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青兒母女
翌日，天氣晴朗，和煦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冬日的南京城的土地上，暖洋洋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感覺到渾身舒坦。
「你認為朱高煦真的會上鉤嗎？」李修遠和余月瀅閑庭信步的走在御花園中，雖然已是冬季，但一年四季均有人打理的御花園里卻仍然生機勃勃，各種各樣種類繁多的花草彼此間爭奇斗艷，讓人仿佛置身于美麗的花的海洋中。
「應該會吧。」余月瀅挽著李修遠的左手，小鳥依人般，腦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輕撫著御道邊的一株即將盛開的梅花上，眼中露出幾分迷離之色，「我最喜歡的就是梅花。」
「嗯，梅花和你很配，好似你就是這梅花精靈轉世為人一般。獨特的清冷和溫柔，超凡月兌俗的氣質，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或許你真的是上天不小心失足跌下凡塵的仙女。」李修遠折下一支隱隱盛開了的梅花，插在余月瀅第一次挽起的高高的發髻上，遠遠望去，更添了幾分出塵飄逸的氣息。
「瞧你說的，都已經把我夸得不像人了。」余月瀅並非第一次從李修遠口中听到這般贊美之詞，但每回听到他毫不掩飾的贊美，生性清冷的她在心底被喜悅重重包裹之時還是有些不習慣，臉色羞紅的嬌嗤道，「在你眼里，我就這麼美嗎？」
「那是當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李修遠最喜歡看的就是冷若冰霜的余月瀅害羞時的樣子，別有一番風味，不由莞爾一笑道。
「油嘴滑舌，沒一點正經樣，越來越不像一個皇帝了。」余月瀅白了一眼皇帝，狀似責怪的說道，眼角間的一抹幸福笑意卻出賣了她心底真實的想法。
「唉，若是可以，我還真不想當這個皇帝了，一點樂趣都沒有。」李修遠牽著余月瀅的手走到一座涼亭邊安置好的一張大型太師椅上，擁著她躺下，用被褥將兩人包裹住，盡情享受著冬日里的陽光浴，口中幽幽的說道。
「世上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皇帝，也沒人比你更會當皇帝。」余月瀅窩在李修遠暖暖的懷抱里，囈語般喃喃道。
「也許吧。」李修遠悵然的嘆了口氣，深邃的雙眸眺望著遙遠的天際，腦中一片空明，整個人漸漸沉浸在一種安靜祥和的氣氛里。
「你應該多陪陪皇後的。」余月瀅的聲音如天籟之音般在李修遠耳畔響起，雙手卻不自覺的將李修遠擁的更緊了一些，「住在這麼大的皇宮里，她一定很寂寞。」
「是啊，朕也一直覺得愧對皇後。」李修遠輕輕點頭，滿含歉意的說道。鼻間用里吸了一下，花朵的芬芳混和著余月瀅秀發的清香，還有她嬌軀上帶著的沁人心脾的體香，一同涌入他的鼻中，頓令他心曠神怡。
但一想起皇後傾國傾城的容顏，李修遠心理又不禁生出幾分歉意。他和皇後之間的感情或許是這世間最令人糾結的了吧，事到如今，李修遠已分不清自己對皇後是什麼感覺，更不知道皇後是不是還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朱允炆而深愛著。
李修遠心里頭其實很希望皇後愛的是現在的自己，而不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的替代品。他知道這大抵只能是自己的幻想，除非有一天他能鼓起勇氣坦然向皇後說出迄今為止自己仍未向任何人透漏過的秘密。
「太皇太妃也好孤單。」余月瀅忽然沒頭沒尾的說道。
「嗯？怎麼突然提起太皇太妃了？」李修遠聞言，神情不由一怔，腦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那一個嬌小玲瓏溫柔婉約有著江南女子獨特氣息的絕子的面容。
「在那里陪著小青呢。」余月瀅並沒有發覺李修遠的異樣，抬手指著不遠處一個花壇邊孤身站立著的身影說道。
李修遠抬眼望去，果真看見一個絕色佳人俏生生的站在不遠處，淺淡的橙紅顏色長襲紗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制雪白色的兔子絨毛，一條橙紅色段帶圍在腰間中間有著瓖嵌著一塊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帶左側佩帶有一塊上等琉璃佩玉佩掛在腰間，一頭錦緞般的長發用一支紅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墜月簪，在發髻下插著一排掛墜琉璃簾，更顯嫵媚雍容，雅致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而褪怯了那稚女敕的青澀顯現出的絲絲嫵媚，勾魂懾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現卻似誤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般令世間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難忘的卻是那一雙燦然而又寂寥的星光水眸。
張美人似是感受到了自己正被什麼視線注視著，若有所思的轉頭望向李修遠和余月瀅的方向，四目相視，踫觸的視線頓如水乳交融，在近在咫尺卻又好似遠在天涯的距離之間，輕輕蕩漾起一圈圈波瀾不驚的漣漪。
「啊，是皇帝陛下！」一個女乃聲女乃氣的清脆聲音乍然響起，打斷了張美人與李修遠之間心有靈犀的凝視，然後只見一個小不伶仃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宛如跳月兌的兔子般奔向李修遠和余月瀅的方向。
「青兒，不要。」張美人被女兒青兒的聲音驚得回過神，見小青居然向皇帝的方向跑去，顧不得掩飾自己心中的羞怯，連忙在她身後叫喚道，哪知小青卻渾然未覺般，無奈之下，張美人只好也跟了上去。
「陛下，您也來御花園里賞花了啊。」小青一蹦到李修遠身邊，臉上立即露出一抹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笑嘻嘻的問道。
「是啊，偶爾出來曬曬太陽散散心。你和你母妃也在啊。」李修遠溫和的笑了笑，親切的說道。
「嗯，嗯。母妃也是這麼跟青兒說的。」小青如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肥嘟嘟的可愛小臉上滿是止不住的歡快笑容，但隨即卻又忽然臉色一暗，兩只小手緊緊抓著李修遠的右手，可憐兮兮的看著李修遠，吞吞吐吐的說道，「可是陛下不是很忙的嗎？都很長時間沒陪青兒玩了。青兒問過母妃，母妃說陛下要管理整個國家，所有人都靠陛下您吃飯，所以陛下會每天忙的都沒時間吃飯，就更沒時間陪青兒了。陛下，母妃說的是真的嗎？」
「呃，這……這個……」李修遠沒想到小孩子的心情當真是比變幻莫測的天氣還令人捉模不定，前一刻還笑的跟個天使似得，下一刻就愁眉苦臉的好像丟了寶貝一般。若是在宮里其他地方也就罷了，偏偏今天卻是在自己和余月瀅獨處時被小青撞破，李修遠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小青的問題。
「我……我先起來。」正在李修遠猶豫著該怎麼回答之時，躺在李修遠懷中的余月瀅忽然面色緋紅著低聲說道。
「余姐姐也變成陛下的妃子了嗎？」余月瀅一開口，青兒的注意力立時被轉移，一臉狐疑之色的看著余月瀅。她以前只知道余月瀅是皇帝的貼身侍衛，卻從沒看見過兩人這麼親密的樣子。而且在她的認知里，皇宮里頭誰和皇帝的關系親密，那個人肯定就是皇帝的妃子，因為當初她父親朱元璋就是這麼跟她說的，故而小青才有此一問。
「不……不是。」被一個小孩揭破關系，李修遠和余月瀅兩人都不禁老臉一紅，余月瀅則更甚一些，原本清麗的俏臉瞬間染上了一層紅暈，腦袋低垂著幾乎踫到心口，她想起身躲開，卻沒想到李修遠放在被褥下的右手如鐵箍一般緊緊攬著她的縴縴細腰，眼角還帶著一抹止不住的笑意，心中不由又羞又急。
「那青兒也要做陛下的妃子。」小青若有所思的看著皇帝和余月瀅之間的動作，忽而語出驚人的說道。
「啊？」正當李修遠和余月瀅被小青這句話嚇了一跳之時，堪堪從小青身後趕到的張美人陡聞小青所言，頓時大驚失色的驚叫一聲，俏臉刷的變得一片毫無血色的慘白。
「不僅青兒要做陛下的妃子，母妃也要做陛下的妃子。」眾人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小青繼續旁若無人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瞧她那一本正經的認真模樣，好似根本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在場眾人都被青兒的一番言語震的目瞪口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身為唯一男主角的李修遠也瞠目結舌的傻愣愣的望著小青，雖說他曾確實動過要將張美人收入囊中的心思，若是可能的話，青兒這個小羅莉也不放過。但隨著在大明呆的時間越久，李修遠越加明白在朱元璋統治的明初時期，所謂的禮法對整個國家和社會擁有著無人匹敵的力量，即便至高無上如皇帝，有時同樣也要受到禮法的約束和桎梏。因為出身于布衣的朱元璋在創建大明帝國之後，就是完全以禮法來管理和治理天下的。
說起來，李修遠對青兒的言論所受到的震驚是最小的，因為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和在場的任何一人都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完全是一個外來者的身份，所以他也僅僅只是有點吃驚而已。
但對于余月瀅和張美人而言，她們所受到的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吃驚了，而是驚嚇和恐慌，因為小青的這番言論在以禮法統治的大明時代實無異于叛經離道，違反天理人倫之舉。
「陛……陛下，青兒年幼，少不更事，才會這般出言無狀，都怪臣妾教育有失，企望陛下能網開一面……」手足無措的張美人一把拉過小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慌慌張張的說道。
「青兒，過來。」李修遠瞥了眼惶恐不安的張美人，又瞧了瞧有些不明所以，水汪汪的雙眼中卻透著無比天真純淨的小青，輕輕朝她招了招手道。
「陛下！」張美人聞言，嬌軀猛然一顫，以為皇帝已經怒火滔天想要對小青不利，頓時驚呼一聲，雙手緊緊抱住小青，帶著幾分絕望之色的美麗眼眸楚楚可憐的望著皇帝。
「青兒，過來。」李修遠仿佛對張美人的驚呼聲和表情渾然未覺，兀自朝小青親切溫和的笑了笑。
小青雖然弄不清楚眼下的情況，但也知道自己好像闖了什麼大禍，尤其是看到母妃跪在地上向皇帝乞求之時，水汪汪的兩只大眼楮竟忍不住落下淚來，直到看見皇帝朝她微笑之時，她不安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一些，兩只小手緊緊交纏在身後，畏畏縮縮的一步一步走向皇帝。
「陛下，青兒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青兒一臉膽怯的問道。
「沒有。青兒這麼乖巧可愛，怎麼會做錯事呢。」李修遠將青兒抱到膝蓋上，和顏悅色的說道，「可以和朕說說，為什麼你想要你母妃和你做朕的妃子嗎？」
「因為母妃和青兒在宮里好孤單，除了都女們，都沒有人陪母妃說話，也沒人陪青兒玩。如果母妃和青兒做了陛下的妃子，那陛下就能像今天陪余姐姐一樣不管有多忙都會陪母妃和青兒了。青兒好想陛下能陪陪母妃和青兒。」小青趴在李修遠的懷中，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嘟著嘴低聲啜泣著哽咽著聲音說道。
青兒這般單純的言語落在在場眾人耳中，都不由為之一怔，誰都沒想到青兒之所以會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言語，純粹只是出自于自小孤單寂寞的她心中幼小而單純的願望。
李修遠听著小青哽咽的聲音，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不由感覺心疼不已。早已熟知歷史的他明明知道青兒的一生都在孤單和寂寞中渡過，自己卻好似將她遺忘了一般。心中不由自責不已，雙手下意識的將她摟的更緊了一些，似是想要驅除走她心中的孤單和寂寞。
至于張美人，此時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望著青兒的視線漸漸迷糊，一滴滴滾燙的淚珠從眼眶里不斷翻滾而下，強自壓抑的哭泣聲宛如哀怨的蟬鳴，讓人聞之不由感覺心痛不已。
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余月瀅心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只覺心頭和鼻間都酸酸的，讓她忍不住有種落淚的感覺。
「好，那青兒和你母妃都做朕的妃子，好不好？」李修遠深呼吸一口氣，將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止住，溫柔的撫著青兒粉嘟嘟的小臉，微笑著說道。
「真的？」小青聞言，立刻停止了哭泣，忽閃忽閃著一雙大眼，猶自不信的反問道。
「朕金口玉言，青兒還怕朕欺騙你嗎？」李修遠伸手在青兒的翹鼻上輕輕一刮調笑道。
「那陛下絕對不能反悔喔。」小青好像還是怕皇帝說謊，伸出小指頭勾住皇帝的小指頭，口中念念有詞的說道，「拉鉤作證，一百年不許變，騙人的是小狗。」
「好好，真是服了你這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李修遠被小青幼稚的舉動逗笑，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額頭笑罵道。
「那好，青兒和母妃已經是陛下的妃子了，那陛下也要像抱余姐姐一樣抱青兒和母妃。」青兒破涕為笑，又突然說了一句語驚四座的話，然後不待眾人回過神來，又一蹦跳下太師椅，將跪在地上的母妃拉起來，拖著走到太師椅邊，又將李修遠空出的左手攤平，接著再把已經呆愣了的張美人輕輕的推倒在太師椅上，恰好躺到了李修遠的左手上，見一切事情都做好以後，青兒才帶著滿臉的喜悅笑容躺到張美人和皇帝的間隙之間。
仿佛機械一般任由青兒自顧自的操作一番後，當眾人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來時，一切都已成定局，李修遠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張美人嬌弱無骨的嬌軀，鼻間聞著從她身上飄蕩過來的體香，不由心動不已。
只是當在青兒單純的願望下陰差陽錯的使李修遠曾經萌動的念頭實現之後，看著切切實實躺在自己身邊臉色嬌羞不已的張美人，李修遠卻又不敢有任何舉動了，好似生怕自己的魯莽會將她驚走，又或許是因為這是小青單純天真的願望，李修遠不忍褻瀆，所以才會如此這般刻意壓制住自己心底的沖動吧。
李修遠仰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揚起的嘴角邊帶著一抹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究竟代表著什麼樣心情的笑意，再轉頭看看自己左擁右抱的兩個絕世大美人和可愛的青兒，心中默默的想到。
「好想能永遠和陛下、母妃、余姐姐，嗯，還有皇後娘娘就這樣一直躺在御花園里一邊曬太陽，一邊賞花。」小青空靈愉悅的笑聲在花香四溢的御花園湛藍的天空之上不斷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