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中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早走得無影無蹤。
街上的眾人看見梁子衿的狂態,尖叫著東奔西竄,「妖怪啊,妖怪啊——」
梁子衿紅色的眸子閃耀著嗜血的光芒,誘惑的舌頭伸出唇外,魅惑的輕輕舌忝過嘴唇,青絲飛揚,夕陽的余暉落在他的臉上,光芒四耀。
圍攻他的官兵忽的像是魔怔了一般,全部定住了。
梁子衿輕輕一笑,手一揚,頓時定住的官兵全部倒地,眼楮瞪得大大的,黑色的蠱蟲從她們的胸膛破膛而出。
隱蔽角落一隅的司馬容言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暗影下,一個黑影移步到他的身旁,「天黑月亮出來了,他就無處可逃了。」南疆納蘭一族,眉心中間的紅蓮是神的標志,當紅蓮的五片花瓣全部展開的時候,神之體完全蘇醒。
司馬容言抬眸看了看天色,嘴角浮現淺淺的微笑,浸染著冰冷的寒意。
大涼的官兵們前僕後繼的涌現在梁子衿的四周,眾人怯生生的,不敢靠近,一直僵持著。
天色漸沉,金黃色的天空被換上深藍的帷幕,圓圓的滿月懸掛在高中,揮灑下銀黃色的光芒。
月光從樹梢的縫隙照耀在梁子衿的身上,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型。
心口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順著血液流淌蔓延過全身,清晰的撕扯著神經縴維,梁子衿抬起的手一頓,身子赫然向後一縮,他手臉俱蒼白無色,唇邊一道咬破的血痕,微微顫動,仿佛一踫便會化為千萬碎片。
圍攻他的官兵,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見梁子衿行動間跌跌踫踫,不由得懷疑有詐,而進攻的死尸也隨著梁子衿身體的虛弱而行動遲緩。最前五排的弓箭手將弓拉到了滿弓,等待一聲令下。
司馬容言從暗處走出來,厲聲開口道︰「生擒他!」他的手中捧著明黃色的聖旨。
接到必須生擒的命令,周圍圍攻的官兵猛然退了幾步,攻勢減輕。
聲音透過耳膜傳到梁子衿的耳力,他抬眸搖搖的望著司馬容言,哼,想生擒我?
妖冶的眸子閃爍著血紅色的光,燦若星辰,梁子衿的嘴角浮現殘忍的微笑,身上流失的力氣漸漸找回了一點,他輕輕一揚手,死尸們立刻將身邊幾個官兵們砍去,血肉橫飛。擋住他去路的官兵們節節敗退,又因為因為接到生擒的軍令,身手也不敢放開。
又一輪血戰,終于被梁子衿殺開一條血路,沖出官兵們布置陣外。
猛然沖出陣外,眼前再不是密密麻麻的官兵們,眼前豁然開朗,梁子衿一步步,走得很緩很慢,無比的優雅,逼近司馬容言。
司馬容言站定,抬眸,深邃的眼眸看著梁子衿,他忽而一笑,並沒有任何的退縮。
梁子衿眼眸微微一眯。他伸出縴玉般的手,劈掌就向著司馬容言襲去。
司馬容言略微移動身形閃過,蠱蟲隨著梁子衿揚起的廣袖,迎面朝司馬容言攻去,卻在半空中停住了,蠱蟲似乎懼怕司馬容言身上的某一物什,皆不敢靠近。
梁子衿細細的看著司馬容言,緩緩一笑,死去的官兵們機械的從地上爬起來,木偶一般的移動,眼神空茫,卻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砍不死也沒有痛覺,全部朝著司馬容言涌去。
剩余的官兵拿著刀子,哆嗦的看著移動的死尸。
梁子衿忽覺天旋地轉,他渾身無力,連挪動身子似乎都難以做到,掙扎幾次,都無法移動腳步,狠心往大腿上用力一掐,總算激出一絲力氣,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再不引走官兵們就來不及了。
他上前幾步,跳上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馬車,緊緊地捏著韁繩,大力的揮舞著馬鞭,孩子,他一定要保住妻主的孩子。
風獵獵而過,死尸們隨著梁子衿體力消耗殆盡,早已經沒有了動靜,轟然倒下。
馬車內忽然出現一個人影,刀架在梁子衿的脖子上,晦暗難辨的聲音在梁子衿的耳邊響起︰「停下吧!聖主!」
馬兒嘶鳴著停下了,梁子衿的月復部傳來一陣不安的涌動,他猛然抓住挾持他的枯老的手,指甲幾乎嵌入那人的肉中,追問︰「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你對他做了什麼?」他一邊追問,一邊另一只手抖得不成樣子的撫上自己的月復部。
慌亂間他模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緊緊一握,頓時滿手都是鮮血。
黑色斗篷只露出來人薄削的唇,她沒有想到梁子衿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反抗,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與她同歸于盡。父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會爆發出不可估量的勇氣和力量。
「聖主,如果你不想你月復中的孩子有事,就束手就擒。」薄削淺白的唇在黑色的斗篷下一張一合。
梁子衿只覺耳朵嗡嗡作響,雙手緊緊的護住月復部,眉心中間三瓣紅蓮花瓣暗沉得厲害,血絲順著他的手,染紅了月復部的衣衫,點燃火把的眾官兵圍站在馬車的周圍,水泄不通。梁子衿被壓上特定的囚車。
司馬容言把玩著手中的瓷瓶,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吩咐身邊的左右道︰「將梁子芸的尸體埋在我表姐的身邊。」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在梁子芸的手上浪費了呢?
表姐,你可以瞑目了,你們一家團聚了~
*
瑞王府。
驚聞了消息了瑞王凌韶如聞雷轟,渾身汗毛驟然炸起,她立即回府,見府中梁子衿住的地方空空如也,而巨蟒盤旋成一團,全身被冰封住,這冰鑿不穿,也燒不化。
「瑞王殿下。」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音。
凌韶僵硬的轉身,對上王府總管林莉的臉,「是誰?」極低極嘶啞的問。
林莉異常沉著,「瑞王殿下,是老奴我!」目光一轉,停在一旁被冰塊封住的巨蟒,「他們絕對不能留!」
凌韶驚愕之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莉的手指也在哆嗦,幾步上前,猛地將林莉的衣領攥緊了,睚眥欲裂的緊緊盯著她,咬牙道︰「為什麼!」林莉是父妃身邊的老人,當初若不是她一直護著她,她早在皇宮里尸骨無存了!
她鮮少這樣厲色,林莉也是一愕,隨即明白了幾分,道︰「奴才知道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做這事,奴才就替你做了這壞人,也是迫不得已,梁側夫畢竟是慕容清歡的夫郎,女皇遲早有一天會徹查到瑞王府,屆時殿下何以自處?」躊躇一下,輕輕道︰「殿下,瑞王府的安穩是太妃用命換來的,希望殿下別忘了太妃臨終時的願望啊。」說完,低了低頭,「殿下也不必為難,奴才自會去了結。」
听完林莉的一襲話,籠罩在凌韶頭頂的烏雲非但沒有褪去,反而壓得更低,直讓人喘不過氣來,她緩緩松開了手,顫了顫眼臉︰「太妃的命得以延續,也是梁側夫爹爹的功勞,本王非但沒有涌泉相報他的恩,反而加害他的兒子,林總管,你這是讓本王做了恩將仇報之人!」
林莉睜大眼,臉上逸出一絲不可置信,「什麼?梁側夫的爹爹不是早已經故去了嗎?」
凌韶無力的倚在牆邊,緩緩閉上眼,苦笑道︰「故去?不過是一個托詞而已!」
林莉的心驀地一緊,她一直以為,瑞王照看梁子衿,是因為對他產生了不尋常的感情,沒想到還有這一緣故,只是恩情與瑞王府全府的安危,她依然會選擇後者!
「總管……」凌韶睜開眼,眸中篤定︰「本王定要去救他!」
林莉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變幻,顯出心中爭斗激烈,顫聲道︰「瑞王,你決定了?」
凌韶沉默半晌,才緩緩道︰「瑞王府是父妃用命換來的,本王不會賠上整個瑞王府。」
林莉臉上有些愧疚,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殿下!你要小心些!」
凌韶點了點頭,心沉重無比。
「殿下,奴才去領罰了!」凌韶的心一顫,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林莉的背影消失在她的眼簾。
好一會兒,才找到說話的力氣,凌韶吩咐王府的護衛道︰「傳本王的旨意,免了林總管的罰!」就當她回報她當初舍身救她的恩情吧!
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她要盡快想好對策才行,不能來明的,只能來暗的,不可硬拼,只有智取,顫著手寫了一封密信。
*
大鳳皇宮。
鳳棲宮里,鳳後斜倚在床榻上,凝望著天上的滿月,月光灑下清冷的光輝,籠罩住整個宮殿,空蕩的宮殿顯得很陰冷。
「鳳後,梁御醫求見。」李爹爹恭敬的說道。
「哦?」鳳後驚疑了一下,起身,頭上鳳釵垂珠輕輕的互撞敲擊,一陣清脆作響,「讓她進來吧!」
「是!」
鳳棲宮的大殿寬敞,高掛著精美的宮燈,梁子青一跨進門,令人直有一股火燒眉毛似的急切和著急。
「鳳後千歲。」梁子青恭敬的行禮,不等鳳後免禮的手勢抬起,梁子青急急的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她吐出的話極快,還有些語無倫次,「鳳後,微臣的弟弟……。他,他……求你救救微臣的弟弟。」
其實鳳後對于梁子衿的事已有听聞,他遲疑著開口道︰「你弟弟已經被押往了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視。」
梁子青的身體不停的顫,她顫抖著上下唇,定定的看著鳳後,「鳳後,你只需要讓重臣在女皇耳邊說微臣弟弟肚子里的孩子沒了,他的命也沒了,女皇想用微臣的弟弟讓慕容將軍投向,那麼若是一具死尸,只會換來慕容將軍破釜沉舟的報復。」
「好,本宮答應你。」
頭頂上的鳳後松了口,梁子青松了口氣,只要子衿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子衿沒事,那麼一切都還來得及。
女皇無疑對于梁子衿是有些忌憚的,納蘭一族在南疆是神的化身,若是得罪了神,神的報復,凡人是承受不起的,她一听到朝中重臣的勸諫,當即下令厚待梁子衿,若是他肚子里的孩子有閃失,那麼涉及此事的人將全部陪葬。
聖旨到達天牢,司馬容言捏著瓷瓶的手緊了緊,他盯著梁子衿看了很久,權衡利弊,才終于將瓷瓶放回了廣袖里。
*
雲城。
月兒高高掛,深黑色的夜,無邊的冷,讓人心里滲著寒氣。
慕容清歡從床榻上猛然醒過來,坐起身,冷汗浸濕他的被褥,她模著狂跳不安的心,獨自顫栗,一股寒流涌上心頭。
子衿,子衿……
深夜里,一切都靜悄悄的,人們在黑夜里沉沉的酣睡。
慕容清歡走出房門,忽的收到一封密信,她抖開信箋,越看越心悸,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將慕容清歡的身軀震得搖晃數下。子衿被女皇囚禁了,心上的人兒生死未明,還有肚子里的孩子,她火急火燎的著急官兵集合。
康王雙唇凝重的緊閉著,她揮手遣退慕容清歡房里的軍官們,示意她們將房門關上,看著像猛獸一樣狂暴的慕容清歡,康王的臉上這時才露出焦灼的神色,問道︰「慕容將軍這是怎麼了?我們的軍隊若是現在進軍京都,等于落入女皇早已設好的陷阱。」
「微臣知道。」淡淡的語氣,听不出過多的起伏。
「嗯?」康王愣了愣,眉頭擰得更緊,「那你還堅持這樣做?」
慕容清歡沉吟片刻,堅定的說道︰「微臣要救微臣的夫郎。」
康王倒抽一口涼氣,沉聲道︰「就為了一個男子,值得嗎?」她位高權重,什麼樣的男兒家沒有見過,再絕色的男子她也舍棄過,驟然听到慕容清歡為了一個男兒家而放棄了現在大好的局勢,她的惱怒之色略現于臉上,她得到士兵的回報,失望悲憤,加上局勢危險,覆巢之禍隨時降臨,懼怒交加,恨得慕容清歡咬牙切齒,深深喘了幾口氣後,立即按捺自己的氣怒,逼自己冷靜下來。
慕容清歡淡淡一笑,抬眸直視著康王,聲音擲地有聲,像是精美的玉珠落在盤在里的敲擊聲,「值得!」
康王的臉上猛然泛出怒色,但又想到此時不是內訌的時候,收斂了怒意,嘆道︰「時間的男兒家這麼多,你這又是何苦?」她看看慕容清歡,聲音放緩了許多,逸出擔憂,「女皇這是拿捏著你的弱點,逼著你就犯。」
見慕容清歡沉吟不語,康王向前靠近了慕容清歡幾步,壓低了聲音道︰「女皇早已不下天羅地網,就算你去了,說不定不僅不能救了他,反而還要搭上你的一條命……」
康王頓了頓,才繼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到時候手刃……。也是為他報了仇!」她苦口婆心說了一番,慕容清歡卻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康王又道︰「如今的按照現在的部署,遲早能拿下京都,你不如再忍一忍,不要急于一時,錯一步,就是深淵哪!」
慕容清歡卻還是沉默以對。
康王不禁又焦又氣,如此沉迷于男色,如何能做大事,「你這孩子,一直做事果斷利落,怎麼到了這時候,反而亂了方寸?遠的不說,就說梁王是什麼下場?枉本王這樣信任你,你卻如此的拿得起放不下,本王實在錯看了你!」
慕容清歡這才終于開口,問的卻是另一個截然不相干的問題,「如果世女也被女皇挾持了,康王殿下你會怎麼做?」
「救,當然是拼了老命也要去救她!」康王驟然停了口,臉上露出驚慌之色,臉上血色盡失︰「果兒她……」難道果兒出事了?
慕容清歡搖了搖頭,「世女沒事,微臣只是打個比喻。」
康王沉默了著,目光投向遠處,死死盯著雪白的牆壁,彷佛為了壓抑隨時會爆發的怒意,不肯將視線正投到慕容清歡的臉上。
「子衿之于微臣,就如世女之于康王殿下。」慕容清歡緩緩說道。
康王冷笑,轉過臉看著慕容清歡,「一個男人能與本王的世女相提並論?還听說是一個倒貼的夫郎,哪一個矜持的大家公子是這個樣子,他定是對你有所圖謀,為了這樣一個人,你竟然不要命了!你真是太讓本王失望了!」
康王犀利地譏諷一番,顏色稍緩,又換過一種口氣,嘆道︰「你母親于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是為你著想,女皇在位幾十年,大小的殺伐經歷了很多,風風浪浪,她依然穩坐于女皇之位,你現在匆匆而去,計劃不足,彈指間就能被她滅了!」
「微臣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當機立斷……」
「此行微臣勢在必行。」慕容清歡平穩而斬釘截鐵地道,「連自己的小家都顧不了,何以保全大家?」
康王听著她堅定的聲音,越發透心發涼,臉色慘然,一陣沉默後,才輕輕道︰「你既已下定決心,好自為之吧!」
「謝康王殿下成全。」慕容清歡躬身給康王行了一禮,她算計了她的女兒,如此是不是她的報應?「微臣定不會連累康王,會率自己的兵馬前去。」
康王的視線停留在慕容清歡臉上片刻,半晌長嘆一聲,終于開門踱步走了出去。
慕容清歡看著康王的遠去,在寒風中佇立了一會兒,才回到屋里。
*
與康王聯合的慕容清歡的軍隊,在慕容清歡的帶領下,日夜兼程的急速行軍,使這支軍隊勞頓疲累。每個人都滿身塵埃,筋疲力盡,包括慕容清歡。
由于心頭毫無停頓的不安心悸而飛馳而來,慕容清歡數夜沒有合眼了,在到達離京都僅僅數里的惠山的第一時刻,也沒有探听到關于梁子衿的任何消息。
女皇將軍力集中在京都,並且不惜花費大量兵力抓住梁子衿,顯然是希望借此次機會一舉消滅慕容清歡。
子衿和孩子,應該還好好的吧?在沒有到達他的利用價值之前,女皇定不會輕易動他!慕容清歡雖然心里肯定地猜測,卻禁不住在無人的時候驚惶失措。她剛剛進駐惠山附近,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查探梁子衿的下落,但結果並不讓人滿意。
「稟報將軍,與我們素有來往的大臣的首級被懸掛在城門上,誅了九族。」
女皇早已派人監視著各大臣的一舉一動,若與生人和可疑的人接觸,格殺勿論!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女皇如此的暴政,讓群臣心里恐慌,唯恐自己的頭腦分家,輕易的不敢與人說話,朝堂上一片鴉雀無聲。
而梁子青也被嚴密的監視,根本出不了宮。
慕容清歡站在惠山的山頂上,看著急劇縮小的京都,猜測著,梁子衿究竟在那一座天牢。
想到子衿和孩子,就在眼皮底下某一個建築內,也許受了傷,更甚至正在被人百般折磨……。
慕容清歡緊緊握緊手中的劍,青筋凸起,力氣大得似乎要把劍柄捏碎一樣用力。
心中困頓的猛獸正在不斷發出痛楚的哀叫,心的每一下跳動都牽扯出無法忍受的折磨。
要救他們,我一定要把他們救出來。
子衿,子衿,從今以後絕對不允許他再離開自己半步,用他的性命去冒險,再留下擔憂受盡煎熬的自己。
慕容清歡霍然轉身,山林間士兵們正在休憩,喘息著喝水,吃東西,連日來的日夜不停的行軍使很多人腳底都磨出了水泡。
「將軍。」吳軍師來到慕容清歡的身邊。
「縴玉公子有回應了嗎?」當初將縴玉公子安插在三皇女凌陶身邊,一是為了三皇女身邊的謀臣和財富,凌陶的父妃曾是大鳳第一首富的獨子,二是為了不時之需。
「三皇女殿下去世了,縴如公子那里還沒有任何消息。女皇現在盯得進,恐怕要送出消息,不容易。」吳軍師斟酌著說道。
慕容清歡的臉色驟然沉得駭人。
「將軍,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梁側夫目前一切安全。」
慕容清歡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軍隊,眺望著遠處的京都,「下令大軍休整!」
吳軍師心下松了一口氣,若是現在硬拼,定是以卵擊石,「將軍英明,梁側夫在他們手里,我們不宜輕舉妄動。」
「不。」慕容清歡緩緩搖頭,黑眸忽然閃過一道極亮的精光,眺望著遠處的京都︰「我一定要及早的了解到子衿的情況。」臉上的憂色盡去,回復將帥的沉穩霸氣,眸子熠熠生輝,站直了身子,「我決定今晚與縴如公子搭上線,劫獄!」
「今晚劫獄?」吳軍師吃了一驚。
「是,三皇女殿下既然剛剛過世,追悼的人定是很多,人多混雜,我們喬裝成打喪火的人混進去。」
「恐怕即便如此,能混進去的人也不多。」
「五十人足矣!」
五十人去機關重重的天牢劫獄,一旦失敗……
「今晚如果能救出子衿最好,就算不能,至少也能讓女皇知道子衿對于我的重要性,不會輕易的傷害他。」強硬的態度,讓人知道她早已經下定了決心,凜然的氣勢激勵了吳軍師,周身的血液沸騰起,應道︰「遵命!」
一旁的李雲霄挺起胸膛,握著拳頭,大聲應道︰「將軍,今晚我隨你去!」
「好!」
吳軍師去籌謀今夜劫獄的人選,挑的多是驍勇善戰,有膽有謀,又會一點樂器的人。
子衿,子衿~慕容清歡深邃的黑眸重新轉到京都里無數的縮小的建築上去。究竟你在哪里?我要沖過這巨大的陷阱,擁抱著你和孩子,用女皇的鮮血和生命來慰藉我對你的思念和擔憂。
五十多名士兵分批喬裝進入了京都內,躲過了守城的官兵的盤問,分散在了打喪火的隊伍和戲台子上唱戲的人中。
夜晚的三皇女府,白色的燈籠高高的懸掛起,正廳的正中停放著三皇女的棺木,一個大大的黑體的奠字將悲傷渲染到極致,三皇女凌陶閉著眼楮,躺在棺木里,瘦削的臉頰,唇角卻是浮現了清淺的笑意,她走得很安詳。
縴玉公子一身白色的孝服,他已經被凌陶納為了側君,凌陶的臨終遺願,女皇始終對于她有愧,安排了縴玉公子的大臣重臣養子的身份,他與凌陶每天彈琴作畫,下棋品茗,凌陶卻一直沒有踫過他,她常常看著他的容顏出神,對著他,懷念另一個人,她愛了一生,至死都無法忘掉的人。
凌陶心跳停止的最後一刻,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喊著,「楠兒,你原諒我,原諒我!」她抓得分外用力,幾乎要捏碎了他的骨頭。
「原諒你!我原諒你!」
凌陶緩緩的松開了手,一點點無力的垂下,嘴角浮現了清淺的笑意,她毫無焦距的眼楮望向天空,仿佛她心心念念的人兒正朝著她微笑揮手。
縴玉公子的心像是被鐵杵一遍一遍來回的在心髒處碾磨,很痛,卻無法說出口,他成全了她的愛情,讓她沒有遺憾,卻是空曠了自己整顆心。
縴玉公子行尸走肉般的跪守在凌陶的靈前,所有的回憶在空寂的靈堂里從腦海里一幕幕的蹦出來,分外的清晰,人說妓子無情,他卻是情根深種。從最初看到凌陶的第一眼,就沉醉在了她眼中濃濃的傷情中,模仿著所有上官楠兒的一舉一動,直至失了自我,直至找到慕容清歡,求她只要呆在凌陶的身邊,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他見證了凌陶的深情,不甘過,嫉妒過,傷心過,可是,一個活人怎麼與一個死人爭?
靈堂外響起了腳步聲,縴玉公子回頭,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將聲音壓得極低的試探道︰「將軍?」
慕容清歡點了點頭,開門見山道︰「你知道子衿被關在那座天牢內?」
縴玉公子點了點頭,從廣袖里掏出一張地圖,「這是天牢的地圖。」
慕容清歡展開看了一下,小心的收放在懷里,「謝謝。」
縴玉公子淒淒一笑,抓過頭,幽幽的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凌陶。
*
深夜里,街道上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天牢中燈籠高掛,將天牢照耀得很清楚,所有鬼鬼祟祟的身影都會被照得很清楚。
只是她們誰也沒有想到,遠來疲乏的慕容清歡,會有天牢詳細的地圖,為了心愛的人兒,冒著生命危險來劫牢。
打更的聲音在空曠的夜里響起,伏在天牢後門暗處的慕容清歡眼楮炯炯有神地觀察著天牢的動靜,跟隨在她身邊的士兵,全部都凝神屏氣,靜靜的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天牢的前門傳來了銅鑼的聲音,看守天牢的官兵各個如驚弓之鳥,慌張著朝前門涌。
就是此刻!守衛最薄弱的時候,慕容清歡輕輕揮手,李雲霄立即靠了過來。
後門的守衛還未出聲,就被扭斷了腦袋。
慕容清歡憑借著地圖,一路順利的到達了天牢里,但是她的時間並不多,官兵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屆時……時間萬分緊迫。
慕容清歡移動著視線,子衿究竟會在哪一處牢房?心里有些焦躁,驀地地圖展開,視線一轉,這里?隱秘在牆壁內的像是暗室一樣的牢房。
猶如在沙漠中奔跑了多日的人終于找到了水源,慕容清歡萬分欣喜激動。
幾個竭力奔跑將要大喊出聲的官兵,被慕容清歡寶劍劈中喉嚨,受巨力所沖擊,齊齊後退,仰天瞪著不瞑目的眼楮倒下。
慕容清歡無法按捺要跳出胸膛的心,顫抖著手,立即啟動牢房的門的開關。
牢房內的一切,立入眼前。
「子衿——」慕容清歡看著被綁在十字木上的梁子衿,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
梁子衿的頭無力的垂下,白皙的肌膚幾乎白得透明,因為近日的消瘦,實在是形容憔悴,那時刻都美麗的鳳眸,藏在了眼皮之下。
「子衿!」慕容清歡心里如遭猛烈撞擊,視線一移,奉命守護梁子衿的侍衛立即跨步向前,將梁子衿的身影緊緊的擋在了自己的身體後面,持劍對峙著。
慕容清歡的眉頭緊擰著,心下跳動得厲害。
「子衿!」話沒出口,人已經先到,寶劍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
守衛著梁子衿的官兵不敢相信,慕容清歡的劍居然快到這樣的程度,連舉起劍抵擋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結束了生命。
撲,撲,兩聲,兩個大鳳的官兵緊握著寶劍一前一後倒在了梁子衿的腳下。
梁子衿被一雙溫暖的手臂緊緊擁抱,她將梁子衿摟得緊緊的︰「不要怕,我在。」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無聲。
慕容清歡心里難過,她伸手撫了撫梁子衿的臉,冷若寒冰一般,輕輕將臉貼在他的臉上為他取暖,緩緩道︰「子衿,我來救你了!」
她揮刀看向了綁住梁子衿四肢的鐵鏈,「鐺——」巨大的聲音響起,鐵鏈卻絲毫未損。
「將軍,要來不及了!」李雲霄看向外面,焦急的催促道。
削去了十字木頭,慕容清歡將梁子衿單手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提著劍。
「反賊在這里!」驚雷一樣的大喝聲忽然暴起,隨著一聲巨吼,天牢的官兵們如平地突起般出現,氣勢洶洶吆喝著涌現而來。
被發現早在預計之中,慕容清歡臉上並沒有太過驚慌,天牢中機關重重,她們一靠近,她啟動機關,能夠擋好一陣子。
官兵們著實沒有想到慕容清歡對于天牢中的機關如此的熟稔,不少大意的官兵都喪了命。
「全部退後!」最早反應過來的天牢的獄頭抽出劍大吼,和眾人一起向後退開幾步。
「火燒,用火燒。」還未燃起的柴火升起一陣濃煙,血光和濃煙阻擾了視線,紛亂的場面,看不清慕容清歡一方在哪里。
官兵齊齊的往後撤退,慕容清歡領著眾人,寶劍不斷揮舞,趁著官兵們驚慌失措之際,連取數人性命,朝著天牢的出口盡力沖去。
慕容清歡冷眼看著一陣大亂後,逐步找到章法的官兵們,紛紛開始全力的反擊,只是火光太燻人的眼楮,視線模糊不清,而牢獄里其他的罪犯恐懼的從砍斷了牢鎖的牢房里涌了出來,讓官兵們措手不及,分散一部分兵力去對付罪犯。
由于擁擠的人太多,力道太大,天牢的一座牆霎時轟榻,煙塵僕僕,壓死了不少官兵。
就是此刻!
渾身的熱血瞬間沸騰到頂點,心情激動之際,仿佛鼻尖已經聞到了希望之路,慕容清歡半眯的眼楮驀然睜大,寶劍出鞘,大吼道︰「沖啊!」
帶領自己的五十多人,一齊朝著坍塌的天牢的牆壁沖,外面的冷風襲襲吹來,淡化了濃煙嗆人的味道。
士兵們提著一口氣,殺紅了眼般的,官兵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被眼前的一片刀光血影迷住了眼楮。
勢如破竹般殺開一條血路,官兵們雖然如螞蟻一樣不斷圍攻過來,卻連可以稍微抵擋一招的人都沒有。
慕容清歡的寶劍像是施了最恐怖的咒語,只要見到它身上閃爍的光芒,就已經听見死神的笑聲。
一片火海蔓延在眼前,慕容清歡帶來的人少,並不足為慮。
司馬容言隱在暗處開始帶笑看著慕容清歡沖出士兵的包圍,就像是獵物做著垂死的掙扎,更多的好戲還沒有開始上演呢!妻主,你一定要支撐到那個時候啊!惡毒的眼眸里卻隱藏著他自己都未發覺的心軟。
爭斗還在繼續。
慕容清歡擁抱著梁子衿,更多的官兵朝她涌來,圍住她,目標已經轉移到了她懷里的梁子衿,幾次險險的從梁子衿的臉上擦過。
強烈的怨恨和激憤無處宣泄,慕容清歡殺紅了眼,像是爆發出巨大能量的猛獸。
官兵們層層疊疊殺來,不放過這誅殺慕容清歡千載難逢立功的好機會,卻哪里能傷得了慕容清歡。
滔滔心潮,寶劍連揮,將近身的敵人不斷砍翻。
圍攻著李雲霄和其他士兵的官兵們也轉而朝慕容清歡涌去,已經筋疲力盡的李雲霄此時正好喘一口氣。
官兵們像是潮水一般涌來,卻已阻擋不住慕容清歡。
她是大鳳王朝的驃騎大將軍,驍勇善戰,令敵國都聞風喪膽,如今又正是狂怒之時,更加不能小覷。
連跟隨在慕容清歡身後的余下的四十多精兵,也有如神助般,個個殺得興起,以一抵百。
誰也阻擋不住慕容清歡,當她懷著灼熱的心拯救心愛的人兒月兌離魔爪之時。
在官兵們絕望之時,慕容清歡已經奔向了天牢最後的防御。
李雲霄等人死死護衛在慕容清歡身邊,雖然對方人多勢大,到底被她們突圍而出。
眾人殺出天牢,身後猶有追兵,一路飛奔到半路,圍堵的官兵越來越多,火把幾乎將整個黑夜都照亮成了白天。
「將軍,你帶著梁側夫先走!」李雲霄開口道。
「不。一起走!」慕容清歡堅定的說道。
「將軍,再這樣下去撐不住了,屬下無以回報你的恩情,就用這條賤命來回報吧!不用等到來世了!」
卻忽然看到慕容清歡懷里的人兒睜開了眼眸,從光袖中探出的柔若無骨的玉手像是惡魔的爪子一般,閃著寒光的短劍快速的刺向毫無防備的慕容清歡的咽喉。
「將軍!」震動人的心境的吼聲,劃破整個黑夜的天空。
「將軍!」士兵們瞪大了眼楮,心里忽的一寒。
抬眼的瞬間,慕容清歡的喉嚨已經被劃破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流如注,她不得已松開了懷抱梁子衿的手。
黑眸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眼眶一陣發熱,他身體的溫度依然殘留在她的胸膛,還可以感覺到那里的溫,心跳仿佛漏掉了一般。
蘇醒的人兒,眼眸比星星還要亮麗,高揚著嘴角,舌忝了舌忝刀上的血,眉心中間暗沉的紅蓮像是驟然蘇醒了一般,鮮艷的嚇人,卻隱隱透著詭異的黑色!
夜風吹拂而過,揚起他的發絲,血紅的眼眸在黑夜里分外的奪目,寶石般的璀璨。
「不——」李雲霄瞪大了眼楮看著威風凜凜的慕容清歡驟然軟了身體。
她看著梁子衿一步步的如惡魔一般的走向慕容清歡,正在毀滅著她。
李雲霄尖叫道︰「攔住他!快攔住他!」
窸窸窣窣的,追兵也迫在眼前,似乎是被逼到了絕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