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超腦回明朝 第十九章 鬧翻天(三)

作者 ︰ 朱丹御筆

第十九章鬧翻天(三)(本章免費)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十二日午時

炎炎烈日,高懸當空,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赤紅的光如火箭般射到地面,反射出油一般燃燒的火焰。蒸騰,窒塞,酷烈,奇悶,仿佛要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炙烤成瘦癟癟的猶如枯木一般的干尸。

如此炙熱的天氣,該當是所有人躲在通風陰涼的樹蔭下,一手搖扇一口抿茶的休閑時刻。

然而,在大明宮城氣勢恢弘,雄偉壯觀的乾清宮前,在那炙熱如火幾乎灼燒肌膚,不斷蒸騰著熱氣的地面上,卻密密麻麻的跪滿了一大片人群,粗略目視,足有百人之多。

這些人穿著制式統一顏色各異花紋不同的官服,官服上不同的顏色、不同的花紋代表著他們每個人在朝廷中的不同品級。

每個人都低垂著頭,牙關緊咬,偶爾伸出舌頭舌忝濕干裂的嘴皮,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斷翻滾而下,落進眼中,流到嘴里,卻沒有一個人伸手擦拭,耳旁的發髻早已被汗珠浸濕,代表著權利與地位的官服緊貼著前胸後背,跪地的雙膝早已發麻的失去知覺。

余月瀅呆呆的站在乾清宮的殿門前,看著眼前百年難得一見的一幕,心中震撼無比。

人生十九載,自以為天資聰穎,武學驚人,自幼清高孤傲,孤芳自賞,哪怕面對大明王朝至高無上的九五至尊,她也照樣熟視無睹,絲毫不放在眼里。若非迫于威脅心憂家人,她早就一劍了結了那無恥皇帝的小命。

可是,今天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讓她徹底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天子之威,什麼叫做皇室威嚴。

跪在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隨便拉出來一個,那可都是腳一抖就能讓一方大省顫一顫的朝廷大員,平常別說是見一面,就是看一眼都沒那機會。可不曾想,這些管轄著勞苦百姓,主宰萬千子民的大官們在一天之內就全部齊齊聚集在了這里。可想而知,余月瀅今天受到的沖擊有多大。

「余侍衛,陛下如今究竟身在何處?」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跪在眾臣之前的吏部尚書張紞。此刻的他早已汗流浹背,嘴唇干裂,但說話的聲音卻仍中氣十足,洪亮異常。

「睡覺。」余月瀅心里雖然震撼無比,但她也不是一個會輕易向別人低頭的人,要不然今天早上太後和皇後都親自到了乾清宮門前,她也不會冷著臉拒絕她們進入乾清宮。

「放屁!」饒是張紞位高權重,修養過人,也忍不住爆出粗語。

從早上開始,文武百官因皇帝突然免朝三日,卻在這三日之內都一直呆在乾清宮內,始終未曾踏出一步,不管是誰求見,也一律喝退。早午晚膳,則直接由宮女們送到乾清宮宮門,再由這個軟硬不吃的女侍衛接進去。總而言之,自打皇帝兩天前突然下旨免朝三日之後,除了這個不知從哪冒出女侍衛之外,再無一人見過皇帝龍顏。

「你,過來。」余月瀅不想再跟這些官員浪費口舌,伸手指著軟趴在地上的一名小太監叫道。

「什……什麼事?」小吳子听到余月瀅的話,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顫顫巍巍的爬到余月瀅跟前,小心翼翼的問道。

今天他算是開眼長見識了。丫丫的,什麼叫天不怕地不怕?眼前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就是這麼一個拽的翻天的主。當初看她敢頂撞皇帝,還以為她是仗著皇帝對她的喜愛才敢那麼囂張放肆,可不曾想,現在皇帝一直沒出面,她照樣肆無忌憚的沒邊。

早上太後和皇後因為擔心皇上,所以特意親自過來看看,哪曾料到,這女人居然毫不猶豫的板著臉將太後和皇後全部擋在了宮門之外,直把這兩位平日里舉止端莊母儀天下的之母氣的七竅生煙。

一個小小的侍衛就敢這麼無法無天,那還了得。這可是事關皇家顏面的事情,無論外朝還是內廷,絕無一人能吞的下這口氣。

于是在太後和皇後氣的甩袖回宮之後,文武百官們也听聞了這件逆天的事,大家集中在一起把事情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發現其中大有蹊蹺,于是便相約到乾清宮來跪求面聖。

只是讓他們極為郁悶的是,這個女人果真不是好惹的,任誰跟她說要見皇帝,她就冷冷淡淡的把皇帝的旨意頒出來,然後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利劍綁在宮門之上,申明誰若敢靠近宮門半步,一律殺無赦。

對于皇帝下的「誰也不見」的旨意,經過這段時間,大家都知道確有其事,但是身為大明朝的最高統治者,卻整整三天不露面,愣是誰都心里不放心。可要他們違抗聖旨強闖宮門,又困難了一些,宮廷里的親衛軍可都是只听皇帝一個人的命令。更何況誰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在考校他們,弄不好,到時候一條小命就沒了。

「躺下吧,誰若是進了這道門檻,你就自殺謝罪。」余月瀅瞥了眼趴在地上的小吳子,不冷不熱的說了一聲,然後看也沒看宮門前跪著的一干朝廷大員們一眼,施施然的走回乾清宮正殿內。

「啊!」小吳子聞言,臉色頓時比死了爹媽還難看,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眼瞅著就要哭出來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陛下都已三日未曾出宮,不知是否是龍體欠安啊?」一名大臣愁著臉和身旁的一名官員小聲嘀咕道。

「說的是啊,我等都已跪在此地請願,陛下卻始終不出面,任由這膽大包天的丫頭如此放肆,渾不將皇家體面放在眼里,真不知陛下心中是如何想的。」另一名大臣點頭附和道。

「諸位大人,我們仔細想想,自陛下免朝至今,俱不出宮,連太後和皇後娘娘都不見,任由一個無知小兒胡鬧,與陛下之性情及往日之行事作風大相徑庭,莫不是這其中另有隱情?」又一名穿著三品官官服的官員一邊用手敲了敲發麻的大腿,一邊皺著眉頭說道。

「練大人的意思是……」幾名湊合在一起低聲議論的官員听完那練大人的話,先是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見他神情凝重的點頭,頓覺此猜測大有可能,幾人臉色瞬間變得一片煞白,嘴唇發抖著說不出半個字。

若他們的猜測是真的,那這後果可就太不堪設想了。

要知道現在先帝駕崩才月余,新皇初登大寶,根基未穩,手握重兵的藩王們虎視眈眈,一旦新皇真的被殺,那整個大明王朝必將陷入你死我活爭奪皇位的混亂之中。這種情況可不是朝廷舊臣願意看到的,況且現如今大明王朝百廢待興,實不宜再卷入內耗的戰爭之中。

這是一個可怕的猜測,若不是練大人提起,恐怕沒有任何一人願意往這個方向想,但如今練大人已經提出了這個猜測,大家聯系事情前後,就越發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

一時之間,眾人皆焦躁不安,不知所措。

「江山社稷為重,個人性命為輕。身為臣子,當為君主排憂解難才是。為查知真情,就算豁出這條命,本官在所不惜。」之前說出自己心中猜測的練大人看著眾朝廷大員憂慮不安的模樣,知道他們也認同自己的想法,因此臉色一正,右手一甩衣袖,大義凜然的說道。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知道這一向耿直正氣的練大人是真的打算豁出去了,心中不由暗自感嘆,在這些人當中或許也就這練子寧練大人才有如此氣魄吧。

練子寧確實是一個言出必行的大丈夫。余月瀅已回到正殿,小吳子也已經哭喪著臉躺在地上,練子寧卻不管這些,費力的從地上站起,伸手拍去官服上的塵土,正了正衣裝,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向乾清宮宮門行去。

眾人見狀,都低聲驚呼,個個張口想阻止,卻又偏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得一臉緊張的將目光緊盯在他身上。

「練大人,您……您別啊。」小吳子看著練子寧邁著穩健的步伐向他走來,心髒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懇求道。

「吳公公,你放心,今日之事皆是本官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你先請起吧。」練子寧擺擺手阻止了小吳子的懇求,示意小吳子起身讓他通過。

「別啊,嗚嗚嗚嗚。」小吳子回頭看了一眼宮殿內面無表情的余月瀅一眼,再看看神情肅穆一身浩然正氣的練子寧,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練大人,你可想好了。只要你邁過這道門檻,那就是抗旨不遵的欺君大罪,按律可是誅殺滿門的。」余月瀅看著昂首挺胸的練子寧,冷笑著說道。只是她嘴里雖是這麼說,心底卻有些佩服他,在場百人,也就只有他才有這番氣魄和勇氣。

「不勞余侍衛擔心,子寧雖只是籍籍無名之輩,但食君祿報君恩的道理還是知曉的。若陛下真要怪罪,子寧願以死贖罪。」練子寧微微一笑,渾不將余月瀅的勸告放在心上,腳下步子絲毫未停。

「那就不妨試試。」余月瀅見練子寧如此有膽識之人卻願意為了李修遠那個無恥之徒犧牲自己,心中頓時大為不岔,右手抓過桌上的一盞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一聲甩向宮門之上綁著的利劍,接著只听叮當一聲,綁著利劍的繩子被割斷,利劍從空中直直落下,不偏不倚的的插在了練子寧跟前不到十公分的石頭縫隙間。

「練大人!」宮外百官見此情景,均忍不住失聲驚呼,只差那麼一點點,練子寧就得死在那沒長眼楮的利劍之下了。

看余月瀅果斷利落的樣子,所有人都毫不懷疑,若練子寧再往前半步,這個軟硬不吃不近人情膽大包天的余月瀅真的會痛下殺手。

看著依然了無懼色的練子寧還準備往前走,眾人都不禁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

「來人啊。」

「慢。」

正當所有人都在為練子寧擔心之時,兩道喝聲忽然不約而同的同時響起,眾人不由面面相覷,為之錯愕不已。

「月瀅,替朕更衣。」

這回大家算是听清楚了,這個說話的聲音是從乾清宮里穿出來的,而敢叫余月瀅這個誰都不怕的主親自更衣的除了皇帝之外,就再沒別人了。

值此千鈞一發之際,皇帝的聲音,對眾人而言,絲毫無異于天籟之音,避免了在乾清宮宮門前發生流血事件,每個人都拍著胸口偷偷的松了口氣,一直吊在嗓子眼上的心也放了下來。

不過,另外一個出聲叫「慢」的人又是誰?

眾人回過神,下意識的循聲望去,才看到在所有跪著的大臣中間,一名年約四十、留著長須面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傲然而立,其赫然正是大明一代名儒漢中府學教授方孝孺。

原來方孝孺早前也隨著眾官員們跪在後頭,只是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一直冷眼看著余月瀅和大臣們爭鋒相對。在這期間他想了很多很多,把那天晚上直到現在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在腦子里過濾了一遍,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偏偏又說不出來。那個余月瀅在那晚他和齊泰、黃子澄三人進宮之時曾有過一面之緣,所知極其有限,但看她理直氣壯有恃無恐的樣子,知道其中必定另有隱情,因此一直保持沉默。

後來他見練子寧執意要闖乾清宮,本想出言阻止,但考慮了一下,又決定靜觀其變了。因為他想要通過練子寧來試探一下余月瀅,如果余月瀅真的要以欺君之罪殺練子寧的話,他再挺身相救也不遲。而另外還有一點,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他猜測這很可能是皇帝為了測試朝廷文武百官而故意出的考題。至少他不相信皇帝會舍得殺死練子寧這般膽識過人氣魄十足的大臣。

現在皇帝路面了,一切都和他預料中的一模一樣。看著文武百官向自己投來詫異的目光,也不出聲說話,只是面帶微笑的頷首點頭。

只是若他這番想法被李修遠知道了,恐怕李修遠會瞪著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然後夸張的尖叫一聲,「我你丫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文武百官們今天搞了這麼一出跪地請願的事,最終得以圓滿落幕,欣喜之余,心里是既後怕又納悶。

後怕的是若練子寧真的硬闖乾清宮被殺,那就大條了;納悶的是皇上怎麼會出現的這麼及時,難道說這一切都是皇帝故意設計的?

朝廷大員們都在暗自揣測著聖意,誰也沒注意到此時乾清宮內的余月瀅已經跑沒了蹤影。

「哈,睡了一覺,感覺就是不一樣啊。」西暖閣里的李修遠睜開雙眼,懶懶的伸了伸雙臂,又扭了扭脖子,頗為感嘆的長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在練子寧揚言要不惜生命硬闖乾清宮的時候,李修遠就醒了。對于自己突然免朝三日,又三日不出宮不露面,他知道朝廷肯定會鬧翻個底朝天,只是他沒想到,鬧翻的程度居然到了練子寧這樣一個朝廷大員差點犧牲的地步。

「還好自己醒來的及時。」李修遠沾沾自喜的模了模腦門,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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