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見奔馬沖至,都是嚇得紛紛讓退,樓師妤駭然低頭間,幾匹馬已經越過他們身邊,「嘶!」拉轡間塵土飛揚,幾匹馬都停在了城門口下。高丸到了城門一縱越下馬來,唯有高辛佑卻傲然騎在馬上。
「爵爺,你們怎麼也來了!」邱令美見狀,趕緊迎了上去。
「給我關上大門,一個人也不許放走了。」高辛佑連馬也懶得跳下,坐在鞍上就大聲喝道︰「我要的人呢!邱大人,要不是我听手下說起,還不知道你已經打開城門這樁事呢,你是不是真和我作對,說什麼烏蠅都不放走一個,我看別說烏蠅,就是大象也要給你放走了!」
邱令美一臉無奈地道︰「爵爺,這都關了兩天了,全城百姓都叫苦連天。我……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呀。」
說著邱令美趕緊從手下人中扯過畫軸來,對高辛佑道︰「爵爺你看,為了找到三小姐,下官可也沒閑著呀!好不客易才找到這幅三小姐的畫像。」
「喔!」高辛佑打量這幅仕女像。他是見過樓師妤的,一看像就點點頭,道︰「不錯,這畫上人確實就是我娘子。畫得還真挺好。」
邱令美見高辛佑一眼就認出畫中人。有些得意地道︰「可不就是,爵爺放心,我已讓人嚴加盤查了?所以就算開了城門其實也沒關系,我保證,爵爺交待的事,下官一切做好,絕對不會讓三小姐給偷溜了出去!」
話音才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個馬屁顯然是直接拍到了高辛佑的臉上。
「胡扯!」高辛佑怒道︰「我娘子難道還能自己跑了,絕對是有人劫了她!我說邱大人,搞了這麼半天,你是把我娘子當賊看待嗎?我讓你找人,可沒讓人你抓人。」
邱令美心中那是一個後悔。只怪自己一個嘴順,就把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趕緊望向高丸,希望他能替自己說句好話,心想我能有這想法,也是拜你的提示,你倒是說句公道話呀!然而高丸卻高抬著頭,望天回避,理也沒理他。
高令美沒輒,只得含糊著不停解釋︰「這個……,是下官糊涂,大人說的沒錯,絕對是那些個刺客把三小姐給劫走的。爵爺放心,我一定嚴加盤查,我的意思,是絕對不會讓那些刺客把三小姐帶出城外。」
「是嗎?」高辛佑臉色頓變,惡語道︰「你既然要抓刺客,卻拿著我娘子的畫像做甚!莫非你覺得我娘子長得像個刺客。你這麼的城門大開,那些刺客還不走得一干二淨。」
邱令美一臉委屈,心中可是一肚子的窩火。暗想老子身為堂堂江南府統領大人,看你臉色做事不說,現在居然連打開城門都要被你詬病。你倒管得也忒寬了。
高辛佑冷冷哼道︰「別說我沒提醒邱大人你,那刺客中有一人手臂上受了傷,這幾日絕對還躲藏在城里。要想緝拿還有機會,這要是這城門大開,只怕還真被他們給溜了。」
邱令美心中憤慨,只能拿手下泄氣,轉著就對城守喝道︰「還愣著干什麼,沒听到爵爺說什麼嗎?趕緊把城門給我關了。」
那城守望著無數等待著進出城的民眾,有些尷尬地道︰「這個……那這些人怎麼辦。」
「高爵爺說讓關上就關上!」邱令美心中可是一肚子火氣沒得泄,不由大聲道︰「你這城守是不是不想做了!」
那城守可不敢違抗上司,趕緊命令手下,大聲道︰「關上城門!」早已經在城門口這等待了半天的民眾听到居然要關城門,一時民怨沸騰,議論紛紛!甚至有些脾氣大的人已經躲在人後開始罵出口來。
邱令美早已經相當不滿高辛佑,這時縮回身去還朝大伙做了個攤手狀,那意思可是相當明顯。你們大家可都看見了,是你高爵爺讓關門的。可不關我什麼事。心中巴不得這些民眾鬧得越大越好!
「吱……」從守兵開始用力拉動鏈夾,欲重新關上城門。駱寬三人遠遠躲在民眾身後,看著這意外陡生。駱寬只得無奈道︰「今天看來又出不去了!」樓師妤自從見到高辛佑和高丸出現後,早嚇得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輕輕一拉駱寬衣角,道︰「那我們先離開再說吧。」
駱寬亦無他法,正待答應時,卻忽然見人群中又生變故。只見三名推著一輛小推車,作農夫打扮的年輕漢子,忽然間相互示意了下,竟然「唰」的一聲,從推車中抽出了三柄長劍。
旁邊眾人見有異事發生,都大吃一驚,尖叫著閃開。
陽光下,長劍劍身明晃,一束反光正從高辛佑的眉間掠掃而過。高辛佑一眼見到,雙目怒張,道︰「是你們!」只是這一個照面,他已經認出來,這三人正是那日刺殺他的三名刺客。那日三人雖然均蒙著面,但其中一人的眼神非常犀利,當日凶險之下,他記憶猶新,一見難忘。
「沖!」這三名漢子幾縱越而起,竟然直接凌掠過數人。長劍揮手,就向著那正徐徐關閉的城門處沖殺而去。他們這次的目標可不再是對付高辛佑,而是志在逃出城外。
這三人行刺失敗後,這幾日在城中四處東躲西藏,听得這日城門重開,早已經做好了出逃準備,卻沒料已經離城門近在咫尺,卻忽然發生這等變故。當機立斷之下,決定乘城門未關,直接就沖殺出去。
劍光閃過,鮮血飛濺,只是幾個照面,已經有兩名官兵做了他們的劍下亡魂。
高辛佑第二次撞見這班刺客,那還不嚇得趕緊溜之大吉,不停地喚道︰「阿難,胡鮫,快來護我!」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在危機之下,他可一點不沖動,也不忙著讓人追捕刺客,先保了個安全再說。
阿難和胡鮫二人早不用他說,袖中刀和魚鱗劍皆已經出手。掩護著他就向後急退而去。
「攔住他們!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邱令美這時候也注意到這三人中一個年歲較輕的右臂上有些厚重,顯然在衣袖中有紗布裹纏。馬上跟著猜到了這該就是那三名刺客。
這是他的地頭,如果在高辛佑的注視之下,有這麼多守兵也能被這三人給逃了,那可就真的丟臉丟大了。
眾兵長槍在手,呼呼風聲中,齊向這三人圍擁上去。然而普通士兵,又如何是這三名刺客的對手,盡管人多勢眾,但根本沒辦法近了這三人的身。
劍茫泛寒,落處盡是血光。只听幾聲慘叫,又有官兵中劍!
然而這里畢竟是城門之下,附近駐軍甚多,只是拖得片刻,茫茫多的守兵已經從城牆上沖下來增援。
雙拳難敵四手,劍長莫及槍。這三人功夫再深,畢竟拼不過人多。慢慢的被圍成一圈,被漸漸逼近城牆下一個角落。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就在眾兵圍斗三人之時,駱寬手下猛然一拽樓師妤,飛也似的向著城門口沖去。只怕再遲片刻,這三人就無法拖住。
「呃!」這時其中那三人中已經負傷在先的家伙又被刺中一槍。這三日來他們東躲西藏,這傷口就沒好好醫治過。這刻腿上又被刺中一槍,口中大呼「大哥二哥,你們先跑,不要管我!」
「一起走!」這三人中的大哥見勢不對,一劍擊飛刺來的長槍,伸手入懷,也不知掏出了什麼東西。向著地上就是狠砸而去!
「轟!」巨響聲中,一陣濃煙冒起。這東西顯是極為特殊的逃生遁形工具。殺陣之中,頓時一片濃煙滾滾。所有周圍的官兵雙眼都是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真切。
只听幾聲慘叫,就在這濃煙彌漫之時,另兩名刺客已經連下殺著,連連擊退數兵,拖著那受傷的弟兄就不見了蹤影。
「快把城門關上,別讓人跑了!」高辛佑眼見勝券在握卻忽生變故。不由著急吼道。當然他是老規矩,躲在最遠方指揮,絕對不讓人有機會近身。
「快跑!」駱寬拉著樓師妤,向著大門狂奔而去。這幾名刺客這時放出的濃煙,簡直如天賜一般,無疑是最好的掩護。
眼見城門就要徐徐關閉。駱寬可不願這唯一的機會也喪失。腳下發力,一縱越上了身邊一匹馬上。這本就是他打定好的主意。何況現在更有現成的馬兒就停在路邊。
這匹馬,正是高丸方才騎行來的。
「快上來!」駱寬伏在馬上,抓住了樓師妤的手。就在樓師妤剛剛被駱寬飛拽而起時。旁邊的一個官兵已經看見了樓師妤的模樣。盡管四野里一片煙霧迷漫,但這兵離得實在太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守兵臉色一驚,月兌口就道︰「是三……」
然而他話音未完,忽然「呃」的一聲。後心處,已經被人結結實實地刺了一刀。這官兵不可置信地慢慢回轉過頭來。濃煙滾滾中,正有一人冷冷對著他。
這人面若冠玉,柳眉兒不修而彎,比無數少女更為縴細。自然是高丸。
快馬載著樓駱二人,從城門的隙縫間鑽將出去,風煙中徑直沖出了鳳陵城,城外吊橋早已經放下,一路無礙,直接就沖過了護城河外。
「爵爺!有刺客好象逃出去了。我去追!」高丸佯叫一聲,隨手牽過另一匹馬兒來,一縱躍上了馬兒。雙腿夾處,他亦跟著樓駱二人,飛速鑽出了城門。
「當」就在他一人一馬堪堪鑽出城門之時,城門已經封閉關上。
「丸呀!你快回來,你又不會武功,追什麼呀!」煙霧中,高辛佑听到高丸居然也跟著去追刺客。不由大為著急,只怕他出了什麼事兒。然而叫喚聲中全無回應,高丸早已經去的遠了。
听得身後有馬蹄響追擊而來,駱樓二人都是心中焦急。駱寬本不擅長馭馬,此刻又是二人一騎。奔不得里許,才剛剛沿著一條小道進入一片樹林中,已經被高丸給追上。
樓師妤回身處,見是高丸親自追來,心中更慌,急催道︰「他……他要追上來了。」
話音聲中,高丸一騎已經越過了他們前頭。高丸左手持轡,馬嘶聲中,在道中疾停了下來。同時右手急揮,示意他們停下,道︰「三小姐莫慌。我有話要說!」
「馭!」駱寬見到是他攔路,心中暗道︰「是他!」只得無奈停下了馬,瞪向高丸,在那艘囚船上時,他曾經見過樓師妤送樓玉官上船,當時伴隨樓師妤來到囚船的,就是此人。
駱寬記心亦相當好,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此人帶著一紙公文前來宣讀,記得船上所有人都稱此人為高大人。
「高大人,是你!」樓師妤一直緊緊靠在駱寬身後,此刻見無路可退,這才緊張地露出頭來,怯生生地道。
高丸卻很警惕地左右四望,在確認附近無人後。才坐于馬上,向兩人抱拳道︰「三小姐放心,我不是來抓你們的,在下現在追趕而來,只為受托而來,有事相告。」
樓師妤不語,靜听他說話。高丸上下打量了下駱寬,有些不放心地道︰「此事牽涉甚密,這位是……如果三小姐同意,還請下馬,容我親自告知。」
樓師妤卻如何肯下馬,躲在駱寬身後道︰「不妨,他……他不是外人。」這話說完,連她自己也覺得別扭怪極,高丸是為何而來都不清楚,自己卻怎麼就能把駱寬給當成自己人看待了。
高丸見樓師妤不肯下馬,亦明白她心情。情況緊急之下,他也不想再拖,以為駱寬只是樓家的下人之流,當下不再猶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實不相瞞,在下是受令尊之托而來。」
「我爹?他說什麼了?」樓師妤驚道。
高丸點頭道︰「不錯,我與你父有約,如有機會,當放你而行。」
「我爹和你有約?你真的任由我走?」樓師妤一臉疑惑。
高丸道︰「內中緣由,請恕在下不便告知。」言罷微笑道︰「我如不肯放你走,又如何會只一人追來。」說罷望了望後面,續道︰「追兵不用多時就該會跟來,還請二位速速離開,我會給他們一個錯誤的追擊方向。確保三小姐你們能安全離開。」
「既然這樣,那就告辭!」駱寬才不想跟他打招呼,听到他並無阻擋之意,馬上就欲縱馬離開。
「三小姐等等。」高丸伸手一阻,道︰「其實在下冒險追來,是希望三小姐能給在下點信物,我也好讓你爹知道你已經安全出城,一路平安!」
駱寬阻道︰「別給他!你真以為他是來幫助你的?」
高丸听到駱寬說話,這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駱寬。兩人目光交接處,對彼此的印象都非常不好。
然而樓師妤略為躊躇,猶疑一會,終于還是從鬢間拔出一只玉簪,遞向高丸,道︰「這是我爹當年送我的,他一見就該知道。」
駱寬見她仍然交出信物,輕輕「哼」了一聲,道︰「沒別的事了吧,沒有就趕緊讓路。」
高丸笑了笑,騎朝前幾步,伸手接過玉簪,朗聲道︰「好,我一定會轉告令尊。」
「駕駕」聲中,駱寬和樓師妤兩人一馬絕塵而去。看著樓駱二人消失在道路盡頭的背影。高丸悠然一笑,心道︰「三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樓家能遇上我是多麼的運氣,只希望你一路平安,千萬不要出事。我現在可和你樓家可是拴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這樣想著,他把樓師妤那枚玉簪子放在唇邊,輕輕一嗅。清香入鼻處,高丸得意自笑。他知道,有了這枚玉簪,樓文定對自己會更加的信任。
樓家的財富再加上我的心計,天下還有何事不成。想到此,高丸哈哈大笑,聲徹林中,悠悠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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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終。PS.三江算是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