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下午兩點,離第一節課開始還有大約半個鐘頭。在原本空曠的教室里,學生們的談笑聲已經漸漸地多了起來。
而與周圍的熱鬧所格格不入的是,在一個並不起眼的角落,永遠正要死不活地趴在課桌上.
他用下顎支著腦袋,手臂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從各種角度看都是一副標準的提不起干勁的樣子。
還真是困得要死……永遠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然後在心里默默地詛咒著那不斷與他作對的諸天。
在將三川真琴這個「人形自走災厄」扔給十代他們任其「自由發揮」後,他懷著僥幸的心情早早地去食堂吃過午餐。
按照計劃,中午剩下的時間能讓已經幾乎一天一夜都沒有合過眼的他得到足夠的休息。
但不知道是應該說幸還是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他才剛剛閉上眼,就被歸來的輝夜姐給毫不留情地踩在腳下。
「這種事情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
永遠捂著肚子在床上抽搐的時候這麼想到。
用輝夜姐的風格來形容就是︰那從天而降的一腳,仿佛是接受了命運的召喚般渾然天成,差點就讓小永遠覺醒了奇怪的興趣。
至于是什麼樣的興趣,本著「她好我也好」的態度,永遠覺得自己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了。
作為賠禮,輝夜用術法幫助他順利地消去了後腦勺上的腫塊。
但是這也讓永遠的午睡變成了一種奢望。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眼含熱淚地解釋起了自己後腦這個充滿不詳氣息地奇怪隆起的來歷。
那簡直就是一場持續了一萬兩千年的來自地獄的拷問。
托她的福,本來就缺少睡眠的永遠現在更加疲憊不堪了。估模著自己理智已經瀕臨底線的他覺得現在非常需要什麼東西來搶救一下。
比如說大睡一場,和大睡一場,還有大睡一場……
「永遠,下午好!」綾音踩著輕快地腳步走進教室,然後來到永遠身邊向他打起招呼。
「下午好。」永遠以下巴為支點,扭過頭去,有氣無力地和回答道。
還是這麼充滿活力,真好呢……真是讓人羨慕,讓人……嫉妒呢!
綾音被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下了一跳,然後一言不發地猛盯著他的側臉。
「怎麼了?」
俗話說得好,生活就像那啥,不能那啥,就只能那啥了……在向難以描述的命運妥協之後,永遠覺得反正也沒辦法再睡下去了,倒不如聊聊天驅趕一下睡意,畢竟等一下如果在課堂上打瞌睡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那個,永遠,你還好麼?」
綾音坐到了他身邊的位置上,滿臉擔憂的問道。
「什麼?」
思維已經開始鈍化了……可惡,還是好困。
「你看上去似乎很累……那,那個,並沒有干涉你私生活的意思……嗯……只是發現你積蓄了很厚的黑眼圈感到很好奇而已。」
她不知道為何突然在莫名的地方緊張起來了,真是奇怪的人。
的確,是很累啊……綾音的疑惑讓永遠苦笑起來︰「別擔心……只是從昨晚開始就根本沒睡而已。」
昨晚……一夜……沒睡!
永遠這個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回答對于少女來說無疑于是一道驚天的霹靂,然後,對方近乎虛月兌的樣子更是她馬上聯想到了一些未成年人不宜的東西。
難道是……各種意義上的操勞過度了?
「你……昨天晚上干什麼去了?」在某種未知心情的驅使之下,少女伸出雙手抓著對方的肩膀前後劇烈地搖晃起來,「吶,請務必告訴我!」
她小小的心思里滿是不信,或者說是不願相信。
「唔……好暈!」
永遠眼中的世界突然翻騰起來,熟悉的教室化為了漩渦,仿佛要將永他的靈魂給從身體里吸走。
「請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告知我,包括那些不不不不不不知羞……羞恥的場景。」
「不……不知羞恥?」
永遠艱難地試圖從在耳邊呼嘯的風聲中辨識出少女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可惜他只听到了這四個字。
「啊!」綾音突然松開雙手,轉而捂住了自己的嘴。
得救了……
有那麼一瞬間,少年覺得自己的脖子被折斷了。
不過看來那只是幻覺而已。
僥幸地撿回小命,害怕再度受到迫害的永遠老老實實地將整件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給坦白了出來。
「真的?」雖然心里是信任著永遠的說辭的,但綾音依然會為此感到惴惴不安。
只是因為這個故事實在太離奇了……這是究竟哪門子以**和風華正茂之時為買點的輕小說式的展開啊?
「當然。」
「真的真的?你確定不是在做夢或者被什麼化身成美少女外形的恐怖邪神類外星生物給纏上了?」
听上去微妙的形容,從各種意義上都讓人覺得有些眼熟,不過還是決定假裝自己沒有听見好了。
至于被美少女纏上什麼的……
「雖然很不願意跟別人提起這些,但是我覺得本人十五年來從未受到除家人以外的女性歡迎的黑歷史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也許是礙于顏面,永遠已經盡量選擇了一種委婉的方式。
綾音對他的回答表現出了一種既可憐,又氣憤的態度。
「你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這讓他有些模不著頭腦。
「沒什麼!永遠你還是去被馬踢死好了」
少女很奇怪地鬧起了別扭,然後不再跟永遠說話了。
不過綾音的別扭還沒有來得及持續多久,兩人的注意力就被一陣喧嘩給吸引了過去。
兩人扭頭望去,發現時萬丈目和另外一個藍寮的學生起了一些爭執,而引發爭執的中心大概是關于教室中間的座位。
那里曾今一直是萬丈目的固定座位,只不過現在卻被人惡作劇的貼上了寫著「空席」字樣的標簽。
自從在不久前的月考中輸給了十代,他在藍寮的影響力一落千丈,再加上本身平常那傲氣過頭的做派又讓他得罪了學院里的不少學生,所以自然也有人樂得站出來報復一下他。
「看來,萬丈目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呢!」
「哼,那是他自作自受。」綾音看著站在教室中間進退失據的萬丈目,嘴角掛起了一抹冷嘲,「要知道,即使是藍宿舍里,看不慣他的人也大有人在。」
藍宿舍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而現在的萬丈目顯然沒有讓別人為他馬首是瞻的資格。
結果就是,就連他曾經的跟班都立刻背棄了他。
「而且也有人听到風聲,說庫洛諾斯老師似乎動了將他調出藍宿舍的心思。」
「這不太可能吧!現在連半個學期都沒過,做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學校也沒有這種先例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庫洛諾斯老師這個人,往好了說就是愛才如命,眼楮里容不下半顆沙子;往壞了說嘛……」
似乎是覺得在「外人」面前這樣編排自己的宿舍長不太好,綾音撇撇嘴,也就沒有了繼續再說下去的意思。
不過即使這樣,透露出來的消息也足夠讓永遠震撼一會兒了。此時此刻,他開始慶幸自己並沒有被分配到藍寮了。
「嘛……這些麻煩事情和我無關真好。」
從萬丈目身上找到平衡的他突然覺得有些釋懷,看來自己還沒有被神明所拋棄。
……
神久夜永遠現在非常非常非常想給自己兩耳光。
如果讓他在未來選出自己最後悔的幾句發言,那必定包含了不久前的那句︰「這些麻煩事和我無關。」
真是報應不爽,雖然他自認為並沒有做什麼壞事。
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運氣已經夠差了,但是這一刻,他明白了原來運氣這玩意是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這可真是蒼天無眼啊!
就在他右手邊不遠處,萬丈目正隔著兩條過道用憎惡地眼神看著他,就好像兩人之間有什麼殺妻奪父之仇一樣。
噢,錯了,是殺父奪妻之仇……永遠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前額。
而和萬丈目相反,他身邊的綾音則是一副中了彩票後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明天,歐貝利斯克-藍的萬丈目準和拉-黃的神久夜永遠進行換宿舍決斗。」
庫洛諾斯老師確確實實是這麼說的,永遠可以用長在自己腦袋兩邊的耳朵保證。
所謂換宿舍決斗,和宿舍制裁決斗一樣都是這個學院處理學生事務的傳統方式,贏者享有更好的待遇和教學條件,而輸家則會受到降宿舍的處分。
這種激勵學生們上進的方式並非原創,至少永遠就听說過通過召喚以考試成績為能力數值的召喚獸進行對戰來分配班級的學校。
「也就是說,我輸了就要降到黃宿舍嗎!」
這對于身處藍宿舍的萬丈目來說是已經非常殘酷的懲罰了,說顏面盡失都不為過。
「好了,好了,」庫洛諾斯老師拍拍手,無視掉了憤怒中的萬丈目,「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混蛋,認真听我說話!」
「今天,又有一位新同學來到我們之中,現在請大家一起用掌聲歡迎她。」
得到講台上庫洛諾斯老師的示意,一位梳著側馬尾的可愛女孩在熱烈的鼓掌中從門口走到了講台前。
她先是踮起腳在身後的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轉過身,開始向大家做起了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三川真琴,很高興能在這兒遇到大家。」
真琴似乎並不想提及太多有關自己的事情,只用了草草兩句話就結束她的自我介紹。
「三川同學因為身體抱恙而錯過了開學,直到現在才前來報道,不過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那兒視課堂紀律為無物的某人不一樣,不論是理論還是實戰都十分優秀。」
庫洛諾斯老師就連介紹新同學的時候還不忘繼續諷刺萬丈目。
他的話讓教室里的同學都竊笑起來。
而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的萬丈目一怒之下推開了自己身旁的學生,低頭跑出了教室。
「那麼,三川同學,請你去找一個位置坐下,我們要開始上課了。」庫洛諾斯居然也毫不在意,只是在點名簿上做了個記號。
想都不用想,那絕對是上課缺席的記錄。
「是的!」
少女點點頭,然後不慌不忙的環視了一圈教室,直到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並向著那個方向邁開步伐。
盯著已經來到了自己和綾音身邊的真琴,永遠產生了不好的年頭。
「神久夜同學,可以讓一下嗎?我想坐在你旁邊的那個位置上。」她直接無視掉了坐在更外面位置上的綾音,這樣開口問道。
雖然是詢問,不過微笑著的真琴的語氣不容置疑,「我突然對你的事跡感興趣起來了哦!」
與此同時,永遠好像听到了綾音磨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