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歡呆呆看著紙團中的梁子青出的主意,當下火急火燎的騎馬趕到江邊,一望無際的白茫茫的江水,哪里見著梁子青說的那位漁家。
她在寒風中佇立了很久,皮膚凍得木木的,也不覺得疼,心事重重的,舉目眺望著遠方,陰雲層層,水天相接,蒸騰著霧氣,似乎正醞釀著一場狂風急雨。
這一刻,她只有在人煙稀少的江邊漫無目的的尋找,不想再看到子衿的悶悶不樂,慕容清歡知道必須得找到那個人,興許岳母就能松松口,可她越是心急如焚,越不能亂下決定,越是遍尋不到。
一道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的閃電劃過天空,不多時,天邊轟隆一聲,響起驚雷,風急速的刮著,豆大的雨點落下來,打在人身上生疼。
森冷的風刮在頰上,雨點落在身上,慕容清歡抬起黑白分明而不失銳利的眼,在雨簾中緩緩掃了一周,終于找到一個茅草屋避雨。
茅草屋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婦夫,對于慕容清歡很熱情,而在此避雨的還不只她一人,還有一位看起來性格孤僻的老婦人。
茅草屋的空間不大,四個人已是有點擠,沉默陰冷的空氣更是令人煩躁,老婦人哼哼唧唧道︰「真是世風日下,老婆子身體不好,還讓老婆子這麼弓腰彎背的急著,現在的小輩都不知道謙讓。」
慕容清歡心里煩亂,蹙眉盯著老婦人,中年婦人見勢頭不對,拉著慕容清歡到一邊,小聲的嘀咕道︰「你別和她計較,她性子是有些古怪,身為女子卻喜愛做菜,讓村里很多人不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這樣的性子。」
「做菜?她最擅長做什麼?」慕容清歡眼前突然一亮。
「魚。」
子青紙團上說梁晨最喜歡吃著江邊一位婦人做的魚,可總是求而未果,興許呈上這老婦人做的魚,梁晨會見她。
「前輩。」慕容清歡恭敬的喚道,「可否請你為小輩的岳母做魚?」
老婦人用帶有隱隱尖刻的目光瞅著慕容清歡,「做魚?老婆子我年老體弱,哪有那份力氣和閑心。」
「小輩願意幫前輩打下手!」慕容清歡低沉的聲音听起來似是有些落寞。
老婦人斜睨了慕容清歡一眼,忽然難以察覺地動了動唇︰「除非……」
「前輩你說,小輩一定全部都照做!」慕容清歡睜著漆里如星的眼,黑眸閃爍不定,直瞅著眼前這位極為關鍵的老婦人。
老婦人無可無不可地道︰「除非你親自去將水顏草采來,我可以考慮考慮!」
水顏草張在深水處,只有在雨天才會將出現在一些石縫處,極為難尋。
慕容清歡深深看她一眼,唇角慢慢地彎起一點,完美的臉龐不可思議的變得喜悅起來。
慕容清歡出了茅草屋,迎面撲來一陣冷風疾雨,凍得她微微皺眉,心卻是舒緩的,然而水顏草卻是極不容易尋的。
「撲通」一聲,慕容清歡狠狠的扎入江下,不時浮起來狠吸一口氣,又不要命的扎下去,消失在江面,大雨將江水中的泥沙沖得翻滾,渾濁的江下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她只能用手不斷的在下面揮。
抓住一株類似草的植物,慕容清歡連忙連根拔起,卻是在此刻力氣已經所剩不多,當她終于抵達到岸邊的時候,累得不斷的大聲喘氣。
老婦人接過慕容清歡手中的水顏草,半晌才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說道︰「是水顏草,不過已經死了,也沒什麼用了,你采來還不如不采。」
如此幾天反反復復的折騰,慕容清歡精疲力竭,又將老婦人的行為在心里慢慢咀嚼,霎時有些明白過來,她看不到底的黑眸盯著手中的水顏草,幽幽發了一會兒呆,回過神來,才將它交給老婦人。
老婦人看了一眼,勉為其難的說道︰「算你這次過關吧!」又道,「做魚需要上好的柴火,火候控制好了,魚肉才能鮮美,你去劈材吧,要山上的金杉木!」
又是劈材又是燒水又是殺魚,甚至做魚都是慕容清歡親自上陣,老婦人就在一邊抄著手指揮,還大呼小叫的直嚷嚷。
由最初的手被濺起的油燙起泡,到後來將魚煎糊,到最後把魚勉強做熟,慕容清歡甚至覺得廚房做魚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還累,而子衿卻是那麼甘之如飴的為她做飯,心中既感動又心疼。她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去,明天還得繼續。
*
江邊的小破屋。
房門傳來「吱呀」一聲,老婦人背對著房門,半歪在長長的鋪了厚墊的熱炕上看書,感到房門打開時偷逸進來的一陣冷風,不由回頭,見到來人,說道︰「怎麼今日想起來這里了?」
梁子青笑著道︰「娘親,你還要在這簡陋的屋子里住多久,弟妹已經那麼努力,又沒絲毫抱怨,你就放過她吧!」
梁晨郁郁了片刻,又皺著臉笑了笑,似是又覺得這讓太過容易放過慕容清歡了,瞬間又板著臉道︰「放過她?就這麼一點兒苦!想想子衿為了她學那些刀棍,吃了多少苦,她到頭來是怎麼對子衿的!不好好讓她吃點苦頭,我難平心里這口惡氣!」
梁子青沉吟道︰「娘親啊,你還要在這小破屋里住多久啊,受得了麼?」嘻嘻,弟妹,就好好享受享受娘親對你的特別照顧吧!從來娘親對我都是板著臉,對子衿是笑著的,舍不得說一句重話,你這次是撞在槍口上了。
梁晨苦了苦臉,要不是為了形象,她用得著這麼辛苦的易容喬裝委屈自己住這間小破屋,又收買人來合伙演戲考驗慕容清歡麼?所以自己受苦,也該讓慕容清歡多吃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