的男子走出來,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娘已經和你斷絕關系,你還來干什麼?日子過得不好來找娘家撐腰?」
梁子衿搖了搖頭,臉上有一絲想到慕容清歡的甜蜜而泛出的光澤,他嘴角含笑道︰「二弟,我給娘親做了些衣物,還有給你的爹爹們的禮物,麻煩你幫我……」
梁子衿臉上那抹亮麗的顏色刺痛了梁子芸的眼,他伸手拍掉了梁子衿手上的包袱,聲音變得尖利起來︰「誰稀罕你的破東西!要不是你敗壞門風,巴巴的倒貼過去,我怎麼會沒人求親!怎麼會被那些主君少爺指著鼻子罵!」
靜謐幽遠的小巷,被他尖銳的聲線完全劃破了。
梁子衿臉上滿是愧色,但見自己的東西被梁子芸扔在地上還踩了幾腳,心里很難受,「二弟,當初不是你幫我逃出去的嗎?為什麼……」
梁子芸截住他的話,對著他從鼻子里嗤了一下氣,皮笑肉不笑地扯著嘴角︰「別二弟二弟的叫得那麼親熱,要是被別人听見,還以為我和你一樣的是不守夫道的!要不是當初看你可憐,我會被豬油蒙了心的幫你?」哼,憑什麼娘親就寵愛梁子衿,連名字,自己都擠不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本以為娘親和梁子衿斷絕了關系,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會提升,哪知道娘親總是在梁子衿以前的閨房嘆氣,自己無論怎麼努力也入不了她的眼,而江南的那些大戶人家也都在背地里嘲笑他有那樣的哥哥,根本沒人去提親。梁子衿走了,他的境遇反而更糟了。
梁子芸這麼一頓發作,一點臉面也不留,梁子衿頓時臉一下子漲紅了,仿佛忽然被扒光衣服拖到大街上一樣,霎時胸口悶得難受,他本來站得離牆比較近,胸膛一疼,竟有些膝蓋軟軟要摔倒的樣子,趕緊用手扶住牆,十個指頭都勒得發白,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
「砰」門被重重的關上,梁子衿好像猛地從夢里被驚醒了,他慢慢蹲,撿著包袱里散落的東西。
將包袱抱在自己的懷里,他抬起頭,目光深深探入那扇緊閉的門,腳往前挪,恨不得把身子也擠進門里似的,朝里面低聲說,「娘親,二弟,對不起!」
慕容清歡在樹上看得真切,心忽然緊縮起來,驟然一陣陣抽疼起來,仿佛有誰用鞭子在鞭笞著它,司馬容言可以回門與娘爹團聚,而子衿只能守在門外遙遙的看著!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但現在她無法去安慰他,唯有盡力的去彌補,修復和梁家的關系。
梁子衿抱著包袱,將手搭在膝蓋上,垂著頭,怔怔的坐在地上,覺得周圍極安靜,從沒有一刻,他察覺自己如此孤立無援,瘦削的肩膀帶著很深的抑郁。
慕容清歡小心翼翼等了一會兒,見梁子衿將自己蜷縮著,心里更難過。
樹葉被風吹著,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半空中一陣陣輕顫。
搖曳的枝條偶爾輕輕一晃,垂下遮住慕容清歡的視線,撥開樹枝的時候,慕容清歡看見梁子衿起身,听著鞋子在地上輕輕的蹭過的聲音,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
慕容清歡沒有阻攔他,眼睜睜看著他慢慢走遠,當她算回過神來再抬頭時,天已經黑了,小巷一個人也沒有,剛才的一切,孤獨無助的身影,帶刺的對話,好像都是虛無的。
梁子衿滿肚子心事,到了將軍府,想作出開心的樣子,但那實在太勉強了,腦子成了一窪泥濘,什麼清晰的想法都沒有,混沌無比,他低垂著頭,不讓下人們看見他的表情。
而慕容清歡坐在馬車上心里盤算著如何消除梁晨對她的怨恨,當馬車到了將軍府,剛下馬車,就見管家急沖沖的跑過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慌神得話都有些結巴︰「將,將軍,不,不好了,主君正在審問梁侍夫,準備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