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露。」入夜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人行走在漁村的路上了——漁民們要珍惜難得的休息時間。尤卡娜依偎在貝露的肩膀上︰「等會不要惹我父親生氣了,最後一次了。」
「我從來沒有想惹他生氣過,是他每次看到我就生氣……」貝露無奈地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我們好像是村子里的第一對女性情侶吧。父親非常不喜歡和別人不一樣,他覺得那樣很奇怪。」
「恩,但是無論如何還是要和大叔告別的。」貝露舌忝了一下尤卡娜的額頭。
「你來這里干什麼。」屋子里的老人把煙斗從嘴上拿了下來,在桌面上敲了一下。這個「老人」其實也只是剛滿五十歲,但海風已經攜著歲月在他臉上劃出一條條溝壑。
「伯萊大叔…也許您還是不會同意我和尤卡娜的事——」
「是永遠不會同意。想到我的女兒要選一個女人作為終身依靠——」
「以前該爭的我都爭過了。今天我不是來吵架的。」貝露把門外的尤卡娜拉了進來︰「明天開始我和尤卡娜要離開村莊了。我想來告別一下。」
「爸爸,我們向您保證,我們會幸福的。明天我和貝露離開,以後有機會會回來看望您的。」尤卡娜從貝露身後移了出來。
「算了。」伯萊把煙斗放在桌上︰「女大不中留,我也沒辦法了。尤卡娜,以後照顧好你自己。」
「謝謝父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貝露。我知道你是見過市面的人。出去之後無論如何都要記得你在追求尤卡娜的時候是怎麼堅持的,無論有什麼奇怪的目光你都要幫她扛下來,你能做到嗎?」
貝露點點頭︰「發誓什麼的都沒有必要了。我會用行動證明我對尤卡娜的愛。」
「不過,我還是不同意你們結婚。」伯萊重新拿起煙斗︰「不過你們要私奔就算了吧,我也沒精力阻攔了。」
「我去收拾一下東西吧。」尤卡娜知道貝露和伯萊再說話又要吵起來了︰「貝露,在門口等我。」
貝露退到門口,給伯萊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退出了這間房子。
次日。
貝露和尤卡娜一起走在漁村的接到上,帕克雖然被打發走了,但是他還是在後面跟蹤著。如果把隊長的寶貝跟丟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早上好——」貝露一如往常地給人打招呼。但是今天,她的語氣沒有過去那麼活潑了,而是帶上了幾分鄭重。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天享受漁村的生活了。
「貝露,怎麼了?」尤卡娜也感受到了這種奇怪的氣氛。
「沒什麼啊,只是在享受最後一天的悠閑生活而已。」
尤卡娜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抓住貝露的手。
草屋之內。
「今天為什麼不出那些奇怪的題目了?」看著貝露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著一些常識性的題目,很好奇的問道。
「三年了,總得讓他們做出來一次呢。」貝露寫好了最後一筆︰「我出去上課了。」
貝露把小黑板掛載牆上的時候,已經來了五六個學生了。
「今天的題目我會耶!」很快學生就發現了。
貝露微笑︰「會就好,你們總算變聰明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其他同學過來。」
幾分鐘之後,漁村的孩子們都到齊了。
「我在這個村子里也三年了。你們的基礎很差,所以我只能對你們進行一些簡單的教學。我教授的內容你們很容易就能學會,我希望你們學會的是我處理問題的思想。如果你們能夠進一步的話,我覺得這些思想是很有價值的。」貝露轉過身,開始在黑板上為學生們學過的內容作總結。三年的內容真正寫起來就只有幾黑板,她也就很耐心地一點點給學生理順。
「貝露老師,括號在運算中的作用能夠再跟我們說一下嗎?」一個小女孩舉起了手。
貝露看了她一眼︰「把我今天寫在黑板上的東西都抄一下吧,不能理解的再問一下理解了的同學,時間不多了。」說道這里,貝露居然覺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她盡力抑制住自己的淚水,轉過頭看著自己的板書。
「你太自私了,這座漁村又要沒有學校了……」貝露似乎听見有個小人在自己耳朵旁邊念叨。
「好不容易到了異界,你就是來支教的嗎?」另外一個小人也開始念叨起來。
「對這些孩子們的教育好不容易開始有點成效了,你要放棄他們去追求個人前途嗎?」
「尤卡娜都已經答應跟你走了,你現在留下來不覺得丟人嗎?」
「你又不是軍校學生,也不算軍迷,你就保證可以在艦隊取得成功嗎?」
「總比終老漁村好吧!你想當一輩子小學老師嗎?」
「現在你是女孩子,還是穩定點好!在這兒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建功立業就要趁年輕!再過二十年就算你想去也沒精力了!」
「要是打起來你會葬身魚月復!」
「你就像讓地球學到的東西都爛在肚子里嗎?」
貝露感覺自己的腦袋邊上有幾萬只蒼蠅在飛,每一只都在給她出主意。(昨天明明下定了決心要走的,可是今天……難道女孩的身體讓我變得優柔寡斷了嗎……)
「老師,抄完了。」幾分鐘之後學生打斷了貝露的思緒。
貝露慢慢的轉過頭,眼楮下面已經掛著兩行淚珠。
「老師,你怎麼哭了?」
「眼楮里進粉筆灰了。」貝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正常︰「同學們,今天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後一節課了。我決定要離開這座村莊。」
「老師,不要走。」一個學生離開了座位,過來抱住了貝露的大腿︰「你走了就沒有人給我們上課了……」
「老師,不要走……」其它的學生也開始紛紛響應。
貝露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沒有想到平時一直給她搗亂的學生會這樣挽留她。
「我要去帝國第三艦隊任職了,軍事顧問。」貝露狠下心用試圖用事實來讓她的學生們接受。
「老師,你走了誰來給我們上課?」
「老師,我不想你走……」
學生們根本不听貝露的解釋,或者說根本不願接受她的解釋,繼續挽留著她。
「你們在干什麼?」一個老人的聲音傳來。貝露抬頭,發現長老站在門口。
「長老爺爺,貝露老師要走!」孩子們開始轉而希望長老可以留住他們的老師。
「別胡鬧了,你們的老師要被帝國第三艦隊征用為軍事顧問了。如果她不去的話,你們的爸爸很可能就要去服幾年兵役了。村里的學校既然辦起來了,就不會關掉的。我們村子也有去城里讀過書的人,實在不行的話我們聘請一個老師也是可以的。你們都別攔著貝露老師。」
「長老……」貝露表情復雜地看了門口的老人一眼。
長老笑著點了點頭︰「貝露,我們都只是小漁村的人,頂死了就是學一點戰斗技能當個佣兵或者腦子靈活幫別人記記賬打理打理生意什麼的,但是你不一樣。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絕對不是一個一般的孩子,你不屬于這種小地方。換句話說,這兒是容不下你的。」
「謝謝。」貝露也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下午你們都去送送貝露老師。」
學生們點點頭,松開了抓住貝露裙角的手。
下午。
尤卡娜和貝露帶著簡單的行李坐上了小船。雖然她們的行李只有幾件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但是村里人的送別禮物還是把小船壓得幾乎要進水了。魔法師帕克幫忙在船的四周結了一塊冰以增大浮力,保證她們不會落到水里。
看著淳樸的漁民們揮手的身影越來越遠,貝露的淚水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帕克面無表情地遞給貝露一塊手帕︰「別哭了,如果讓那些水兵看見,對你的第一印象會打折扣的。」
貝露用袖子在臉上抹了一下︰「帕克先生,你是不會知道我對這個村子的感情的。」
(完)
——————————————————這星期應該還能趕一節正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