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世神曲 第一卷*因緣劫 第八章 克星

作者 ︰ 師拭眉

夜無殤見石卿遠認了信物面上似乎松快了不少,他收起扣子向二人又道︰「無殤深知二位不羨紅塵超月兌世外,只是無殤今日所逢難題關乎邀月國國運乃至邀月上下諸多人口性命。一旦失錯,我邀月萬民必將陷落水深火熱的境地,天下傾頹怕也就只在朝夕。家師一生盡以拯救蒼生苦難為己任,二位既是家師的朋友,想必也同家師一般心慈仁善,斷不會置黎民于危境而不顧的!」

好大的高帽子!

原來是渡厄星君的徒弟,他一個小仙要去推算上位星君那自然是絕對算不出來的。不過,要他們去解救黎民蒼生?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吧?他們現在還泥菩薩過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倒又有誰能來拯救他們呢?只是渡厄星君與自己交情匪淺,現今人家都帶薦上門了,這爛攤子,怕是不好不接吧?

這邊石卿遠眼光一偏默然不語,那頭秦君遙卻毫不客氣便頂了回去︰「我不認識什麼夜微醉,你們自便吧,我回房了。」

秦君遙說完,竟真個起身便走。石卿遠忙地一把拉住了她,一對狹長的桃花眼軟軟濃濃盡是討好的笑意。他倆現今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他固然想幫渡厄星君排憂解難,但總不成為此丟著秦君遙獨在凡間不管不顧吧?既然是一路來的,那自然做什麼都該是同心一致的,那才是相生相長的樣子吧?

「你跟他有交情是你的事,犯不著拉上我一起下水。」秦君遙淡淡地不帶什麼好臉色,她如今身上麻煩已經夠多了,九天之上除過石卿遠哪個神仙又敢近她半分?明著雖不見如何,暗下將她以妖異論處又期盼叫她早日消失的大小神仙只怕不在少數吧?她又怎能再去行差踏錯一步?當真是皮癢找死麼?

「你不要總裝著一副凶巴巴惡狠狠的樣子嘛,我知道,你其實最是心軟良善的……」石卿遠笑眯眯拉著秦君遙的袖子不肯放她,倒真有些弟弟同姐姐撒嬌討好的味道。秦君遙卻是真的煩了,她拂手硬扯開石卿遠拉住自己衣袖的一雙手蹙眉說道︰「你要管閑事自己管去,我又沒說不許你管,你倒硬要拉著我干嘛?」

秦君遙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根本無法形容此刻的感覺。夜無殤哪怕只是靜靜站在那里不言不動,她的眼神都會不受控制地非要向他身上瞄去不可。有他在側,她的心竟是半刻也難靜下來,他身上仿佛散發著狐族妖類最厲害的迷香蠱毒。那奇異的味道隨著她的嗅覺一直滲透進了她的血液,似有若無地瘙癢著她的心髒。

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讓秦君遙從心底切切實實生出了極強烈不安和排斥情緒。她只想快些離開這間屋子和夜無殤,可石卿遠卻偏又好死不死地硬拉住了她,還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非要拉上自己跟他一起解救蒼生的討打模樣。她行為受制,躁動的情緒蔓延得只有更加張揚放肆。緊握著秀拳,秦君遙身周的空氣感應到她悲戾的怨憤突然便四下流竄起來,化作了微風輕輕蕩漾著她烏油的長發和輕軟的衣袖裙邊。

悲戾外泄?!

石卿遠驚得立刻放手後退了一步,正當他以為秦君遙必然會暴起傷人時,秦君遙卻突然悶哼一聲捂住心口跌坐到了地上,她身側的戾風怨氣也便就此戛然而止,左腕上玉鐲中的異芒卻是空前閃亮,且一陣陣加強著青芒的渲染,直觀地描繪著秦君遙心髒倍感刺痛地密集頻率。

「都說了不可以動情動氣的嘛!」石卿遠抱怨著急忙蹲身看她。老君的禁咒控制悲怨還真夠厲害的,可萬一要是把劫仙逼急了自毀元神形神俱滅,那交不了差自己又如何再回得了天庭繳得了旨?到時不是得留在凡間永墮輪回?要不要這麼絕啊!石卿遠頂著一張苦瓜臉扶起秦君遙靠到自己懷中幾乎一字一頓邊嘆邊勸說道︰「你性子怎麼這麼烈啊?又不是沒得商量!出門前爹都交待了叫我們相生相長相依為命的。你身子又不好,這萬一要是氣出什麼毛病,你可叫我回去怎麼跟爹交待啊?」

爹?他說的是玉帝麼?听著石卿遠弦外有音地胡扯了這麼大一串,秦君遙極想生氣,可又哪里再敢?邊上夜無殤亦是在她面前蹲下關切詢問說道︰「你還好吧?」

夜無殤不明白,這兩個高人為何看上去行為竟會如此古怪。不過師父既然篤定他二人便是救國濟世的唯一關鍵那就絕不可能會有什麼差錯的。方才從眼前這女子身上釋放出的斗氣異能雖不知是什麼原因竟會戛然而止,但蘊藏在此女子身上的過人異能的強大夜無殤自然也是明白無誤感覺到了的。再說人間又哪里會有如此絕世傾城的柔美女子?雖是生氣,但卻也難勾得誰會為此對她生出什麼防範敵視之心,如此奇異莫名的動人力量,她難道竟是天人下凡麼?

夜無殤猜測著,目光仍是柔和友善地凝望著秦君遙一張似真似幻的絕美容顏。沒有任何欲念及迷妄的色彩,夜無殤的眼光只是一片純淨關心,里面幾乎清澈見底。這反而叫秦君遙更加不知所措起來,動又動不得身,離又離不成他,最可恨的是,竟連生氣都不能夠!

她活著到底還能做些什麼?!

心頭一陣憋屈,秦君遙咬著下唇眼圈一紅竟就此哭了起來︰「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喂!別哭啊!你不可以哭的!」石卿遠慌忙著幫她去擦眼淚,轉眼一瞥,只見那玉鐲果然又一閃一閃綻放開了光芒。她是想把自己疼死嗎?石卿遠抱著她的身子不住搖晃起來︰「大姐!姑女乃女乃!我錯了還不行嗎?求你了別這樣!你再這麼作踐自己身體,是想叫我跟你一起永世不得超生呢啊?」

秦君遙哪里理他,只是咬住下唇靜靜流著眼淚將臉一別,說什麼也不願再去看他二人半眼了。夜無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了秦君遙一陣,然後竟倏然起身扭頭便走。

「喂!你去哪里?」石卿遠急忙叫住夜無殤,夜無殤听喚頓住了腳步,側臉,卻似乎並不預備回頭,他只是眼睫一垂輕輕說道︰「我不想讓她那麼難過……」

只是為了不想讓她難過,竟就要放棄這難遇難求的救國機會了嗎?大哥在邊關可還等著自己帶高人前去救命解圍呢!夜無殤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雖然素未平生,可那女子梨花帶雨般的淒楚模樣竟是莫名地刺得他痛徹心扉,叫他看在眼里,心下竟軟得不忍叫她再受半分委屈,倒有了幾分寧負天下不負卿的味道。

這到底是怎麼了?

夜無殤不明白,石卿遠卻看得透徹清楚。又一顆跌落這逆天悲怨深淵的赤子之心!他不由得在心中暗嘆,不過倒也怪不得夜無殤,天上那些大羅金仙們都沒法逃出的夢魘魔障,他區區一個凡胎又哪兒來的辦法可以超月兌得解呢?應劫人……資質卻也平庸一般,千年情劫,真是會由眼前這人超度開解麼?東華上人!你可莫要欺我!

石卿遠兀自在心底哀嘆,夜無殤卻是抬腳便走,誰料才到門口,他便突然感覺到腳踝一緊,跟著就是一股麻軟酥癢順著腳踝一直撓到了心間,直癢得他再無法向前跨出半步。

難不成是這秦氏姐弟要留自己麼?可這又是什麼稀罕道術?夜無殤急忙低頭查看,腳踝上一如往常半分改變也無。可那股叫人心動的酥癢卻又是切實存在的,仿佛無聲的纏挽,叫他務必留下不能走開。

「你干什麼?松開!」

夜無殤回身,只見秦君遙似乎甚是惱火焦急,她緋紅著臉頰急著想從腳踝上解開什麼,可一動氣,看去似乎心頭又見疼痛。秦君遙捂緊了心口,緋紅的面色瞬間又刷地煞白。眼簾一合,她竟顫抖著歪到了一邊痛苦地蜷緊了身子,長睫輕閃,額上更是冷汗直冒。

「她……」

夜無殤正欲上前查看,卻叫石卿遠抬手出言禁住了腳步︰「你只管在這里住下等我消息便是,姐姐這是舊疾發作,我帶她回房吃點藥便沒事了,你可千萬別走啊!」

石卿遠說完,抱起秦君遙便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了這待客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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